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琳
肥胖,是体内甘油三酯积聚过多形成的一种状态,可引起人体病理、生理改变,还会增加糖尿病、心血管疾病和其他并发症的发生风险[1]。1975年至2016年,全球青少年女性肥胖率从0.7%上升至5.6%,青少年男性肥胖率从0.9%上升至7.8%[2]。1991年至2015年,中国9个省份的青少年肥胖率逐年上升[3]。研究发现,除了过度饮食、疏于锻炼、遗传等常见因素,肠道菌群的改变也会导致肥胖[4]。肠道菌群在调节机体代谢中发挥着重要作用,被称为人体的“第二器官”,甚至是内分泌器官[5],在肥胖、免疫、糖尿病等领域有很大的研究价值,逐渐成为近年来的研究热点。
肠道菌群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生态系统,目前已知有1 000多种肠道微生物,包含放线菌门、厚壁菌门、蓝菌门、螺旋菌门、拟杆菌门、疣微菌门等,重达1.5 kg,总数在人体细胞10倍之上,其中厚壁菌门和拟杆菌门占90%[6],是肠道的绝对优势菌。各菌群依照肠道酸碱度和氧含量的差异分布在不同位置,从胃到直肠数量呈递增趋势。肠道菌群与其生活的环境形成肠道微生态,肠道菌群是其核心部分,与肠道细胞呈共生互利关系[7]。随着16SrRNA测序技术和高通量测序技术的发展,通过对肠道菌群进行定性和定量的研究,获取了大量相关有效信息。饮食习惯[8]、药物使用、年龄大小、人种差异、地理位置[9]、宿主基因[10]等因素均可影响肠道菌群在人体内的数量和分布。肠道菌群,在维持肠上皮屏障的完整性、肠道菌群的稳定、减轻炎症反应、增加饥饿抑制激素的表达、平衡脂肪生成、脂肪酸氧化降解[11]、维持机体肠道内环境稳态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USSAR等[12]研究发现,肠道菌群的改变可引起肥胖症。
肥胖者的脂肪组织比例相对增加,根据增加程度不同可分为超重或肥胖。研究发现,肥胖与肠道菌群的构成比例、数量相关[13]。在肥胖小鼠个体中,厚壁菌门和拟杆菌门的比例发生变化,厚壁菌门的数量多于拟杆菌门,使得肠道更有效吸收食物中的热量,从而引起肥胖[14]。肥胖者减肥成功后,其肠道内厚壁菌门与拟杆菌门的比例有所下降[15]。若将肥胖小鼠的粪便微生物移植给无菌小鼠,即使无菌小鼠正常饮食,也可导致肥胖。由此可见,肠道菌群具有传染性,但至于肥胖能否传染尚没有研究证实。TURNBAUGH等[16]研究发现,肠道菌群通过影响从饮食中获取能量的效率和能量的储存及利用,干预能量平衡,进而参与肥胖形成。另外,OBERBACH等[17]研究发现,高脂肪饮食可以增加肠道中疣微菌和脱硫弧菌的数量,影响机体能量的产生,干扰糖脂化合物代谢,导致病态肥胖的发生。由此可见,肠道菌群的紊乱与肥胖相互作用,形成恶性循环,若介入这一过程,可治疗肥胖。
3.1 短链脂肪酸 短链脂肪酸(SCFAs)是机体能量的来源之一,包括乙酸盐、丙酸盐、丁酸盐等,是肠道膳食纤维经细菌发酵产生的主要代谢物[18]。其中,乙酸盐由肠道厌氧菌产生,而丙酸盐和丁酸盐由其他肠道细菌亚群产生[19]。SCFAs与G蛋白偶联受体(GPCRs)结合,可作为信号分子调控基因表达。KIMURA等[20]研究发现,SCFAs与GPR41结合可刺激瘦素的产生,GPR43缺陷的小鼠摄入低脂饮食也会肥胖。肠道菌群紊乱后SCFAs表达减少,革兰阴性菌易于繁殖,其产生的脂多糖侵入血液与CD14形成复合物,产生一系列非特异性炎症级联反应,从而引起代谢性内毒素血症,最终导致肥胖的发生[21]。富含纤维和低脂肪的饮食可使肠道产生大量的SCFAs[22],而大量SCFAs会降低肠道局部的pH值,那么耐酸的优势菌群就可以抑制不耐酸病原体的生长繁殖[23],并且随着SCFAs数量的增加会抑制食欲。据此推测,一旦SCFAs调控通路受阻,机体更易肥胖。所以,SCFAs及其作用途径将会成为治疗肥胖的新靶点。
