科利奥兰纳斯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流变

2021-11-30 16:15:28杨康恩
中州大学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平民莎士比亚罗马

杨康恩

(河南大学 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科利奥兰纳斯》是莎士比亚创作的最后一部悲剧,塑造了以科利奥兰纳斯为代表的众多鲜活的人物形象。一般认为,莎士比亚创作该剧参考了古希腊作家普鲁塔克(公元46—公元120)的《希腊罗马名人传》。英国作家麦克利什指出,莎士比亚的《科利奥兰纳斯》同时参考了古罗马历史学家李维(公元前59—公元17)的《罗马史》。[1]36因此,对李维、普鲁塔克以及莎士比亚笔下的科利奥兰纳斯故事中的人物形象进行对比分析,考察人物形象在流变过程中产生的变异情况及其原因,对于研究莎士比亚戏剧的独特魅力具有重要的意义。

在李维、普鲁塔克和莎士比亚的科利奥兰纳斯故事中,人物形象发生了主要变化的是以集体形象出现的平民、母亲伏伦妮娅以及科利奥兰纳斯。

一、平民形象的流变

在《罗马史》中,李维并没有对科利奥兰纳斯的故事做专门的描写,而是把科利奥兰纳斯的故事作为罗马“第一次撤离运动”的一部分进行讲述。李维用了大量的篇幅讲述了贵族对平民的压迫,对贵族两次违背诺言导致平民撤离罗马,并且强调平民在撤离罗马期间的遵纪守法,只取用维持生存的物资,平静地驻扎在圣山(The Sacred Mount)。在科利奥兰纳斯逃亡伏尔斯之后,伏尔斯平民也并不好战,只是在科利奥兰纳斯设计挑拨之下才想攻打罗马。[2]122-130

《希腊罗马名人传》中的平民形象也是类似的。普鲁塔克对于平民与贵族和元老院的矛盾有详尽的描述,矛盾集中在贵族对平民的剥削;元老院偏袒贵族,对平民被欺压的情况视而不见。平民被逼无奈,选择离开城市,聚集在圣山。在此过程中,“他们并没有发生暴力和破坏的行为”[3]404。因此,李维和普鲁塔克笔下的平民形象是安分守己的弱势群体。

在莎士比亚笔下,平民则是以乌合之众形象出现的。莎士比亚把平民聚集的地点改在罗马,把离开城市的被动出走行为,转化为主动攻击元老院的暴动行为。在这里,莎士比亚建构了具有暴力性特征的平民的负面形象。

平民的负面形象的另一个特征表现为非理性的狂热。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中,虽然涉及平民受到护民官的煽动,但是也不乏对平民的理性特征的描写,例如在科利奥兰纳斯落选执政官的情节上,就是平民理性思考而非被煽动的结果。本来赞同科利奥兰纳斯做执政官的平民,看到他在贵族中所引发的热情后,“平民的情绪开始有所变化……一个人如此强烈地维护元老院的利益,在贵族中间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要是把执政官的职位和权柄授予他的手里,人民仍旧保有的自由权利就会受到他的剥夺和侵害。结果他们拒绝接受马修斯,另外两人当选”[3]412。在莎士比亚的笔下,平民的理性变为了非理性的狂热状态。在科利奥兰纳斯被罗马平民骂作叛徒,他对平民同样咒骂后,平民狂热地喊道:“把他送到山岩上去!把他送到山岩上去!”[4]455当科利奥兰纳斯在最后一场咒骂伏尔斯人时,受到煽动的伏尔斯平民同样狂热,“撕碎他的身体——立刻杀死他”[4]505,体现了平民在非理性狂热状态下的冲动、急躁等特征。这些特征,不属于个体,而是他们在一种“集体逻辑”[5]4支配下表现出来的“心理群体”[6]14特征,具有这些特征的平民俨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莎士比亚之所以对平民建构这种带有明显负面特征的乌合之众形象,原因是多方面的。

