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人类生态:马克思生态思想的三重维度

2021-11-29 20:57万冬冬
理论导刊 2021年11期
关键词:自然生态

万冬冬

摘要:马克思生态思想是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与人类生态的有机统一。马克思不仅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中人与自然之间的自然生态危机,也揭示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生态危机以及人与人自身的人类生态危机。资本的增殖逻辑是造成资本主义三重危机的根本原因,解决资本主义三重危机的出路在于彻底瓦解资本的逻辑、建立共产主义社会。研究马克思生态思想的三重维度,对于我们全面理解马克思生态思想和推进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马克思生态思想;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人类生态

中图分类号:A8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2-7408(2021)11-0092-05

马克思生态思想具有三重维度,它是自然生态、社会生态与人类生态的有机统一。自然生态指涉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社会生态指涉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人类生态指涉的是人与人自身的关系。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所呈现的自然生态危机、社会生态危机以及人类生态危机。

一、自然生态:人与自然的生态之维

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是根据资本的增殖逻辑来运行的,这种生产方式导致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断裂,从而引发了严重的自然生态危机。

物质变换概念由德国生理学家西格瓦特于1815年首次提出。在19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物质变换通常被用来指称生命体为了维持其生命而在其有机体内所进行的物质间相互转化的机理及其过程。李比希在1842年出版的《动物化学》一书使用物质变换概念来解释有机界与无机界之间的联系,使得这个概念日渐流行起来。马克思把物质变换概念与劳动概念融合起来,分析了资本主义大工业和农业生产过程中的物质变换断裂问题。在马克思看来,劳动既是人类生存的条件,也是人与自然进行物质变换的前提。“劳动作为使用价值的创造者,作为有用劳动,是不以一切社会形式为转移的人类生存条件,是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即人类生活得以实现的永恒的自然必然性。”[1]56但异化劳动使人成为非对象性的存在物,造成人与自然之间关系的异化。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断裂是人与自然之间关系异化的突出表现。

资本主义生产破坏了自然生态系统,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的断裂。“资本主义生产使它汇集在各大中心的城市人口越来越占优势,这样一来,它一方面聚集着社会的历史动力,另一方面又破坏着人和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也就是使人以衣食形式消费掉的土地的组成部分不能回归土地,从而破坏土地持久肥力的永恒的自然条件。这样,它同时就破坏城市工人的身体健康和农村工人的精神生活。”[1]579资本主义生产以对自然条件和劳动力的剥夺为前提,这不仅破坏了自然的生产力,而且还危害到人类的身心健康。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城乡对立日益尖锐化,它是造成人与自然之间物质变换断裂的重要原因。工业向城市的大规模集中破坏了当地的自然条件,“工厂城市把所有的水都变成臭气熏天的污水”[2]313。随着资本主义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以及人口在城市的大量集中,资本主义生产在促进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破坏了人与自然之间正常的物质变换。

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人对自然的支配为前提。”[1]587一个国家的工业化程度越高,它对自然资源的消耗就越大,因而它对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性就越强。资本主义机器大工业第一次使自然力大规模地从属于直接的生产过程,并为自然力的商品化提供了便利条件。在这一发展阶段,资本主义扩大了统治和支配自然的规模和范围。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冶金和焦炭工业所产生的煤烟和废气不经任何处理就被直接排到大气中,所产生的大量废水、废渣则被排进了河流。可以说,“对自然界的统治的规模,在工业中比在农业中大得多”[2]182。随着纺纱机的出现和大规模的推广运用,整个纺织工业实现了机械化。英国棉纺织业是第一个实现机械化的行业,也是生产量最大的部门,因而它对水资源的污染也最为严重。在19世纪之前,泰晤士河水清鱼多,但在工业革命后,由于工业废水和生活污水的大量排出,导致泰晤士河的水质迅速恶化和鱼类数量骤减。正如马克思所说:“在伦敦,450万人的粪便,就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只好花很多钱来污染泰晤士河。”[3]

马克思认为,在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使用的自然力“不费分文”,“它只是充当使用价值的形成要素,而不是充当交换价值的形成要素”[1]237。资本所增加的价值支出,只是开发和利用自然力所花費的劳动,对自然力本身的利用是无代价的。也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没有把自然资源纳入价值体系而无偿使用。“树木、水、土壤、动物和植物,以及陆地边缘的海域,都被当作了‘免费的礼物,被转变成生产的投入。自然界成了资本随需随取的储备库以及垃圾箱。”[4]

