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关于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的关系思想论略*

2021-11-28 00:16刘喜珍
北方工业大学学报 2021年2期
关键词:资本主义工人马克思

刘喜珍

(北方工业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100144,北京)

物质生产决定人口生产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主张,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基石。马克思通过批判马尔萨斯“两个比率论”及两种“抑制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度下人口增长与生活资料增长不平衡的社会根源。人口生产不仅是自然现象,而且是社会现象。工人人口相对过剩的形成是资本主义生产和再生产的基础,资本主义生产的周期性是工人人口代际更替的直接推动力。

1 物质生产决定人口生产:对马尔萨斯人口理论的批判

物质生产包括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的生产及其再生产,物质生产决定人口生产是唯物史观的重要主张。马克思通过批判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是决定人口生产的根本因素。

1.1 对“两个比率论”和两种“抑制论”的批判

自然界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人类除了向自然界获取现成的生活资料,还需要进行物质资料的生产和再生产,由此满足不断增长的人口需要,并促进社会发展。马克思指出,社会的条件只能适应一定数量的人口。[1]人口运动受到相应的社会物质生产条件的制约,人口数量和人口质量等从根本上是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所决定的。“人口究竟能超出它的限度多少, 这是由限度本身决定的,或者确切些说, 是由设定这个限制的那同一个基础决定的。”[2]这个“基础”就是物质生产,这个“限度”指物质生产的数量、质量及其对人口基本生活需求的满足能力。唯物史观认为,社会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存在密切的关联,物质生产是人口生产的基础和条件;人口生产又对物质生产产生一定的反作用,即制约或促进物质生产。

马克思从物质生产决定人口生产的唯物史观出发,对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进行了批判。开始于英国的产业革命摧毁了封建生产关系,完成了工场手工业向机器大生产的转变,创造出泉水般涌流的社会财富。与此同时,工人人口过剩的现象和无产阶级的贫困化也日益加剧,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不断深化,激起了英国工人阶级反对资本主义制度的早期斗争。一些空想社会主义者如葛德文、康多塞提出在不久的将来实现社会平等,美国独立战争和法国大革命的爆发更使英国的资产阶级和贵族地主惶恐不安。在这种情况下,马尔萨斯于1798年出版了《人口原理》,向葛德文等人发起挑战。马尔萨斯的主要观点如下。一是“两个比率论”。他认为,人口增长是按照几何比率即1、2、4、8、16、32、64、128、256、512……进行,而生活资料是按照算术比率即1、2、3、4、5、6、7、8、9、10……而增加,“两个比率”不平衡是造成人口过剩的根源。[3]二是两种“抑制论”。马尔萨斯认为,要保持人口增长与生活资料的平衡,只能依靠自然法则来抑制人口增殖力。[4]为此,要实行两种“抑制”:预防性的抑制和积极的抑制。[5]所谓预防性的抑制,是指人们由于对养家糊口的忧虑[6],而以不婚、晚婚或抑制性生活来减少人口增长;但他反对以避孕的方式抑制人口增长,因为这有违基督教教义。积极的抑制,是指处于社会下层的阶级,因贫困、战争、时疫等,不能给予子女基本的食物和照料,由此减少生育。马尔萨斯在一定层面上看到了人口增长与物质生活资料增长之间的关系,但显然是片面的。

其一,“两个比率”的定性与实际情况不符。以法国、德国为例,1760年到1840年的80年间,法国人口仅增长60%,而食物数量增加2倍;在19世纪的100年间,德国人口增长2倍,而生活资料增长了3倍。[7]生物学家查理·达尔文认为,生物界中的生存斗争是生物依照几何级数高度繁殖的结果。[8]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口生产必然首先遵循生物生存及其发展的一般规律,同时遵循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规律,而不是简单地由抽象的数字来决定。

马克思站在19世纪自然科学发展的最前沿,从唯物史观的角度批驳了马尔萨斯的“两个比率”论,指出:“人口是按照极不相同的比例增加的,过剩人口同样是一种由历史决定的关系,它并不是由数字或由生活资料的生产性的绝对界限决定的,而是由一定生产条件规定的界限决定的。”[9]人口因素是社会存在的主要内容之一,社会存在的客观物质性决定了人口运动必然遵循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规律,而非数字化的“两个比率”。