首先,从戏剧创作方面考虑,平民的负面形象可以产生戏剧性的悲剧效果。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悲剧中,相比于之前的悲剧,“一种对悲剧实际效果的兴趣脱胎而出”[7]15,而莎士比亚无疑是当时最富有戏剧效果的剧作家。从莎士比亚改编后的戏剧效果来看,平民是作为科利奥兰纳斯这个英雄人物的对立面来设置,他们与科利奥兰纳斯的冲突贯穿了该剧的始终。如果把普鲁塔克笔下所描绘的正常平民形象作为英雄的对立面,并不足以产生一个好人“遭受不该遭受不幸”[8]97的效果,而科利奥兰纳斯的悲剧也就变成了罪有应得。相反,设置平民的乌合之众形象,给科利奥兰纳斯对平民的偏见一种合理性的解释,在引起观众的“怜悯与恐惧”的同时,也赋予“对与错”这种传统的二元对立观念以一种形而上学的辩证关系。

其次,平民的负面形象有着与莎士比亚时代相关的深刻的社会文化背景,即当时的社会对平民的歧视,以及对连绵不绝的农民起义中平民所表现出的粗暴残忍的毁灭性力量的恐惧心理。自10世纪起,就在称呼上对社会成员进行了区分,“有权有势的贵族(贵人eorls)和地位卑下的农民(贱民ceorls)”[9]61。在1381年农民大起义的相关记载中,有这样的描述:“叛乱分子以前属于农奴中最卑微的一群人,如今像领主一样进进出出,猪倌竟高踞于士兵之上,尽管他们不是骑士而是粗鄙的乡巴佬。”[9]108这种心理在14世纪和15世纪的数次农民起义中发展,在16世纪社会的持续动荡中达到高潮。“暴力出现在每一层面上……非政治性的残暴罪行和同样残酷的惩罚更是家常便饭……无论是在农村还是在城镇,都常有地方暴动和骚乱,间或发生大规模的叛乱。”[9]132充斥于动荡社会中的暴力,无疑对那个时代的不安全感和恐惧心理有着显著的影响。

二、伏伦妮娅形象的流变

在李维的《罗马史》和普鲁塔克的《希腊罗马名人传》中,伏伦妮娅都是只在劝说科利奥兰纳斯退兵时出现的。所不同的是,《希腊罗马名人传》在讲述科利奥兰纳斯成长过程时,涉及了伏伦妮娅对他的影响。

古代罗马人非常注重荣誉观念,因为战事频繁,通过战争获取荣誉便成了古代罗马人获取荣誉的最普遍的方式。在此背景下,元老院“给予胜利者举行凯旋式”[10]247也成了一种奖励方式。被寡母从小带大的科利奥兰纳斯,也非常重视荣誉,其重视程度要远超平常的罗马人。“他经常自我超越,心中一直在思考丰功伟业……认为自己应该获得更大的荣誉与更高的颂扬。”[3]403然而,不同于他人“创造荣誉在于炫耀自己,马修斯获得荣誉的终极目标是要取悦母亲”[3]403。

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中,科利奥兰纳斯获取荣誉的目的是为了取悦母亲,间接说明了伏伦妮娅对科利奥兰纳斯的影响。在莎士比亚笔下,这种影响是被直接刻画的。