在李比希看来,英国增施肥料的耕作方法不但没能创建一种理性的生产方式,反而变成了一种对土壤的掠夺制度。这种制度对日渐下降的土壤肥力的回应是:最初进口大量的骨质和海鸟粪,后来又发明了化学肥料。化学肥料导致出现了范围不断扩大且更加复杂的物质变换断裂。马克思借鉴李比希的研究成果,指出资本主义农业破坏了人类与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伴随资本主义的产生而出现的土地私有化,造成了城市和乡村逐渐分离。而大规模、机械化的农业和远距离贸易又加剧了土壤养分中的物质变换断裂程度。可以看出,资本主义农业是一种掠夺制度。为了追求尽可能多的利润,它耗竭了土地等自然资源。“在马克思看来,由于资本主义制度不断强化和加深人类与土地之间的物质变换断裂,因而资本主义社会不可能解决可持续性的问题。”[5]148

福斯特指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农业的批判经历了两个阶段:对马尔萨斯和李嘉图的批判、对第二次农业革命和李比希土壤化学的思考。尽管资本主义农业中存在着科学和技术的发展,但资本仍然不能保持土壤构成成分循环所需的条件。马克思在资本主义农业消极方面的观点主要包括:“(1)资本主义在人类与地球(生产的永恒的自然条件)的物质变换关系中催生出‘无法修复的断裂;(2)这就要求把必要的物质变换关系的‘系统性恢复作为‘社会生产的调节法则;(3)然而,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大规模农业和远程贸易只会加剧和扩大这种物质变换的断裂;(4)对土壤养分的浪费反映在城市的污染和排泄物中;(5)大规模的工业和大规模的机械化农业共同参与了这种破坏性进程;(6)所有这一切都是城乡对立关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一种写照;(7)理性农业(需要独立的小农业主独立自主地进行生产,或者联合起来的生产者进行生产)在资本主义条件下是不可能的;(8)现实情况需要对人类与地球之间的物质变换关系进行合理调节,以走向超越资本主义社会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5]147

恩格斯对人类不顾自然规律而破坏自然界的行为痛心疾首,明确指出:“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每一次胜利,起初确实取得了我们预期的结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却发生完全不同的、出乎预料的影响,常常把最初的结果又消除了。”[2]559-560恩格斯列举了许多实例,说明了由于人类任意地征服自然界,导致自然界反过来报复人类。比如,阿尔卑斯山的意大利人砍光了南坡上的枞树林,结果造成山泉枯竭、山洪爆发,并毁掉了高山畜牧业的基础;在古巴的西班牙种植场主烧毁森林以获取肥料,这种做法导致山坡缺乏树木的覆盖,大雨冲走土壤后留下的只是赤裸裸的岩石;在俄国,许多江河水流变浅了,农业生产条件遭到极大的破坏。但是,人类对恩格斯的这种警告却置若罔闻,继续为所欲为,致使自然生态危机频频告急。

二、社会生态:人与人的生态之维

马克思揭露了资本家在资本逻辑的支配下通过延长工作日对工人的生存环境造成了极大破坏,引发工人为争取正常工作日而进行斗争,导致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阶级与资产阶级的矛盾日益加剧和社会不稳定性不断增加,从而造成了严重的社会生态危机。

在马克思看来,和封建领主相比,资本家对工人剩余劳动的剥削形式更加隐蔽。“资本家对剩余劳动的贪欲表现为渴望无限度地延长工作日,而领主的贪欲则较简单地表现为直接追求徭役的天数。”[1]274为了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资本家千方百计地延长工作日。“资本由于无限度地盲目追逐剩余劳动,像狼一般地贪求剩余劳动,不仅突破了工作日的道德极限,而且突破了工作日的纯粹身体的极限。”[1]306这必然会使工作日延长到违反自然的程度。资本家除了无限度地延长成年工人的劳动时间之外,还对童工进行残酷的剥削。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对资本家来说,就能获得更多的剩余价值;而对工人来说,就是灾难和死亡。“过度延长工作日,给工人带来严重的后果。它使工人劳累过度,未老先衰,生命缩短;它使工伤事故不断发生,造成大批工人的残废和死亡;它使童工的身心发育受到严重的摧残,使女工的健康得不到起码的保证。资本家是吸血的魔鬼,把工厂变成了可拍的地狱。”[6]由于资本家无限地延长工人的劳动时间,造成工人发育不良、身体颓废、寿命缩短。尽管如此,资本家还是不会关心工人的健康和生命,他们唯一关心的是最大限度地榨取工人的剩余价值。

