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秦皇岛066004)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既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框架内对于妇女解放认知的不断深化,又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与中国革命运动的耦合。学界对其已有了相当程度的探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集中于对五四时期、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以及社会主义建设时期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内容及影响的研究①;二是从婚恋思想、经济观等具体角度进行探究,结合现实的需要,寻求对当代妇女问题的启示②;三是将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与其他革命领导者妇女思想进行比较,认为前者更具有现实性③。以上对于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研究,多偏于整体理论上的把握,对于具体的构建过程及其时代价值仍值得进一步讨论。因此,本文论述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演进逻辑,并结合当下社会现状,阐述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时代价值,以期深化对此问题的认知。
随着马克思主义及其妇女观的传播,中国马克思主义者们开始以此为理论武器剖析妇女的问题。深受影响的毛泽东也开始探寻中国妇女问题的实质,并对中国妇女问题的认识出现了一个由转变立场到深化认知的过程。
早在1908年,最早宣传无政府主义的《天义报》在其刊载的《女子问题研究》中就大段引用了《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的片段,认为阶级地位决定婚姻关系。这时的无政府主义者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但还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新的观念以及观察妇女问题的新方法,并未进行深度的解读。十月革命的发生,改变了马克思主义在国内的零星传播态势,包括妇女观在内的马克思主义开始大规模、系统化地被引入。李大钊、陈独秀等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的一批先进人士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作为理论武器,有意识地用唯物史观去考察中国妇女的生存状况、剖析妇女问题。在他们的影响下,青年毛泽东开始向马克思主义靠拢,这种转向改变了他之前认识妇女问题的方法和立场。
清末维新时期,康有为、梁启超突破原有男尊女卑的传统理念,肯定了妇女在创造人类文明中的作用。他们以妇女缺乏教育是其智力低下的原因为主张,大力提倡“禁缠足”“兴女学”,亲自创办女学堂,妇女问题首次被纳入了公众的视野。受“偶像”康梁的影响,青年毛泽东也开始关注社会中男女不平等的现象,思索妇女受压迫的这一社会问题。新文化运动开始后,胡适、陈独秀等知识分子将妇女压迫与封建伦理纲常更紧密地结合了起来,对封建伦理纲常发起了猛烈地抨击,鞭挞封建旧俗、批判性别等级制度,极力号召道德解放,使得妇女问题发展到了一个新高度。新文化运动主阵地之一的《新青年》杂志,亦从创办开始,即设立了“婚恋问题”专栏,甚至会开办特刊专号来谈论妇女解放问题。此时的毛泽东在新文化运动的熏陶下,受《新青年》杂志的影响,开始由对康梁的崇拜转向对胡适、陈独秀的追随。这一转变使得其在妇女问题上的认知也开始由向维新变革寻出路转到向封建伦理寻根源。在《女子革命军》一文中,毛泽东写道:“高髻长裙,是男子加于他们的刑具。还有那脸上的脂粉,就是黔文。手上的饰物,就是桎梏。穿耳包脚为肉刑。学校家庭为牢狱”[1]335,显著暗示了其对封建宗法束缚下妇女受压迫境遇的强烈激忿与不满。但此时青年毛泽东对于中国妇女问题还只是基于封建道德伦理层面的揭露与控诉,缺少系统与深入的理论认知。