莎士比亚在第一幕第三场增加了对科利奥兰纳斯的家庭生活的描写,除了梁实秋所说的为了建构一种与悲剧气氛相对的松弛效果之外,还能够显示伏伦妮娅对科利奥兰纳斯的影响。这种影响在莎士比亚增加的这个家庭生活的场景中,到处可见:伏伦妮娅“因为想到名誉对于这样一个人是多么重要,要是让他默默无闻地株守家园,岂不等于一幅悬挂在墙上的画像?所以就放他出去追寻危险,从危险中间博取他的声名。我让他参加一场残酷的战争;当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头上戴着橡叶的荣冠”[4]389。要是她有十二个儿子,“也宁愿十一个儿子为了他们的国家而光荣地战死,不愿一个儿子闲弃他的大好的身子”[4]389;当知道科利奥兰纳斯受伤时,也丝毫不担心,反而认为,“那样才更可以显出他的英武的雄姿,远胜于那些辉煌的战利品”[4]390;在科利奥兰纳斯得胜归来之时,伏伦妮娅才会告诉科利奥兰纳斯:“现在只有一个愿望还没有满足,可是我相信我们的罗马一定会把它加在你的身上的。”[4]414显然,这个愿望就是科利奥兰纳斯顺利当上执政官。因为在当时的罗马,执政官掌握着罗马共和国的最高权力,“被认为是全国最高荣誉的官职”[11]33。在这里,可以看出伏伦妮娅对于军功的追求、对荣誉的渴望以及对科利奥兰纳斯更高的期待。母亲的言传身教,激励着科利奥兰纳斯不断地获取荣誉。

在罗马共和国时期,最年长的男性承担着“家长”(Paterfamilias)的功能,对他们的子女拥有绝对的权威(父权),包括教育甚至是生杀予夺之权。妇女受其丈夫控制,处于“夫权”之下,被排除在公共生活之外。[12]438莎士比亚塑造了伏伦妮娅驱使科利奥兰纳斯建功立业、追求军功、参选执政官等情节的同时,也塑造了伏伦妮娅的“强母”形象。这种“强母”形象所体现出来的权威性,填补了缺失的父权的功能,是父权的一种表征。因此,可以说莎士比亚笔下的伏伦妮娅形象是父权的化身。

同时,伏伦妮娅也是国家利益的化身。在科利奥兰纳斯面临个人尊严与集体冲突时,伏伦妮娅两次利用母亲的身份,逼迫科利奥兰纳斯做出符合国家利益的选择。在科利奥兰纳斯竞选执政官时,因为对平民的蔑视——他认为向平民祈求同意是对自己尊严的侮辱,不愿展示自己身上的伤疤以获取平民的支持。在科利奥兰纳斯出言不逊激怒平民,贵族与平民险些爆发暴力冲突后,伏伦妮娅劝说他为了“避免流更多的血”,为了“招抚一个城市”,“不妨采用权谋,示人以诈”,认为这样的行为“对于荣誉并无损坏”。虽然科利奥兰纳斯表示,“它的耻辱是我终身不能洗刷的”,一旦这个计划失败,平民“就要把这个马修斯的体肤磨成齑粉,迎风抛散了”,伏伦妮娅为了国家的利益却依然软硬兼施地逼迫科利奥兰纳斯去向平民道歉。伏伦妮娅把国家利益置于科利奥兰纳斯的个人尊严与生命之上,逼迫科利奥兰纳斯做出符合国家利益的选择。[4]447-452在科利奥兰纳斯带领伏尔斯人围攻罗马时,伏伦妮娅再次把国家利益置于科利奥兰纳斯的生命之上,不惜带领全家向科利奥兰纳斯下跪的方式,利用家庭伦理逼迫他让步,使他成为国家利益的化身。

梁实秋认为,莎士比亚在《希腊罗马名人传》的基础上,增加了第一幕第二景的家庭生活描写,“是为与强烈的悲剧气氛作一对照,借以发生松弛之效”[13]8。用这个原因来解释莎士比亚对伏伦妮娅的精心塑造,显然是不够的。莎士比亚把李维和普鲁塔克笔下的一个普通的母亲,改变成了父权和国家利益的化身,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首先,从戏剧创作来看,剧作家“应该寻求与个性相契合的环境,并且把它定性为具体的情境,使主体的命运与个性潜能相一致”[14]98。以父权和国家利益化身的伏伦妮娅,是莎士比亚设置的戏剧情境的一部分。伏伦妮娅对科利奥兰纳斯的影响以及推动,代表了特定的历史环境对科利奥兰纳斯的影响。这种影响的内在力度也与科利奥兰纳斯追逐荣誉、骄傲的性格特征相适应。在这种情境下,剧中科利奥兰纳斯所表现出来的无处不在对荣誉的追逐与骄傲的性格才更具合理性。