机器的资本主义应用,使其成为资本家把工作日延长到超过一切自然界限的手段。一方面,在机器生产代替手工劳动的情况下,工人成为机器的单纯附属物,这为资本打破工人对延长工作日的抵抗创造了新条件。另一方面,机器为资本榨取工人的剩余劳动创造了新动机,如减少机器的有形损耗和无形损耗等。机器的广泛应用使资本主义的劳动过程发生了重大变化,许多工人被机器变成了过剩人口。在马克思看来,“机器不仅在采用它的生产部门,而且还在没有采用它的生产部门把工人抛向街头”[1]507。劳动力的相对过剩加剧了工人之间的竞争,使得资本家可以无所顾忌地通过延长工作日、提高劳动强度等途径,占有工人更多的剩余劳动。

马克思认为,工作日的最高界限取决于两点。一是劳动力的身体界限。为了满足身体上的需要,工人要有一部分时间休息、睡觉、吃饭等。二是道德界限。除了身体上的需要之外,工人还要有一定的时间满足精神需要和社会需要,如学习、娱乐、照顾子女和参加社会活动等。资本过度地延长工作日,“不仅使人的劳动力由于被夺去了道德上和身体上正常的发展和活动的条件而处于萎缩状态,而且使劳动力本身未老先衰和过早死亡”[1]307。

资本的增殖本性决定了资本必然会无限制地延长工作日,而工作日的无限延长吞噬了工人的自由时间,限制了工人的自由发展。于是,工人总是反对延长工作日,要求实行正常工作日制度。“在资本主义生产的历史上,工作日的正常化过程表现为规定工作日界限的斗争,这是全体资本家即资本家阶级和全体工人即工人阶级之间的斗争。”[1]272马克思列举了英国从14世纪中叶以来关于延长工作日的强制性法律的工厂立法的例子,说明工人阶级为了争取正常的工作日而同资产阶级进行了几个世纪的斗争。

工厂法是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为规定工作日长度而长期斗争的结果。然而,工人即使争取到正常的工作日,也难以摆脱被剥削的地位。从形式上看,工厂法规定一定长度的工作日不像徭役劳动法那样公开规定农民必须给领主做多少无偿劳动,但它实质上保证了资本家剥削剩余劳动的合法化。这就表明,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厂法与封建社会的徭役劳动法相比,具有更大的欺骗性。尽管有工厂法的规定,但资本家还是千方百计地突破工作日的限制,采取早上班、迟下班、侵占工人吃饭时间等办法,加强对工人剩余劳动的掠夺。特别是在“全日工”和“半日工”出现以后,更加暴露了资本家对工人剩余劳动的贪欲。

三、人类生态:人与人自身的生态之维

马克思揭示了在资本逻辑的操纵下,工人的身体受到了摧残,智力荒废了,人性被扭曲了,工人只能畸形地发展着,从而出现了严重的人类生态危机。

就像商品和货币是天生的平等派一样,资本也是天生的平等派,因而资本具有在一切生产领域内平等地剥削劳动力的“人权”。马克思指出:“工人的肺结核和其他肺部疾病是资本生存的一个条件。”[1]555工人在资本家眼中仅仅是一種特殊的资本,劳动是资本增殖的“酵母”,它在生产过程中被投入资本,使资本“发酵”。在“抽象”成为统治的条件下,作为“死劳动”的资本占有和支配着工人的“活劳动”。“它像吸血鬼一样,只有吮吸活劳动才有生命,吮吸的活劳动越多,它的生命就越旺盛。”[1]269无论是对无酬劳动的支配和对剩余价值的榨取,还是对“活劳动”的吮吸,这一切都源于资本的增殖本性。