其二,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掩盖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度下人口增长与生活资料增长不平衡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由此掩盖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斗争。马尔萨斯没有看到资本主义制度下人口增长的根本动因在于资本积累及其增殖的需求,而是简单地把人口增长及其限度归因于生活资料的增长及其限度。马克思认为,马尔萨斯把经济发展不同历史阶段上的过剩人口看成是一样的,不了解它特有的差别,因而他把历史上不同的关系变成一种抽象的数字关系。马克思进一步指出,人口增长的规模本质上与资本增殖的需要是一致的,人口增长实际上是劳动力数量与劳动能力的增长,是由剩余价值资本化及其不断扩大的趋势决定的。劳动只有在它成为资本增殖价值的条件时才是必要的;剩余劳动也只有能为资本增殖价值时,才能实现自己的必要劳动。[10]由此可见,资本主义物质生产决定了工人人口的生产,造成工人过剩现象的根源在于资本主义的雇佣劳动制度,而非“两个比率”及其不对称性。

1.2 资本主义生产决定人口生产

人是组成社会有机体的细胞,人口运动是社会运动的基本形式。人口发展有其特有的规律,但从根本上看,它受到社会运动及其发展规律的制约。马克思既看到了人口运动的一般规律,也深入分析了资本主义社会基于资本运动的人口运动规律,指出:适合于大工业的规律和适合于工场手工业的规律不是一回事,马尔萨斯把一定数量的人口同一定数量的生活资料硬联系在一起;而决定是否把工人列入过剩人口范畴的,是雇佣资料,而不是生存资料。[11]马克思进一步指出,20年后资本会增加6倍,而即使按照马尔萨斯的极端化假定,人口也只能在25年中增加1倍[12],这就暴露了马尔萨斯人口理论的矛盾性。马克思立足资本主义生产,从资本无限追求价值增殖的本性以及资本家对工人的极端压榨,剖析了资本主义生产对人口生产的决定作用,揭露了马尔萨斯人口理论对统治阶级的无耻献媚及其对无产阶级的欺骗性与反动性。[13]人口生产包含在社会生产总过程中,物质资料的生产决定人口生产,人口生产的规律是物质生产规律的具体体现;资本主义雇佣劳动制度下的资本生产决定了人口生产,而非“两个比率”决定之。

恩格斯也对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进行了深刻批判,他认为:人口过剩或劳动力过剩是始终与财富过剩、资本过剩和地产过剩联系着的;只有在整个生产力过大的地方,人口才会过多。[14]马尔萨斯是资产阶级的辩护士,以控制穷人生育或用残忍的方法来消除人口过剩是其替资产阶级掩饰剥削本质的理论伎俩,恩格斯痛斥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是卑鄙无耻的学说。

2 “种的繁衍”及其社会性:人口生产的本质

人类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既是一种自然现象,也是一种社会现象;它体现了人类生命的生产是自然关系和社会关系的有机统一,并决定了人口生产和物质生产的内在一致性。

2.1 人类生命生产的双重属性

人类自身生命的生产不仅是自然关系的生产,而且是社会关系的生产及其再生产。[15]这是马克思社会生产理论的重要主张,也是唯物史观的立论基础,反映了人类生命的生产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双重性质。

人是社会运动的主体,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承担者,人作为类主体以能动的实践推动社会发展。人口因素是人口数量、人口质量、人口结构以及人口运动等诸多方面的有机统一,是重要的社会物质生活条件。没有人就没有人类社会,没有人口生产就没有物质生产。人口生产是形成人口因素及其能动作用的前提,也是人的主体性实践世代相续、进而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发展的重要动力机制。恩格斯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认为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直接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而生产本身又分为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需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的繁衍”。[16]人是自然界的组成要素,具有繁衍后代的本能和需要,“种的繁衍”就是人类自身的生产,这种生产是人类世代延续的自然形式,是人的物质性存在的具体体现。同时,人又是社会存在物,是组成社会的细胞,人口生产为社会有机体的形成及其发展提供了主体性动力机制。

2.2 资本主义制度下的人口生产及其历史作用

一定数量的人口及人口密度不仅是自由资本主义时期工场手工业内部分工的前提,也是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的物质条件。一方面,“资本主义积累不断地并且同它的能力和规模成比例地生产出相对的,即超过资本增殖的平均需要的,因而是过剩的或追加的工人人口”[17];另一方面,“工人人口本身在生产出资本积累的同时,也以日益扩大的规模生产出使他们自身成为相对过剩人口的手段”。[18]由此可见,人口生产→资本积累→资本主义扩大再生产→工人人口相对过剩→更大规模的资本积累,这就是资本主义私有制度下人口运动的一般规律,也是资本运动与人口运动交互作用的历史链条。马克思指出:“每一种特殊的、历史的生产方式都有其特殊的、历史地发生作用的人口规律。抽象的人口规律只存在于历史上还没有受过人干涉的动植物界。”[19]这是对人口生产的社会性质的精辟概括,反映了人口生产及其运动、发展与相应的社会生产方式之间的辩证统一。