其次,莎士比亚塑造的伏伦妮娅的“强母”形象,同样也受到其所处时代社会文化的影响。一方面,在1560—1640年英格兰社会价值观念方面出现了变化:一方面,从“家族社会”的思维模式向“公民社会”的价值标准转变;另一方面,宗教改革导致户主继承了牧师的威望和权力,导致当时社会出现了“父权制再度加强”[15]134的现象。伴随着父权的加强,女性受到了极大的排斥和限制 ,“父权制社会中家庭的主要功能是促成子女的社会化 ,使其适应社会文化对性别角色与性别气质的界定……母亲若在儿子成年后还频繁干预其社会事务,会被视为导致儿子不幸的根源”[16]。莎士比亚塑造的伏伦妮娅,影响并推动着科利奥兰纳斯走向悲剧的结局,被视为造成科利奥兰纳斯悲剧的原因之一,显然是受到了莎士比亚时代对女性偏见的社会文化的影响。

三、科利奥兰纳斯形象流变

相比于《罗马史》,《希腊罗马名人传》中的科利奥兰纳斯具有更多性格特征,“节制、刚强和公正”,同时又“专制、傲慢和蛮横”。但是在《希腊罗马名人传》中,科利奥兰纳斯并不排斥向普通平民展示他的伤痕,在竞选执政官当天,“马修斯像一般候选人那样,现实身体上依然清晰可见的刀疤和伤痕”[3]412。在这里,科利奥兰纳斯能够接受竞选执政官必须用委婉的语气恳求平民的同意这一惯例;他对于平民的憎恨,也是由于平民对他的拒绝引发的。在此之前,科利奥兰纳斯针对的对象只是哗众取宠、煽动民意的护民官。

因此,普鲁塔克笔下的科利奥兰纳斯所表现出来的最突出的性格特点是率直而非骄傲,这种率直造成了他“难以交往和目空一切的习性,无论哪一方面来看都会触怒到大多数的人民”[3]438。科利奥兰纳斯与其他的贵族将领并无太大的区别,他的所作所为换成任一强硬派贵族成员都是有可能做出来的。科利奥兰纳斯的悲剧,主要源于当时贵族和平民的阶级冲突,具有一定的历史因素。

莎士比亚对于科利奥兰纳斯的改动最大之处,就在于把他骄傲的性格推向了极致,使得科利奥兰纳斯悲剧的性质发生了改变。莎士比亚为《科利奥兰纳斯》设置了一个最为典型的情境——“情景和性格在一开场就清晰地树立在舞台上,在最初情况之后,便依据逻辑展开情节”[17]139。科利奥兰纳斯被置于一种固定不变的极度骄傲的性格之中,对于平民的憎恨和厌恶是针对整个平民阶层,且贯穿始终的。导致科利奥兰纳斯悲剧结局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伏尔斯大将奥菲狄乌斯在剧中表达了他的观点:

也许因为他的一帆风顺的命运,使他沾上骄傲的习气,损坏了他的完善的人格;也许因为他见事不明,不善于利用他自己的机会;也许因为他本性难移,只适宜于顶盔披甲,不适宜于雍容揖让;刚毅严肃本来是治军的正道,他却用来对待和平时期的平民。[4]482

奥菲狄乌斯把科利奥兰纳斯被驱逐的原因归纳为三点:骄傲、缺乏判断力和不懂得驭民之道。然而,科利奥兰纳斯并非是失去了判断力导致他没有抓住做执政官的机会。虽然不情愿,但科利奥兰纳斯还是来到了广场请求平民的同意;虽然他嘴上说着“宁愿死,宁可挨饿,也不愿向别人求讨我分内所应得的报酬”[4]427,但是他并没有失去判断力,也极力地抓住机会,他为此安慰自己“待我憋着这口气演完那下半本吧”[4]427。虽然科利奥兰纳斯极力压制自己向平民请求,但他坚持没有向平民展示伤疤。那样会让人觉得科利奥兰纳斯所受的伤,只是为了换取平民的赞叹,这种争取荣誉的目的性有损他的骄傲。