资本是靠使工人畸形化和片面化来发展生产力的,因为资本在生产力上的发展导致了工人在生产力上的贫乏。资本主义生产同时造成了财富的积累和工人的贫乏化。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工人没有感到劳动是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对他来说,劳动仅仅是维持生存的一种手段。工人劳动的目的和意义就是挣钱,因为只有挣钱才可以使他能吃饭、喝酒、睡觉。这样,工人不仅身体受到摧残、寿命被缩短,而且智力被荒废。

工场手工业改变了人的生产方式,工人受一定的局部职能和工具的束缚和奴役,成为一种畸形物,在智力和身体上都畸形化了。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工场手工业把工人变成畸形物,它压抑工人的多种多样的生产志趣和生产才能,人为地培植工人片面的技巧。”[1]417相对于简单协作来说,工场手工业是进步的,但它是靠使工人畸形化来发展生产力的。资本主义分工作为精巧的剥削手段,它所带来的恶果就是阻碍了人的全面发展。由于工人长期从事一种工作,使得他们的身体只能片面地发展。而只有当工人的身体片面发展时,才能适应分工的需要。资本主义分工在造成工人身体片面化、畸形化的同时,也造成了工人智力的片面化、畸形化。工人身体和智力的片面化、畸形化,实质上是工场手工业的分工对工人生命的摧残。

工业革命后,机器成为生产剩余价值的主要手段。“一切资本主义生产既然不仅是劳动过程,而且同时是资本的增殖过程,就有一个共同点,即不是工人使用劳动条件;相反地,而是劳动条件使用工人,不过这种颠倒只是随着机器的采用才取得了在技术上很明显的現实性。”[1]487以前只是工人本身在工厂里受剥削,现在“它使工人家庭全体成员不分男女老少都受资本的直接统治”[1]454。由于机器的功能代替了人的劳动技能,因而资本可以雇佣体力较弱、没有掌握劳动技能的女工和童工。相比于成年男性,妇女和儿童更适合于机器劳动。这样,机器的使用使得肌肉成为多余的东西。

机器的广泛应用,既扩大了对工人的剥削范围,也提高了对工人的剥削程度。“随着机器的发展,个体越来越成为机器体系的附庸,人与人之间越来越处于分裂状态,但人的这种存在方式,反而更加符合剩余价值生产的原则,人与人之间分裂状态的加剧,则强化了资本的统治力。”[7]当机器应用于资本主义生产之后,工人不仅失去了劳动技术上的独立性,而且失去了社会意义上的独立性。在机器体系的运转过程中,工人不再是生产过程的当事者,“活劳动”被对象化劳动所占有和支配,成为机器的附属物。工人的动作决定于机器的运作,工人变成没有意识的、动作单调的机器零件,工人之间只有年龄和性别上的差别。

不仅如此,机器还成为资本家压制工人的工具和镇压工人反抗资本统治的利器。通过采用机器这种武器,资本家把工人控制在自己的魔爪之下。工人罢工,要么是为了迫使资本家提高工资,要么是为了争取正常的工作日。罢工是工人反抗资本家剥削的主要手段,而机器却帮助资本家对抗工人的罢工。正如马克思所说的:“为了进行对抗,资本家就采用机器。在这里,机器直接成了缩短必要劳动时间的手段。同时机器成了资本的形式,成了资本驾驭劳动的权力,成了资本镇压劳动追求独立的一切要求的手段。”[8]387在资本物化为机器以后,资本家与工人对抗所依赖的是物化了的资本的权力,即机器的权力。这样一来,机器就成了与劳动相敌对的资本形式。“棉纺业中的走锭纺纱机、梳棉机,取代了手摇并纱机的所谓的搓条机”[8]387,这些都是资本家为了镇压工人的罢工而发明的。当工人的罢工威胁不到资本家时,他们对资本家的依附就更强了,这进一步强化了资本的统治地位。

资本主义工业化体系改变了社会劳动的组织形式,确立了以机器大生产为标志的工厂制度。资本主义工厂制度是一种与机器大工业相适应的管理制度,它使工人的劳动集中起来,在资本家的指挥下进行劳作。这种工厂制度本质上是资本对工人的专制。在资本主义工厂制度中,工人的劳动是附属于机器的机械劳动,工人丧失了主体性和独立生存能力。因此,傅里叶非常确切地把资本主义工厂称为“温和的监狱”。