随着《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论妇女解放》等译作传入,受其中的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影响,知识分子们改变着对于妇女问题的看法。在李大钊等马克思主义者的濡染下,在各类社会思潮的比较中,毛泽东逐渐转向了马克思主义。在他看来,基于人类社会历史的纵深考察而形成的对资产阶级以及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是比道德伦理批判更深层次的认知与揭露。唯有进行阶级斗争才能推动社会进步。由此,毛泽东对中国妇女受压迫问题的认知也由对封建伦理的谴责深入到了对封建制度的批判。针对青年女子赵五贞拒绝包办婚姻,选择自尽的事件,毛泽东认为原因在于“婚姻制度的腐败、社会制度的黑暗、意志的不能独立、恋爱的不能自由”[2]。此时他已经意识到封建婚姻制度、宗法体系对妇女的迫害。最早接触马克思主义的李大钊,运用唯物主义历史观的方法进行分析,认为解决妇女问题应从经济层面着手。解决了最基本的经济问题,诸如妇女解放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受此影响,毛泽东对妇女问题的关注也转向了对其经济地位的分析。在《女子自立问题》一文中,毛泽东针对妇女受压迫现象的形成写道:原始社会,男女在经济上平等,其后人丁增长,物资不充分,妇女与男子体能等方面的差距愈发显著,其唯有依附于男子,日渐被孤立于社会活动的边缘,处于被压迫的社会地位,这就是妇女受压迫而不能翻身的缘由。可见,毛泽东受马克思主义及国内早期知识分子的影响,对妇女问题的认知经历了由对封建伦理的否定到社会制度的批判,并进一步深入到对社会经济基础的探索,开始有意识地用唯物史观的观点解读中国妇女问题,昭示着其以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为导向的妇女解放思想正在构建。
鸦片战争后,面对严峻的内外部形势,改良派认为女子教育水平低是国家落后的原因之一。为救亡图存、变法改革,他们开始关注妇女问题并寻求实践层面的解决方案,他们认为简单地发展妇女教育,兴起女学思潮就可以解决妇女问题。这种方案虽然具有极大的局限性,但在当时的社会中仍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深受这些思潮的影响,青年毛泽东坚信依靠给予妇女受教育权利的方法能够改变妇女受压迫的现状。在《女子教育经费与男子教育经费》中,他对漠视给与妇女教育的行为做了披露,揭示中国妇女缺乏独立的人格自由“在于万万妇女一字不识”,在《婚姻上的迷信问题》中,毛泽东分析旧式婚姻之所以能够维系的原因在于封建迷信,而这也正是教育水平不足的原因。此时的毛泽东还只是站在改良主义的立场上,对于妇女解放道路的认知也只是简单地关注到教育层面,没有意识到妇女解放涉及到更深层次的阶级解放问题。
辛亥革命前后,革命派创办女学校、给予妇女受教育权利的做法是为了号召妇女肩负起国民的责任,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做出贡献。但辛亥革命过后,对于妇女的诉求却置之不理,自然无法彻底扭转社会上对妇女的歧视与偏见,妇女参政等公开的社会活动仍然受阻,解决妇女问题的实践凸显着极大的不彻底性。十月革命胜利后,马克思主义广泛地传入中国,其强烈的实践性特点与中国急于寻求出路的诉求很快结合起来,先进知识分子不再寻求政治改良的道路,而是开始用唯物史观的方法以及阶级斗争学说去研究妇女问题,一改以往简单通过给予妇女受教育权来寻求解放的道路。毛泽东在经历过湖南自治运动的实践失败后,领会到了寻求改良运动的不可取以及阶级斗争与革命的必要性。在政治实践的过程中,他研读《阶级斗争》《共产党宣言》等书籍,书中阶级斗争理论带给他巨大的震撼,愈发坚定了他追求马克思主义革命道路的信心。从自治运动到革命运动,毛泽东充分认识到了占人口半数的妇女的作用,认为她们是革命成功的一个重要力量。他不再单纯靠教育的普及来寻求妇女问题的解决,而是开始自觉用马克思主义视角看待妇女问题,将妇女解放与阶级革命相联系,并指出“只有阶级的胜利,妇女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3]4。1919年在《民众的大联合(二)》一文中,毛泽东强调妇女具有巨大的革命潜力,认为要建立妇女的小联合来改造社会、寻求解放。毛泽东源于对中国革命现实的思考以及亲身的实践,开始寻求阶级解放的道路,将妇女解放的议程与整个社会解放相联系,是其对妇女问题的认知开始由改良主义转向马克思主义阶级立场,也是良好运用实践观思想的体现。