因此,科利奥兰纳斯在平时并不缺乏判断力,能够压制自己的情绪,唯有在他的骄傲被侵犯时,才会失去判断力。剧中有两处科利奥兰纳斯与平民的冲突——由于被骂作“叛徒”,他的骄傲让他难以压制自己的情绪,失去了判断力,继而对平民破口大骂……第一次冲突的结果是科利奥兰纳斯被罗马人驱逐,第二次冲突的结果是科利奥兰纳斯被伏尔斯人杀害。

英国学者布拉德雷在《莎士比亚悲剧实质》(1902)一文中指出,在莎士比亚的悲剧主人公身上,“我们看到一种显著的片面性,一种对某一特殊方向的癖性,一种在某些环境下对于朝这个方向靠近的力量的抵拒的完全无能为力,一种使整个存在跟一种兴趣、目标、热情或癖性等同起来的致命的倾向”[18]33。显然,在科利奥兰纳斯身上,这种片面性就是他的骄傲,他的整个存在都已经成了骄傲的化身。骄傲——这个我们人人身上都会存在的天性——也就成了科利奥兰纳斯悲剧的根源,使科利奥兰纳斯的悲剧超越了历史的特殊性,具有了更普遍的意义。

关于莎士比亚作品反映普遍人性的特点,曾被许多评论家阐释。18世纪的英国文学评论家塞缪尔·约翰逊认为,莎士比亚作品永恒的魅力就在于反映了普遍的人性,他“所描写的人物,其语言行动均受普遍的情感和原则的支配,能激励一切人的心,这是普遍人性的真实产物”[19 ]175。约翰逊的这种看法,“对梁实秋的文学批评观有深刻的内在的影响”[19]176。梁实秋认为:“莎士比亚的重要作品,没有一部其主题不是与人生有密切关系的。莎士比亚把握住人的基本情感,所以他才成为‘不是某一时代的,而是为一切时代的’。《哈姆雷特》写复仇,《麦克白》写罪恶,《奥赛罗》写猜忌,《李尔王》写愤怒,这全是人类的基本情感。”[20]694从这个意义上说,也可以说《科利奥兰纳斯》写的是骄傲。

以上几部剧作的主人公最初都是一个英雄,在情节上也都属于“英雄陨落”这一类型的故事。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认为《哈姆雷特》写的是复仇对英雄的损害,《麦克白》写的是欲望对英雄的损害,《奥赛罗》写猜忌对英雄的损害,《李尔王》写自负对英雄的损害,《科利奥兰纳斯》写骄傲对英雄的损害。从整体上看,它们共同讲述了一个主题:英雄的脆弱性。这一点,在莎士比亚剧本里也多次强调,例如《理查二世》里,理查将王冠交给波林波洛克后,看着自己镜中憔悴的脸说道:“一道脆弱的光辉闪耀在这脸上,这脸儿也正像不可恃的荣光一般脆弱,瞧它经不起用力一掷,就碎成片片了。”[21]78理查感叹的不是脸的脆弱,而是命运的脆弱,哪怕他曾经是不可一世的君王。在脆弱性这一点上,英雄与平民无异。

上述剧中所共同展现的英雄脆弱性的主题,同样与莎士比亚时代的历史背景有关。在十四、十五世纪的“英法百年战争”和“红白玫瑰战争”期间,当时的英雄人物无论是贵族统领还是国王,都随时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以至于到了亨利八世在位期间,旧贵族基本灭绝。[22]12战争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和生命的轻易被摧毁,必然构成当时英国人民“感觉结构”[23]57的一部分。这种“感觉结构”作为当时文化的一部分,具有“使沟通得以可能的深层的共同性”[23]57。这连年征战的年代与莎士比亚所生活的16世纪并不遥远,因此,在他的戏剧作品中,这种“感觉结构”就被自然地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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