马克思认为,机器分工服从的是资本逻辑。机器分工不仅使工人的劳动简单化、片面化,使之只具有操纵局部工具的特定技能,而且使工人的整个劳动都成为一种被迫的强制劳动,工人在生产过程中的地位不断下降。“工人的特殊技巧失去任何价值。工人变成了一种简单的、单调的生产力。”[9]739可见,机器本来是人的创造物,现在却反过来压迫人、奴役人。

机器大工业生产使得工人不仅在形式上依附于资本,而且在内容上受资本的控制。在使用机器生产的工厂里,工人的手工技术和劳动经验为应用于机器生产中的科学技术所代替,工人只负担着沉重的单调的体力劳动。“机器劳动极度地损害了神经系统,同时它又压抑肌肉的多方面运动,夺去身体上和精神上的一切自由活动。甚至减轻劳动也成了折磨人的手段,因为机器不是使工人摆脱劳动,而是使工人的劳动毫无内容。”[1]486-487与手工劳动相比,机器劳动非常机械、单调。“这并不是真正的劳动,而是纯粹的无聊,是世界上最折磨人最使人厌倦的无聊。”[10]资本积累使分工扩大,而分工的扩大又增加了资本积累,资本的不断积累和分工的逐步扩大使得工人越来越成为机器的奴隶。马克思指出:“劳动的一切力量都显现为资本的力量,正像商品价值的一切形式都显现为货币的形式一样。”[1]701在资本逻辑所支配的愈来愈细的分工之下,工人在劳动中逐渐成为机器的附庸,工人本身的发展呈现出片面化和愚钝化。

工人阶级的疾病是资本家牺牲工人健康的趋利行为的直接后果。恩格斯描述到,条件最差的工人住宅,成为百病丛生的根源,成为传染病的大本营。“伦敦的特别是工人区的污浊空气,最能助长肺结核的发展,我们在街上可以遇到许多面带病态潮红的人,就说明了这一点。”[9]411由于工人的住所很差、通风不良、潮湿肮脏,导致肺结核、猩红热和伤寒等疾病不断蔓延。“煤矿工业中工人就业的技术要求和劳动力强度使得煤炭工业成为大量青壮年劳动者的就业场所,而这种密集型的就业特点和劳动力强度与高浓度的矿井灰尘条件相结合便为尘肺病的滋生提供了温床。”[11]对广大工人来说,这样的生活环境是一种最残酷的“苦刑”。

结语

资本主义社会是一种资本逻辑占支配地位的社会形态,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把一切都资本化了。资本主义社会危机既表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也表现在人与人、人与人自身的关系上。“资本主体化的过程不仅使资本具有了独立性,使活动的个人丧失了自由和个性,从而出现人的发展悖论,而且会随之产生环境悖论。”[12]伴随资本的扩大再生产,自然生态危机、社会生态危机和人类生态危机也就越来越严重。为了消除资本主义社会的三重危机,必须彻底瓦解资本的逻辑,建立共产主义社会。“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等于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等于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界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9]185在共产主义社会,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以及人与人自身的是相互依存、和谐统一的关系。研究马克思生态思想的三重维度,在理论层面上有助于我们全面理解马克思生态思想,在现实层面上有助于推进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9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115.

[4]拉杰·帕特尔,詹森·摩尔.廉价的代价:资本主义、自然与星球的未来[M].吴文忠,等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8:2.

[5]FOSTER J B.The ecological revolution:making peace with the planet[M].New York:Monthly Review Press,2009.

[6]陈征.《资本论》解说:第1卷[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7:267.

[7]仰海峰.《资本论》的哲学[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269.

[8]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9]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0]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463.

[11]舒小昀,等.恩格斯《英国工人阶级状况》研究读本[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17:136.

[12]王传玲,杨建民.资本逻辑与生态文明[M].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19:2.

【责任编辑:闫生金】

猜你喜欢
自然生态
胧月公园景观规划设计
《白轮船》中的生态美学性
滨水景观在城市生活中的应用
科马克?麦卡锡西部小说的生态批评解读
从生态主义角度解读安·贝蒂的《一辆老式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