人口生产具有十分重要的社会历史作用,人口生产本身就是一种自然力。[20]人口的增加之所以使劳动生产力增长,是因为增加的人口为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更广泛的劳动分工与合作提供了人力资源。人是生产力系统中的首要因素和能动的因素,人口增长带来的劳动力资源的增加必然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对于以手工劳动为基础的前工业社会来说,人口增长具有极为重要的生产价值,因为这一时期以劳动密集型经济为主,劳动力的增加是生产发展的一个基本条件,劳动力的充足供给及其所形成的人口推力对于技术进步和社会生产来说是一种十分重要的推动力。“这种生产第一次是随着人口的增长而开始的。而生产本身又是以个人彼此之间的交往为前提的。这种交往的形式又是由生产决定的。”[21]“这种生产”指社会的物质生产,人口的增长扩大了物质生产的规模;反之,物质生产规模的不断扩大能够满足更多人口生存所需,为人口的代际繁衍与更替、社会交往的扩大以及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提供物质基础。

3 相对过剩人口: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

相对过剩人口的形成为资本主义生产及再生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产业后备军,相对过剩人口看似资本的“弃儿”,却是资本主义生产的重要基础。

3.1 资本主义现代工业进程中的产业后备军

在前工业社会,人口数量的增加意味着因人类共同活动而形成的生产力的提高,以及劳动产品的增多。然而,工业革命打破了传统的“人口推力”论,以节约人力资本、提高劳动生产率为基本条件的剩余价值生产尤其是相对剩余价值生产催生了相对过剩人口,人口增长的“自然力”让位于资本生产和资本积累的增殖力。马克思指出:“过剩的工人人口是积累或资本主义基础上的财富发展的必然产物,但是这种过剩人口反过来又成为资本主义积累的杠杆,甚至成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存在的一个条件。”[22]工人的增长伴随着相对过剩的工人人数的增加,而相对过剩人口为资本主义生产及其再生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产业后备军,为不断变化的资本增殖需要创造出随时可供剥削的人身材料。产业工人及过剩人口组成的产业大军创造了空前的资本和物质财富,却绝对地从属于资本;他们养活了资产阶级,而自身却像是由资本出钱养大的一样。劳动力相对过剩是资本主义机器大生产初期最突出的人口问题,是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的集中反映。工业周期的阶段变换与过剩人口的启用、补充及其再生产是基本一致的;产业后备军或过剩人口不断形成,然后或多或少地被吸收,之后再形成,这就是与资本主义现代工业进程相伴随的相对过剩人口的运动变化规律。总之,不同的社会生产方式决定了不同的人口增长规律,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的过剩人口增长规律决定了无产阶级的赤贫。[23]只有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赤贫才表现为工人劳动的结果,表现为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发展的结果。“对资本主义生产来说,人口自然增长所提供的可供支配的劳动力数量是绝对不够的。为了能够自由地活动,它需要有一支不以这种自然限制为转移的产业后备军。”[24]这里的“自由地活动”,是指资本家能够最大限度地榨取剩余价值;过剩的工人人口是资本家自由地追逐剩余价值和超额剩余价值的必要条件。工人数量的自然增长,一方面不能满足资本积累的需要,另一方面又超过这种需要。这既是资本运动的矛盾,又是资本运动的内在逻辑,它从根本上是由资本主义社会的基本矛盾决定的,是由资本主义生产的周期性决定的。资本主义现代工业独特的生产过程,在人类过去的任何时代都不曾有。[25]

人口因素是社会存在的基本形式之一,人口生产的历史和社会生产发展的历史是紧密相联的,人口运动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影响社会生产;反之,人口因素及其运动又受制于具体的社会生产方式。相对过剩的工人人口反映了资本主义由自由竞争过渡到垄断资本主义的过程中社会矛盾不断加剧的深刻危机,是资本主义生产和资本积累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这正是马克思提出“始终必须把‘人类的历史’同工业和交换的历史联系起来研究和探讨”的原因所在。[26]

3.2 积累的两极化与人口的代际更替

年龄是工人作为劳动力的一个重要指标,资本主义生产需要的少年工人数量较大,尤其是在丝织业。资本对劳动力的消费非常迅速,以致工人到了中年通常就已经多少衰老了;他们被迫落入过剩者的队伍,或者从较高的等级被排挤到较低的等级。[27]与此同时,过度劳动严重摧残了工人的身体健康,缩短了工人的寿命,特权阶级即资产阶级的平均寿命比工人要长1倍以上。[28]马克思虽然没有专门论述人口年龄结构及其与社会变迁的关系,但他分析了年龄对资本消费劳动力的影响,看到了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平均寿命的差异性、大工业中工人阶级寿命最短的事实,以及资本运动对童工的优先选择性,并指出资本主义私有制是造成这种结果的渊薮。