毛泽东在转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把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同中国妇女的现实社会状况相联系,形成了一个不断完善的中国化妇女解放思想。这既是基于对社会状况深刻思考而形成的思想结晶,又诠释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主旨要义。
马克思主义妇女观揭露了妇女受压迫问题,指出生产力水平提高,剩余产品增多,私有制开始产生。在社会生产性事务中,男子的优越性就愈发凸显,社会分工因而开始改变。妇女逐渐退出公共生产活动,投身家庭的私人劳动领域,依附于男子而被孤立于社会生产之外,处于被压迫的社会地位。随着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传入,毛泽东在认识到经济因素对妇女问题产生影响的基础上,指出中国妇女还承受着中国特有的政权、族权、神权以及夫权这“四权”的压迫,对中国妇女受压迫现象产生的缘由进行了更为具体地揭露。在近代中国,由于帝国主义的侵略,此时妇女受到的压迫除直接来自于夫权外,更深层次的压迫则来自于帝国主义与封建势力交织的制度摧残。在《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毛泽东又认识到中国的男子一般遭受政权、族权、神权的压迫,“至于女子,除受上述三种权力的支配以外,还受男子的支配(夫权)”[4]31,揭示了被交织在一起的四种权力共同束缚着的中国妇女的悲惨处境。其中,夫权是最直接的压迫,在夫权的控制下,妇女丧失了独立的人格与地位。毛泽东还指出,不论男女,现在的中国人民都在遭受着外部以及内部的迫害。“首先,是外国帝国主义的压迫,特别是日本帝国主义的压迫;其次,是汉奸的压迫,顽固分子的压迫,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压迫。而我们的女同胞则有更多一重的压迫,就是受到男子的压迫。”[5]166旧中国的妇女被多重权力剥削与束缚,受压迫的程度进一步加深,因此,不仅男子要反抗,妇女也要同加在自身上的压迫作斗争,“都要起来反对外国帝国主义的压迫,反对汉奸、顽固分子、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的压迫,而女同胞更应自己站起来,打破那种社会的歧视与社会的压迫。”[5]166这就指出了中国妇女解放与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之间的相通性,将二者的共同目标连接了起来。
“四权”压迫理论的提出,“是毛泽东基于对中国国情和妇女存在方式的透彻分析与把握的理论结果”[6]。这一方面是依据中国的革命状况,将妇女解放与社会解放联系起来的体现,另一方面更深刻地揭露了中国妇女受压迫现象产生的根源。
如何改变妇女受压迫的现实是马克思主义妇女观迫切想要解决的问题。唯有消灭私有制,将妇女解放纳入阶级解放的理论框架内,才能改变压迫妇女的现状,获得妇女解放的彻底胜利。为此,恩格斯主张“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先决条件就是一切女性重新回到公共的劳动中去”[7]72,即妇女需全面参与劳动,取得经济上的自立,经济附属的压迫才会逐渐消失,得到初步的解放。毛泽东在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之后,用马克思主义的主张去实际的解决妇女问题,突破了单纯依靠教育来改善妇女处境的认知,做出了妇女要参与到生产实践中去,妇女解放要与社会革命相联系的重要论断。1927年,毛泽东在对湖南农村考察后得出:“夫权这种东西,自来在贫农中就比较地弱一点,因为经济上贫农妇女不能不较富有阶级的女子多参加劳动。”[4]32在此,他认为妇女多参与社会生产对于改善自身的经济处境,从压迫中解放出来具有重要的作用。毛泽东进一步指出:“要真正求得妇女自身的解放,妇女们就一定要参加社会解放的斗争。”[5]166即妇女解放的前提是参与到中国革命斗争中去,为自身的解放作斗争。中国妇女解放的实践证明,毛泽东在这一点上的论断是科学合理的。近代以来的“兴女学”“反缠足”等思潮多数并未触及妇女解放的实质,未发动广大妇女为自身解放作斗争,并没有实质性地解决妇女问题。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重视妇女的作用,充分动员妇女,在实践中进一步争取着真正的解放。
毛泽东关于妇女解放道路的认识,是经过对中国妇女处境的不断探索形成的符合中国国情的解决妇女问题的方案,不仅加快了中国革命运动的进程,亦推进了妇女解放的实践。