3.2 肠黏膜通透性 肠黏膜屏障主要由肠上皮细胞之间的紧密连接及肠细胞、杯状细胞分泌的黏液[24]、分泌型抗体(SIgA)及抑菌物质等组成,可以防止病原体和有害物质的入侵。肠黏膜的通透性受SCFAs的影响,其中丁酸盐、丙酸盐起主要作用。MORRISON等[25]研究发现,丁酸盐可以影响肠上皮细胞之间的紧密连接,减弱细菌的变位,增强肠道屏障功能。无菌动物的肠上皮更新速率慢,在菌群定植后趋于正常,肠上皮更新在维持肠道通透性中具有重要作用[26]。正常的肠道菌群可修复肠道黏膜屏障[27],抑制条件致病菌的生长,如丁酸梭菌抑制沙门菌[28]。实验研究证明,抗生素治疗的小鼠或无菌小鼠更容易感染肠道致病菌[29]。菌群紊乱是导致肠黏膜屏障功能损伤的重要原因,若肠道黏膜屏障被破坏,G-菌大量生长肠黏膜通透性增加,会引发炎症性肠病。周铖等[30]研究发现,炎症性肠病患者肠道中丁酸梭菌的数量均见减少,可以通过移植粪菌重建肠道菌群来治疗炎症性肠病。曹战江[31]研究指出,高脂饮食可以增加SD大鼠肠黏膜的通透性,导致内毒素入血,白细胞介素-6等炎症因子水平上升,诱发肥胖及相关炎症的产生。亦有研究发现,肥胖者肠黏膜的通透性较正常人增加。未来有望通过口服益生菌修复肠黏膜屏障等方式,调节肠黏膜的通透性来治疗肥胖症。
3.3 胆汁酸 胆汁酸(BA)是胆汁的重要成分,包含初级胆汁酸、次级胆汁酸等类型,主要参与脂肪代谢。初级胆汁酸是肝细胞以胆固醇为原料直接合成的,随胆汁进入肠道后经肠道菌群代谢,产生50多种次级胆汁酸[32]。7α-羟化酶(CYP7A1)和甾醇12α-羟化酶(CYP8B1)是胆汁酸合成的限制酶,肠道菌群通过调控此二酶的基因表达来调节BA的合成。BA通过激活法尼醇X受体(FXR,胆汁酸受体)和G蛋白偶联胆汁酸受体5(TGR5),促进肠道L细胞分泌胰高血糖素样肽-1(GLP-1),调节葡萄糖代谢。肠内活化的FXR,可以诱导内分泌激素成纤维细胞生长因子15/19(FGF15/19)降低CYP7A1和 CYP8B1的转录,从而抑制BA合成[33]。菌群失调可显著影响BA的合成代谢,影响正常胆固醇分解和代谢,葡萄糖稳态无法维持[34]。实验研究表明,联合抗生素可显著改变各种肠道细菌的相对丰度,进而影响小鼠肝、肠胆汁酸的合成[35]。牛磺酸等初级胆汁酸,可修复由抗生素或毒素引起的菌群紊乱[36];次级胆汁酸,可显著降低膳食脂肪的吸收、减少餐后甘油三酯的漂移[37]。胆盐水解酶(BSH),广泛存在于肠道菌群中,可迅速水解初级胆汁酸。具有BSH活性的厚壁菌门、拟杆菌门、放线菌门等可促进BA的代谢。实验研究表明,以胆汁酸为饲料的大鼠体内,革兰阳性厚壁菌门的丰度显著增大[38]。因胆汁酸有抑菌作用,其分泌减少有利于产生致病物质脂多糖的G-菌生长繁殖。综上,肠道菌群可以影响胆汁酸的合成代谢,进而参与肥胖的发生,胆汁酸又能够调节肠道菌群的构成。
肥胖是多因素疾病,复杂又庞大的肠道菌群对肥胖症的调控作用引起越来越多的重视,肠道菌群或将成为治疗肥胖的新靶点。相信不久的将来,可以通过口服益生菌、改善饮食、干预胆汁酸代谢通路等方式,调控肠道菌群及其代谢来治疗肥胖症,为众多肥胖症患者带来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