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甘肃“花儿”看地方特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2021-11-30 15:59吴双芹冯亚娥
甘肃开放大学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甘肃花儿文化遗产

吴双芹,冯亚娥

(兰州理工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50)

一、引言

地方特色文化即地域文化,是一直流传至今仍发挥积极作用的文化,是中华优秀文化的组成部分和宝贵财富。在大力倡导增强文化自信的当下,将优秀文化资源的挖掘和现代传承结合起来,让其得以创新发展,“中华文化展现出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1],这既是时代使命,也是社会责任。笔者以甘肃“花儿”为例,探索地方特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的路径。

“花儿”是一种古老的民间歌谣,是当地人民的口头文学形式之一。对甘肃“花儿”的研究,始于20世纪20年代初,北大歌谣研究会积极倡导在全国范围内搜索民歌,1925年,《歌谣》周刊第82号头版刊出袁复礼《甘肃的歌谣——话儿》(即“花儿”),其中收集了30首“花儿”,甚至标注这些“花儿”流传的地域,记录了20世纪20年代甘肃“花儿”的存在样貌。“外省人一入了甘肃境,就可以听到一种极高亢的歌调,其音调之高及音程、音阶变换之奇特,尤能使外省人特别注意。‘话儿’的散布很普遍,在东部平凉、固原,西北部凉州、甘州,都听见过,由兰州至狄道,沿路所闻的尤多。此外,尚有西宁同河州商人,秦州、秦安的脚夫都会唱。”[2]此外,对甘肃“花儿”的收集整理还见张亚雄的《花儿集》(1940年1月版),为当下研究甘肃“花儿”提供了非常宝贵的资料。

甘肃“花儿”主要有洮泯“花儿”和河州“花儿”,广泛传唱于康乐、和政、临潭、临洮、渭源、岷县等州县的群众中,具有浓郁的地域文化、民俗文化、民族文化色彩。花儿的演唱形式以男女对唱为主,语言生动活泼,曲调虽简但韵律优美。花儿唱词以方言为主,因此韵律与方言语调一致,节奏自由,情感热烈。花儿表现的是群众生活的方方面面,因此内容丰富,主题鲜明,多以情爱为主,情感表达细腻而深沉。

甘肃“花儿”的演唱多与游山踏青、庙会等民俗民风紧密相连,是一种集体性的活动。往往有庙会的地方就有花儿会。甘肃境内具有规模的花儿会有和政县的松鸣岩花儿会,岷县二郎山花儿会,渭源县高石崖花儿会,康乐县和临潭县交界处的莲花山花儿会,其中松鸣岩花儿会和莲花山花儿会最负盛名。

松鸣岩景色秀美,以山风吹过,阵阵松涛回响在岩壁间而得名。每年农历四月二十八日,成群的人们来到佛寺大殿前的山坡上,演唱“野牡丹”(即“花儿”),以求风调雨顺,年节平安。这种习俗一直保留下来,当地群众中盛传着“松鸣岩可以不烧香,但一定要漫花儿”的说法。花儿会一直持续三到四天,可见其盛况。松鸣岩花儿会于2006年5月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莲花山花儿会来源于民间传说。传说在纪念金花娘娘殿修成的典礼上,从天而降两位足蹬莲花、手摇彩扇、唱着“花儿”的仙女,正所谓“六月莲花艳阳天,远望山峰如雪莲;仙女唱歌流妙音,花儿绵绵至今传”。此后每年农历的六月初一到初六,莲花山就会沉浸在花儿的海洋中,参会人数过万,代表歌手有汪莲莲,景满堂等。莲花山花儿会于2006年5月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二、甘肃“花儿”的困境

随着时代的快速发展,“花儿”的发展进入了瓶颈期,很多小型的花儿会已经消失,大型的花儿会也不复以前的盛况,浓厚的商业气息掩盖了花儿会本身的文化特质,娱乐至上的甚嚣尘上,年轻的歌唱者迫于生计背井离乡,“花儿”的传承发展陷入困境。

第一,当下的“娱乐至上”让“花儿”传播阻力重重。

近年来,由于互联网科技的迅猛发展,各种娱乐软件涌现,文化的交流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方便快捷,但弊端也很明显,鱼龙混杂的信息充斥于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一些低俗的娱乐视频音频披着“文化”的外衣,严重干扰了人们的判断力。面对这种情况,优秀文化的发展与传播显得阻力重重。例如莲花山花儿会,本来是在政府支持下举办的一项民俗活动,目的是文化的交流与传播,但在花儿会现场,很多低俗的表演借着“文化”之名大行其道,舞台上的奇装异服,充斥耳边的流行歌曲,轻浮狂放的现代舞蹈……极尽所能地博取游客的眼球。这些低俗的、萎靡的演出形式,改变了花儿会的形式与审美本质,也歪曲了举办花儿会的初衷。