马克思主义妇女观高度肯定妇女在推动社会进步中的作用。恩格斯将社会生产总结为两种类型,“一种是维持自身的生活的生产,即生活资料(食物、衣服、住房等)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种是延续他人生命的生产,即种的蕃衍”[8]7,进一步指出了妇女在社会发展中做出的特殊贡献,即为物质资料生产提供着人力资源的作用,肯定妇女在社会生产以及人类自身再生产中的地位。毛泽东在此基础上,更加赞扬了妇女在推动中国社会前进的革命运动中的作用:“假如中国没有占半数的妇女的觉醒,中国抗战是不会胜利的。”[3]7毛泽东认为随着革命运动的发展,妇女解放程度的提高,妇女开始自发地加入到社会公共事务中去,在革命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土地革命时期,在革命与生产中,都能看到妇女的身影,“在查田运动等各种群众斗争上,在经济路线上,在文化战线上,在军事动员上,在苏维埃的组织上”[9]325,妇女都发挥了自身的力量。抗战时期,广大妇女积极投入斗争中,鼓舞亲人参与革命,教育与动员民众。陕甘宁边区抗战部队的兵源扩充,相当程度上来自于当地妇女对各自亲人的鼓励与动员,晋察冀边区曲阳县妇救会宣传部的战地诗歌,在教育动员群众加入到生产战斗中去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因此,当“全国妇女起来之日,就是中国革命胜利之时”[10]150。在革命运动中,生产活动决定着经济的发展,对于革命的胜利以及根据地的建设都具有重要意义。毛泽东曾说:“长期抗战中最困难问题之一,将是财政经济问题。”[5]139指出了经济问题的重要性。在战时,由于男子多参与前线战争,妇女在后方经济生产活动中充当的角色就彰显了出来,“妇女的伟大作用第一在经济方面,没有她们,生产就不能进行”[10]261。
对妇女发挥的作用的阐述,是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关于革命主体问题的中国化认知,也是基于国内妇女生存状况做出的正确判断。妇女参与到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生产中去,一方面为革命队伍扩充了一支不可或缺的生力军;另一方面也使社会生产的队伍融入了妇女的力量,为革命的胜利提供了后方的坚实保障。
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作为占人口半数的妇女积极地参加社会事务,在革命和生产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何持久地保持妇女的参与热情,增进参与的信心是毛泽东始终考虑的问题。他认为:“如果不注意妇女问题,不实行保护妇女应得的利益,就会削弱妇女对革命斗争的积极性,这是对革命有损失的。”[11]20因而,他特别关注妇女权利保障问题。首先,在革命实践过程中,毛泽东认为阻碍妇女解放最根本的症结在于经济因素,平等经济利益的获得集中体现在妇女独立土地权益的获得。1928年,在对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建设了一年后,毛泽东主持颁布了《井冈山土地法》,规定以人口为标准平分土地,妇女同男子一样能获得土地,在其后的《兴国土地法》中也规定了妇女有权平均分有土地,通过这种方式改善了妇女在家庭中的生活境遇。1930年出台的《中央关于劳动妇女斗争的纲领》也指出男女有同样自由支配自己所属土地的权利,这就使得妇女在土地所有权上与男子一般,极大地坚定了妇女的革命信念。1948年,为进一步动员妇女参与劳动,支援解放战争,中共中央在颁布的《四八决定》中更是明令由政府保障妇女的土地权。这就为妇女参与社会生产,获得经济独立提供了法律保障,使得妇女有权脱离家庭的束缚,参与到公共劳动中去。其次,毛泽东认为动员妇女、坚定妇女的革命信心,还需唤起妇女的意识觉醒,这就需要加强对妇女的教育,为其提供受教育的机会。1921年,毛泽东、何叔衡等人创建了自修大学,吸收妇女学员加入到学习中来。1929年,在毛泽东的亲自指示关怀下,中央苏区首所妇女学校——新泉工农妇女夜校在福建开办,给予了妇女同男子一样平等受教育的机会。1939年,在毛泽东的倡议下,在延安开办了中国女子大学,专门培养党的妇女干部,为抗日战争培养高素质的妇女组织人才。再次,毛泽东认为要使妇女权益落到实处,需要创办妇女组织、培养妇女干部,动员起来自发地为自身权利作斗争。毛泽东指出“应该把领导女工农妇代表会的工作,放在重要日程上”[5]315,即成立妇女组织,使中国妇女群众更加团结,为争得自身应有权益而联合。1922年,毛泽东在湖南劳动工人联合会各级机构下发起设立女子部。1923年,《关于妇女运动的决议案》在中共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上通过,规定要把妇女工作机构的创建作为一项重要的工作。