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通讯员 李德勇
麦收是农家的一件大事,一年的口粮就在这麦口期里抢收完毕。那时学校每到麦收前都放麦假,让学生们能投入到农忙中去,体验大人的辛劳和丰收的喜悦。
收麦前的大集很热闹,大人们都会去集上添置些新农具,新镰刀、木锨、木叉、大竹扫帚、毛巾、草帽等。父亲把悬挂已久的旧镰刀找出来,在磨刀石上“嚯嚯”地磨到刀刃明晃锃亮。
接着收拾堆放麦子的场院。村后的麦场上除杂草、找平、洒水、轧实,父亲总能整出一块平整紧实又干净无比的场地。
开镰割麦那天,一家人早早吃过饭,带着镰刀、水壶就下地了。金黄的麦田里到处是弯腰割麦忙碌的身影。父母亲一左一右各把一垄,他们左手揽过一大把麦秆,右手持镰刀顺势割下去,伴着干脆利落的唰唰声,一长排带着饱满麦穗的麦秆就整齐地平躺在田垄上了。
麦子割完后捆麦个子。抽两把长点的麦秆,麦穗头对着一拧拦腰把散麦捆成一捆。捆麦也是个力气活,得拧紧实,捆不好拉运时容易散落。
麦个子都捆好后开始装平板车,车厢里摞紧实,上面再并排摞起高高的两排,用绳子从后往前加固,拉到麦场里堆放整齐。
等麦子都拉进场,凑齐人手就开始脱麦了。脱麦是个一条龙的活,得好几个人分工协作。我家场院和堂叔家的挨着,一般就几家互相帮衬。父亲多在轰鸣的脱粒机前往里续麦子,母亲抱麦个子拆开递给父亲,婶婶递过来离得远的麦个子,孩子们也跟着来回跑着帮个小忙。
麦垛越搭越高,饱满鲜亮的麦粒在另一边堆成小山,大家虽累得汗流浃背,脸上却洋溢着收获的喜悦。
又热又累时,空歇间吃上一根冰棍是最好不过的了。大老远听到“卖冰糕”的声音,母亲就拿出零钱来让我去买一些。叔叔家有时会订一箱橘子味的汽水,打开瓶盖凉气冒出来,瓶里翻着细细的气泡,喝到嘴里酸甜可口,疲劳就全然不觉了。再后来打麦时备足茶水之余,母亲会备几瓶啤酒放在麦场,这个时候,一向节约的母亲比平日舍得。第一次觉得啤酒好喝就在麦场里,浑身是汗的大热天,学着大人喝几口啤酒觉得格外解渴又清凉。
脱完麦子,麦粒堆里会裹着些麦壳,接着就开始扬场打落了。
这期间大块塑料布是必备的,白天放一边,晚上盖麦堆,随时提防着变天。
等风起的时候,父亲用木锹铲起麦粒趁着风劲往高处抛撒,麦壳被吹落到一边,麦粒落下来后母亲用大扫帚扫一遍麦堆,一扬一扫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看着父亲扬麦的洒脱姿势,我也跃跃欲试,趁大人歇息的空隙拿木锨铲起麦粒,用力往上抛开,结果麦粒带着麦壳撒落一头,才知道看似简单的扬场真是个技术活。
麦场是大人们紧张忙碌的地方,也是孩子们的乐园。打圆车轱辘、往新麦秸垛上搭腿比赛倒立爬行、玩捉迷藏、你追我赶,欢笑打闹声此起彼伏。
新麦扬好晒干后,就要一簸箕一簸箕装进大大小小的麻袋或者编织袋。看着装好的一袋袋麦子,大人们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新麦运回家交完公粮余下的储存好,麦收就算完成了。
后来生产设备不断改进,联合收割机代替了人工收割,麦收不再那么劳累了,几亩麦子小半天工夫就从收割到装袋一气呵成,麦秸秆直接粉碎成了地肥。收进的麦子也不用再交公粮了,每亩麦子政府还有补助。母亲说现在的麦收比之前轻快得太多了。
恍然间20多年已过,那热火朝天收麦打麦的场面便留在了岁月深处。大人们紧张忙碌的身影,挥汗如雨的辛劳,丰收时的喜悦,都融入了童年的底色,沉淀成金色的记忆,让我在人生的路途中更懂得了感恩和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