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晗
1926年出生的吴有德老先生,今年95岁了,是这次接受“口述历史”专访的老报人中年纪最大的,耳朵也不大好使了。采访组上门时,他和我在电话里“喂喂喂”了半天,我们才搞清楚具体的门牌号。可是,他一坐下来,一提笔、一开口,思维流畅,条理清晰。
老先生与《浙江日报》不得不说的那些故事中,除了在岗位上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写了、编了无数精彩的文章,见证了新闻乃至一个时代的变迁之外,还有漫长而曲折的入党经历。他开玩笑说,这是他身上的一个“标签”,是每次受访都绕不开的话题。在政治运动频繁的年代,他数次错失了入党机会,直到离休时也未能成功。但他无怨无悔、矢志不改。他提供给我们的材料里,分别有他年轻时写的一份入党申请书、2009年成为预备党员时的发言和2010年转正后的发言,详详细细地剖析了不同时期自己对党的认识,还详细介绍了个人生活和工作情况,逐条比对党员标准。3份材料平均字数将近6000字——要知道,写后两份时,他已年过八旬!足见对党的忠诚。83岁圆入党梦时,很多人打电话、发短信恭喜他,时任《浙江老年报》总编辑林妙春,专门撰写了《“阿德哥”入党有感》一文,夸他“白发唯有赤心存”。
白发赤心,永远年轻。吴老多次提起,自己从年龄上看,几乎与党同岁,已是近百老人,但从党龄上看,却是一名新党员。觉着自己“还年轻”的心态,无论是入党前还是入党后,无论在入党的事上还是其他方面,都似乎给了他一种迫切的使命感和责任感,让他怎么也无法停下工作。离休后,他先后被《浙江日报》、浙江省新闻出版局等单位返聘为编辑新闻报刊阅评员,撰写的阅评材料堆了一摞又一摞。身体不好干不动了,又去给家乡的文化建设工程做顾问、写序。疫情防控期间,还窝在家里头写几篇《庚子春日防疫居家记事》。并且,或许是出于编辑的“职业病”,这些作品都被吴老分门别类细心收藏,讲到兴起时,他就起身去客厅硕大的书柜中取来,或是剪报,或是书籍,反复数次,毫不疲倦。
那些在幸福年代长大、浸泡在“佛系文化”和“躺平文化”中的年轻人,未必能体会到这种“闲不下来”的心态。在与吴老面对面交谈的两个小时里,在他真情讲述中国共产党给他生活带来的巨变时,在他认真回忆上世纪50年代编辑论述“包产到户”文章所面临的复杂局面时,在他轻轻抚摸书皮封面和报纸上的署名时,眼前的耄耋老人,仿佛又成为了那个认真又纯粹,眼里闪着光的青年小吴。
这种光,我在许多老报人眼里都见过,比如至今还在不断调研、不断发表评论的《浙江日报》老总编江坪,在浙报大院紫藤花架下给年轻人讲解报史的傅通先,在分享会上拿着老照片回忆70年跟踪摄影生涯的徐永辉……包括吴老在内的这些老报人,创造了属于他们的、永不褪色的“黄金时代”,也给年轻的我们留下了足以细品的岁月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