此后,中共领导下的妇女组织相继建立。在不同的革命时期,根据革命任务的不同,中共建立了联系妇女群众、保障妇女权益的各种专门团体。土地革命时期,为了鼓励农妇参与土地革命,维护经济权益,各根据地纷纷成立了乡村女界联合会、女工农妇代表会等妇女组织;抗日战争时期,晋察冀边区抗联妇女部组织了妇婴卫生知识训练班,增加妇女的健康常识,保障其特殊权益。妇女组织一方面宣传了党在不同的革命时期的政策与方针,另一方面也是妇女自我联合、寻求自身利益的阵地。一个健全的妇女组织的良好运作还需有妇女干部的组织带动,“没有一批能干的妇女干部,妇女工作难以进行”,她们在向妇女群众宣传新思想、鼓舞妇女群众参与社会活动中都积极地发挥着作用。1938年起,晋察冀边区政府便普遍展开了村选运动。各级妇女组织下的妇女干部踊跃鼓动妇女参与选举,引导其为自身权益作斗争。培养一批专职的妇女干部,不仅宣传了党的政策方针、带动了妇女群众,还更好地维护了妇女的权利,增进了妇女参与革命的热情。
毛泽东对妇女权利和利益保护的理解和实践,一方面对于提升中国妇女的精神面貌具有推动作用,是解决妇女问题的有效方法;另一方面,使得中国妇女有权利参与社会实践,进一步坚定了她们的革命信念。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是解决中国妇女实际问题的重要理论资源。在新的时代境遇下,面对新的妇女问题,推进妇女工作的发展,对其开展深入的探究仍具有重要的时代价值。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一方面是解决涉及到妇女实际问题的方法论,另一方面是对马克思主义妇女观的主旨要义的发展。关于妇女作为革命的动力源泉的论述,是毛泽东基于实践考察的基础上,对中国社会各阶级的正确认识,是对“妇女是社会变革的酵素”观点的中国化发展;关于中国妇女受压迫的原因,毛泽东提出的“四权”理论,是对于妇女受压迫的根源在于私有制的更细致的阐述,既指出了中国男女遭受阶级压迫的普遍性,又阐述了中国妇女受男子压迫的特殊性,从而将性别压迫纳入了阶级分析中,弥补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中不够充分的性别压迫理论④;在争取妇女解放方面,毛泽东肯定妇女参与生产的必要性,其认识到“有组织地调剂劳动力和推动妇女参加生产,是我们农业生产方面的最基本的任务”[4]118。同时,他结合中国的社会状况,指出制约妇女解放的因素除了社会生产力水平外,还和生产关系状况及社会对于妇女问题的认知等有着密切关系。这一论断丰富了唯有参与生产才能解救妇女的认知,更加符合中国妇女的处境,使得解决妇女问题的道路更加具体,更具有实践性。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是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理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丰富深化了唯物史观思想,是毛泽东哲学体系中以实践为基础的革命反映论的体现,增强了社会对于马克思主义及其妇女观的认同,是更进一步本土化了的妇女理论。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作为在透彻分析中国社会状况基础上构建的思想结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的先导。在革命和建设的各个历史时期,毛泽东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同中国妇女解放事业相结合,在集中全党智慧的基础上形成了一整套妇女解放理论。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奠定了中国妇女发展道路的第一块基石,成为几代领导人发展妇女事业、制定妇女政策的基本理论依据。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在传承毛泽东思想内核与精华的基础上,开始构建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在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引领以及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也逐渐形成。