第二,“后继乏人”是“花儿”传承发展路上的绊脚石。

首先是年龄上的断层。“花儿”在当地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男性女性都可以是“花儿”的歌唱者,从年龄段来看,主要集中在五十岁以上的老年人群体,尽管三十岁左右的也有,但他们不可能以单纯的歌唱为生。很多中青年歌唱者会因为生计或者求学,离开家乡,甚至在外扎根,唱“花儿”可能仅仅是表达乡愁的一种方式。

其次是认知上的误区。“花儿”是从山野乡间里练出来的,年轻的演唱者的经验往往是在劳动生活中耳濡目染得来,从会唱“花儿”的长辈们那里学来,他们对曲调熟悉掌握后,便自己填词即兴演唱,但由于“花儿”一直以来被称作“野曲”,他们认为登不得大雅之堂,因此演唱仅仅是一种爱好和劳作时的放松。

因此,“花儿”的演唱者变成了老年人或者文化程度不高的人,整理和记录工作很难进行。另外“花儿”规模小,文化品牌效应低,知名度不高,也是其在发展传承方面的困境。

三、甘肃“花儿”价值的当下体现与历史机遇

如今,文化旅游已然成为人们的生活消费方式,它是通过鉴赏人类文化的具内容从而满足精神和文化需要的一种活动,其动机是为了满足旅游者精神和文化上的需求,同时能够达到放松身心的目的。

2018以来,国家连续印发了《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关于促进乡村旅游可持续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促进文化与旅游结合发展的指导意见》等文件,文化与旅游融合的理念贯穿始终,强调“文化是旅游的灵魂,旅游是文化的重要载体。”因此,甘肃“花儿”传唱地更应该发挥特色文化优势,加大宣传力度,提高文化旅游服务水平,加强区域文化旅游的合作交流力度,提高对外开放程度,让更多的人慕名而来,了解“花儿”,感受其魅力,让“花儿”的价值得以充分体现。

2006年5月,甘肃“花儿”作为民间音乐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同时被列入的还有莲花山花儿会和松鸣岩花儿会,这是甘肃“花儿”发展的重大历史机遇,同时又是“花儿”在新时代里如何可持续良好发展的巨大挑战。《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的颁布和实施,使得甘肃各个“花儿”传唱区也结合当地实际,将“花儿”的保护、传承和发展纳入到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统一规划里,真正实现文化传承与民生建设的深度融合,在维持“花儿”原生态的基础上,激发它作为乡土文化的生命力,实现创新创意发展。

四、甘肃“花儿”的传承与发展探析

“花儿”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具体表现形式,作为一种极具地域特色的原生态民歌,如何传承下去,让其实现可持续发展,意义重大。首先要体现历史的延续性,重新寻找民族文化之根。其次,让文化传承回归到艺术本身,追求其本真,提倡个性和真情,“反对在艺术领域里的技术至上主义和科学主义”。再次,重视文化的多样性,“反对在某一个艺术领域只有一种声音,以保留我们民族的文化基因”[3]。因此,国家及政府大力扶持传统文化的继承,制定相应的政策,各级政府积极履行职责,贯彻落实各项规定,每个公民也要强化保护意识,积极投入到保护传统文化的行动之中,让传统文化重新焕发魅力。

(一)贯彻落实国家文化扶贫的政策,重视“花儿”发展

2018年以来。在国家的文化扶贫政策的指引和政府的大力支持下,非物质文化遗产发挥其独特的优势,在助力脱贫攻坚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截至2020年6月,各地设立非遗扶贫就业工坊超2000所,带动非遗项目超2200个,培训了将近18万人,带动近50万人就业、20多万建档立卡贫困户脱贫。”[4]甘肃“花儿”在如此重要的历史机遇面前,要达到文化传承与文化扶贫的双丰收,就不仅要授人以鱼,还要授人以渔,掌握依赖花儿发展旅游业的技能,早日打赢脱贫攻坚战。

(二)保护好现有文化遗产,重视年轻传承人的培养

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重要方式是进行生产性保护,“国家鼓励和支持发挥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源的特殊优势,在有效保护的基础上,合理利用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开发具有地方、民族特色和市场潜力的文化产品和文化服务”[5]。目前,“花儿”传唱者年龄大多在五十岁以上,作为“花儿”主要的传播群体,他们的演唱技巧熟稔,也热爱演唱,但文化程度普遍不高,面对“花儿”的整理和保存工作,呈现出有心无力的局面。更年轻一些的“花儿”传唱者虽然喜欢唱,但由于对“花儿”的认知不够且大都离家在外。因此,面对这一现状,为了让“花儿”更好的传承发展,就必须将传承人的培养看成一项长期的系统的工程,给予政策和经济上的有力支持。必须加强现有“花儿”传承人、优秀民间歌手的保护,大力发掘和培养有志于传承“花儿”的传唱者。

首先是优秀文化进校园进课堂。在既有传唱者基本生活得到保障的基础上,让经验丰富的传唱者进入学校,通过音乐课展示、办讲座、座谈会等形式让学生“身临其境”地感受优秀文化的魅力。有意识的培养他们对“花儿”的热爱,只有爱“花儿”,才能听“花儿”,才会唱“花儿”,才会像如莲花山“花儿”代表歌手汪莲莲那样,成为优秀的“花儿”传承人。

