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转换与张恨水的文学创作

陈宗俊

影响一个作家创作的因素有多种，既有外在的时代环境、地域差异、文学风尚，也有作家内在的个人因素，如作家的出身背景、求学与工作经历、婚恋甚至某些疾病等等。在这些因素中，作家一生中经历的不同时间与空间的变化，也是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如中国南北朝时期的诗人庾信，早年以创作靡华的宫体诗闻名，但在他北渡后诗风大变，哀凉悲怆为其底色，所以杜甫云“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另外，像外国文学史上的莎士比亚、马克·吐温、海明威、帕斯捷尔纳克，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的曹植、杜甫、苏轼、王安石，现当代文学史上的周作人、闻一多、巴金、何其芳等，他们的创作风格也因个人生命时空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对时空转换与作家创作间关系的研究，一直是中外学者关注和研究的一个重点。张恨水的研究亦如此。

张恨水一生在很多地方生活过，包括江西的景德镇、黎川、南昌，安徽的潜山老家、安庆、芜湖，以及北京、南京、上海、重庆等地，这些时空的变迁，或明或显地对张恨水的文学创作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那么，这些时空变化对作家创作的影响有哪些？作家是消极被动还是积极参与这种时空变迁的？本期刊发的三位学者的这组文章，就试图从不同角度探讨这些问题。

燕世超教授从张恨水一生生活时间较长的江西、安徽、北京、重庆这四地的地域文化出发，并结合张恨水的一些小说文本分析后认为，此四地的地域文化对张恨水的多种人格塑造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比如江西时期和重庆时期的生活，分别对张恨水的儒家传统文化人格的形成和现代国家观念的孕育等方面均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谢家顺教授则选取张恨水早年在芜湖《皖江日报》时期的近两年经历入手，指出这段时间虽然在张恨水的生命旅程中并不算长，但它对于报人“张心远”变为小说家“张恨水”的身份转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张恨水后来的文学创作风格的形成大都能从这段时空里找到某种源头。王谦副教授运用空间理论，指出张恨水故乡的三个不同物理空间（皖江地域、安庆城与潜山乡村）之于作家创作的意义，“是一个物理空间、心理空间与文化空间相交融的符号”系统，在呈现故乡优美田园风光的同时又显现出乡土社会的弊端，使得张恨水的故乡记忆表现出一定的内在的矛盾性。燕世超和谢家顺两位教授为国内张恨水研究的知名专家，王谦博士则是后起之秀，三位学者不约而同地选取不同时空下张恨水创作的特点、成因及意义，巧合中有着某种必然，若把三篇论文连起来看，就有了一种互文的意义。

如上所言，一个作家风格的形成，是受着多种因素的综合影响，并不存在一种必然的决定性因素。因此，时空转换只是影响张恨水创作诸多因素的一个方面，不能执于一端，这也是我们研究中所要警惕的。但这种从时空变化的角度来研究张恨水，至少为我们探究一个作家思想与创作的复杂性与丰富性提供了某种有益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