改革开放后,在邓小平同志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的指导下,我国妇女解放发展事业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邓小平强调解决妇女问题,“主要还是从经济角度来解决。”[12]195将妇女工作纳入经济发展的过程中。这是传承发展毛泽东关于“阻碍妇女解放最根本的症结在于经济因素”观点的生动体现。以江泽民同志为核心的党的第三代领导集体,秉承毛泽东关于“妇女是伟大人力资源”的观点,创造性地提出“把男女平等作为促进我国社会发展的一项基本国策”[13],切实营造了妇女解放发展的新局面。胡锦涛在继承妇女权益保障观点的基础上强调:“促进男女平等,保障妇女权益,关系妇女的切身利益,关系人类的创造能力的全面发挥。”[14]将保障妇女权益的重要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在当下,面对妇女工作以及妇女事业的新境况,面对妇女群众多元化的需求,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如何解决其不成熟性问题,如何守正创新,巩固自身的实践发展仍亟待考虑。进入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步入新的探索阶段。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遵循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向导,愈发强调妇联建设、妇女工作的必要性。习近平指出妇联“是党和政府联系妇女群众的桥梁和纽带,是国家政权的重要社会支柱”[15],并指出:“做好党的妇女工作,关系到团结凝聚占我国人口半数的广大妇女,关系到为党和人民事业发展提供强大力量,关系到巩固党执政的阶级基础和群众基础。”[16]这些论述与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一脉相承,深化了毛泽东对于妇女组织及妇女工作地位的论述。综上,党的几代领导人的思想主张均体现着对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坚持和传承,亦凸显了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是发展有中国特色的妇女发展道路的重要先导。
妇女问题归根到底属于人民问题,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以保障包括妇女在内的人民群众利益为核心,保护妇女应有的权利。中国妇女发展道路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践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并得到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的指引而发挥着重要作用。随着社会和经济的发展,妇女越来越深度地参与社会活动,积极地发挥着主体力量。新时代妇女发展道路面对着新情况,“如经济新常态下的妇女就业问题、全面二孩政策实施后工作与家庭平衡问题、农村土地改革过程中妇女权益保障问题等等”[17],这些现象制约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的实践。因此,在指引保障妇女权利,团结妇女群众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奋斗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妇女发展道路上,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仍显现了重要意义。首先,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中体现出了一切从人民利益出发的立场与观点,解决妇女问题、改善妇女解放道路的现实状况仍需坚持这种立场与观点。因此要求尊重妇女,研究妇女最关注的利益与现实问题,解决妇女最根本的生产生活的问题。其次,切实加强党对妇女事业、工作的支持力度,进一步关注妇女问题,引领妇女解放道路的实践新进展。再次,充分发挥妇女组织以及妇女干部服务和联系妇女群众的作用,把组织施力和妇女干部带动妇女群众的内生动力结合起来。其中妇女组织应增强思想政治的引领力,依据社会实际开展特色的妇女工作,最大化地调动妇女的主动性、积极性;妇女干部应该提升综合素质水平,增强妇女的主体意识。并且不仅要“培养大批有理论武装的妇女干部,而且要培养大批做实际工作的妇女运动的干部”。[18]打造一支守正创新的人才队伍,为妇女组织运作提供坚实的人才基础,引领妇女解放与发展的道路。