其次,举办优秀文化的社会实践和社团活动。让学生利用假期采访“花儿”的传唱者,用不同形式记录保存歌词,整理成册,以备后期研究之用。可以成立“花儿”学习社团,邀请既有传唱者当老师,可以借鉴“经典咏流传”等文化类节目,排演一些传统与现代相结合、民俗与时尚相结合的节目,在不同的场合进行演出。

再次,“花儿”所在地政府要加强和相关机构的合作。甘肃有多所大学和文化单位都有对民间文化、民俗文化、文化产业等方面的研究,他们的掌握的资料非常丰富,也有长期积累的调查研究经验,当地乡、县、市政府可以和这些单位建立协同培养机制,拓宽人才培养的路子,提升传承人的专业素养,创作体现地方特色的文化品牌。例如举办“花儿”传唱者专业培训研修班,让他们“强基础、增学养、拓眼界”[4]。

(三)“花儿”的创新创意发展要与时代紧密相连

传统的“花儿”,表现内容老套,多表现男女情爱,批判社会丑恶,格调普遍不高,跟不上时代。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任何一种文化,因循守旧、固守成规是得不到发展的,只有不断创新才能得到长足的发展,习总书记也多次强调:“中华民族最基本的文化基因与当代文化相适应、与现代社会相协调”[6]。因此,“花儿”传承人要在继承现有“花儿”的基础上,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群众,不断为其注入新的内涵。要对花儿的表演形式,唱腔、曲调进行多元化的创新。可以利用现代传媒及网络技术,创作有品位,高格调,负责任的新时代“花儿”。这样“花儿”才能与现代的人们产生情感上的共鸣,才能让“花儿”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欣赏、感受“花儿”的独特魅力。

文化旅游的加强势必带动文创产业的发展,“花儿”作为一种地方特色文化,本身具有很大的开发价值。“花儿”蕴涵的文化符号,是文创产品开发的灵魂,可以针对不同群体,开发、制作、销售富有文化内涵的文化创意产品。在花儿会现场开设文创商店,让人们走近“非遗”,走近“花儿”,既创造了经济价值,也依托物质载体将“花儿”更广泛地宣传出去。此外,花儿会现场大多风景秀美,如高石崖、二郎山、莲花山和松鸣岩等,可以说是自然界的奇观,当地政府也可以依托这种天然的山水风光,加大宣传力度,吸引更多的游客前来欣赏花儿会。

“花儿”的创新发展离不开现代科技的支撑,“我们要努力推动地方特色文化在网络时代的发展与传承,综合利用大众传媒等多种方式展示地方特色文化的魅力”[7]。只有如此,“花儿”才会走出乡土,走出国门,走向世界,促进了文化交流,实现“美美与共”。

(四)建立民俗保护区,重视“花儿”的活态传承

“花儿会”是“花儿”传承非常重要的形式,是地方特色文化的“活态”展示。这种“活态”首先是展示“花儿”鲜活的魅力。因此,文旅融合时代的“花儿”,应该更贴合时代的鲜明主题,让人们在聆听的同时,感受地域独特的风土人情。

其次,发挥“花儿”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的价值。当地政府可以依托秀美的自然风光,办好花儿会,建成以花儿会为中心的民俗文化保护区。将“花儿”相关的民俗物品整合到保护区,以“花儿”的主题为依据进行分类陈列,例如劳动、情爱、节日、教育等场景,一个主题一个陈列区,以便让观众更直观快捷地了解“花儿”文化。

再次,保护区内建立深度体验区。第一,将经典的民间故事编成“花儿”剧,打造文化品牌。绝大多数地方花儿会的形成,都有一个或者多个真实的历史故事或民间传说,这些故事和传说赋予了当地花儿会独特的文化根性。当地政府应该借助政策优势,以“花儿”为语言形式,以花儿会为演出载体,创作具有地域特色、体现时代主题的“花儿剧”,突破困境,升级文化旅游演艺,打造专业的、具有竞争力的核心文化品牌,实现演艺文化旅游的规模化和内涵式发展。第二,设置教学区,聘请“花儿”传唱者,为游客教唱“花儿”,和游客互动演出。第三,设置录播室,播放经典的“花儿”为有需求的游客制作视频或者短片。第四,增加比赛环节,可以分为专业组和业余组,以唱“花儿”为主,中间可增加相关知识问答等环节,在活跃气氛的同时,让游客置身于于浓厚的文化氛围中。

最后,在保护区外围设置食宿体验区,发展特色民宿,打造吃住玩一体化的民宿体验区,既让当地群众增加了收入,又增强了他们保护特色文化的意识。

因此,民俗保护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态博物馆,更是教育、科研、旅游等精神文化的综合体,为“花儿”的传承发展提供了足够广阔的空间。

近年来,随着传播力度的加大,人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日益增强,文化传承的重大意义越来越凸显,“花儿”传唱地、传唱者、研究者都在之前的经验和研究的基础上,不断创新,不断展现新的内涵,让“花儿”越开越艳,越唱越响,展现出持久的吸引力和旺盛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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