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不仅对中国的妇女理论发展有重要的奠基作用,对其他国家解决妇女问题亦有借鉴价值。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强调要“动员一切力量,配合同盟国,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并建立国际和平”[19]964-965,呼吁包括妇女在内的民众联合。在此指导下,中国妇女在参与革命的进程中,将自身的解放与发展同民族意识的觉醒密切联系,妇女解放之路上升到了民族解放道路的高度,富有中国特色的妇女发展道路开始形成。当今社会,各国妇女的生活状况都在不同程度上得以改善,但妇女发展、实现真正的性别平等等仍是全球需共同面对的问题。在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引领下,中国独特的妇女发展道路的实践成果为各国妇女问题的解决积极地贡献着智慧和经验。具体而言,根本解决妇女问题,需要考察本国妇女问题的实质,正确剖析其产生的根源,将妇女解放与民族发展、社会进步等问题统筹考虑,把握好民族性与时代性之间的契合点,找到符合本国妇女解放与发展的道路。从而实现妇女问题的真正解决,挖掘和发挥妇女的潜力,为世界文明的进步贡献一份的力量。
注释:
① 谢一彪在《论抗战时期毛泽东的妇女人权思想》,杨慧在《论五四时期毛泽东的妇女解放观》中写道,毛泽东提出妇女享有经济独立权,婚姻自主权,妇女必须建立组织,联合起来维护自身的权利;范子谦在《论延安时期毛泽东的妇女解放思想》中认为,延安时期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及其实践对新中国妇女运动在政治、生产建设、家庭婚姻、教育等方面产生了巨大影响。参见:谢一彪:《论抗战时期毛泽东的妇女人权思想》,《甘肃社会科学》,2005年第2期,第108-111页;杨慧:《论五四时期毛泽东的妇女解放观》,《长白学刊》,2003年第6期,第69-72页;范子谦:《论延安时期毛泽东的妇女解放思想》,《现代妇女(下旬)》,2013年第9期,第21-22页。
② 刘春艳在《毛泽东的妇女婚姻思想研究》中从纵横两个角度阐释了毛泽东的妇女婚姻思想,并阐述了其对当今妇女的自由解放在理论与实践方面的价值;杨云霞在《毛泽东的妇女经济权利观分析》中认为,毛泽东的妇女经济权利观论述了妇女经济自由和经济独立的重要性,然后在家庭私领域和社会公领域两个层面分别提出了妇女家庭财产权、土地权和劳动权等权利内容,论述赋予妇女这些权利对于实现妇女解放具有重要的意义。参见刘春艳:《毛泽东的妇女婚姻思想研究》,哈尔滨商业大学,2016年;杨云霞:《毛泽东的妇女经济权利观分析》,《毛泽东思想研究》,2010年第1期,第38-40页。
③ 乌尼日、庞惠、韦诸霞在《毛泽东与陈独秀妇女观比较研究》中认为,毛泽东对妇女解放理论的探索源于对现实问题的思考和亲身实践,对中国妇女解放运动的贡献更大;郭正红、荣海平在《李大钊与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比较》中认为,李大钊的妇女解放思想侧重于民主性,而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更具有现实性、革命性。参见:乌尼日、庞惠、韦诸霞:《毛泽东与陈独秀妇女观比较研究》,《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2009年第2期,第109-113页;郭正红、荣海平:《李大钊与毛泽东妇女解放思想比较》,《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2013年第6期,第124-126页。
④ 邱高、罗婷在《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理论与批评在中国的接受与影响》中指出,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受压迫的根源不仅仅是私有制、经济基础等要素,还有长期以来形成的父权制性别观念,在一定程度上指出了马克思主义妇女观中对于性别压迫论述的缺乏。参见:邱高、罗婷《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理论与评判在中国的接受与影响》,《中国文学研究》,2018年第4期,第10-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