积累的两极化是资本主义社会资本运动的一般规律,一方面是泉水般涌流的社会财富在资产阶级手中越积越多;另一方面是贫穷、愚昧、无知以及健康的每况愈下在工人阶级身上愈发显现。工人变成赤贫者,贫困比人口和财富增长得还要快。[29]这是一种社会性谋杀,一个阶级对另一个阶级的赤裸裸的戕害,资产主义社会每日每时都在发生这种社会性的谋杀。[30]这种不公正的社会制度已经丧失了存在的合理性、合法性。马克思正是立足资本主义生产与人口生产的内在关联,批判了资本主义生产的血腥本质,阐明了历史唯物主义人口发展观的根本价值指向,这就是:用暴力推翻资产阶级的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促进人口增长、劳动者健康生活与社会生产力发展的协调一致,进而实现全人类的解放。

人口的代际更替是人口运动的基本形式,是人类世代发展的重要条件,也是无产阶级以新生力量推翻资本主义私有制的人力资本。人口繁衍及其代际更替为社会运动提供了一代又一代新生的社会主体,主体的能动实践是推动生产力发展的重要动力机制。资本主义社会基本矛盾和资本无限追求价值增殖的本性,是迅速实现工人人口代际更替的根本原因。

生产的中常活跃、生产高度繁忙、危机和停滞这几个时期构成资本主义现代工业特有的生产过程,约十年一个周期,资本主义生产就是建立在产业后备军或过剩人口的不断形成、或多或少地被吸收、然后再形成这样的基础之上的。工业周期的阶段变换又使过剩人口不断得到新的补充,并且成为过剩人口再生产的最有力的推动因素之一。[31]资本主义社会固有的矛盾是形成过剩的工人人口的根本原因,资本主义生产的周期性则是实现工人人口不断更新的一种直接推动力。马克思结合大工业中寿命最短的工人阶级的实际情况,指出:工人阶级迅速耗损,但其人数不断增大。这样就需要工人一代一代地迅速更替;而这个规律对人口中的其他阶级是不适用的。这种社会需要,是通过工人“早婚”,并通过剥削工人子女以奖励工人生育子女的办法来满足的。”[32]资本主义生产与产业工人人口变迁的内在关联,是马克思主义社会发展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体现了人口运动与社会发展的辩证统一。

4 余论:人口结构变迁与社会发展的协同性

马克思关于两种生产的思想主要是结合自由资本主义时期资本主义生产和工人阶级的实际状况提出来的,反映了资本主义私有制度下资本积累与劳动力供需之间的关系。人口因素是社会存在的主要形式之一,对社会运动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其作用归根到底是由社会基本矛盾决定的。时代在变化,马克思关于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相互关系的思想在当代仍然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4.1 人口增长与经济发展的协调性

物质生产决定人口生产,物质生产的数量、质量、规模对人口生产的数量、质量及规模等具有直接影响。物质生产离不开作为社会主体的人,人是社会生产的主体,人口数量的增减、人口质量的高低以及人口结构的变化等都会不同程度地影响社会物质生产及其再生产。因此,促进物质生产与人口生产的协调发展是当前我国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客观要求。

马克思、恩格斯生活的年代,世界人口属于年轻型,他们没有也不可能对人口结构老龄化进行预判,但人口生产的历史性和发展性是唯物史观的一个基本主张。恩格斯在1881年致信卡尔·考茨基时指出:人类数量增多到必须为其增长规定一个限度的这种抽象可能性是存在的;但只有共产主义社会才能做到对人的生产进行调节。[33]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人口发展的历程验证了这个预见。

我国于2000年进入老龄化社会,老龄人口规模大、老龄化速度快,以及由“未富先老”转向“边富边老”,是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基本特征。至2025年,我国老年抚养比将达到20.9%,低于当前发达国家老年抚养比平均水平33.5%,而高于世界老年抚养比15.9%的平均水平。坚持以人为本、科学发展;适度增加人口数量、全面提高人口素质、优化人口结构;以及由人力资源大国向人力资本强国转变,推动人口生产与社会生产协同并进,是我国人口发展的战略选择。

4.2 人口健康发展的社会考量

马克思、恩格斯深入考察了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人口的相对过剩、工人的短寿以及童工的使用等情况,批判了资本积累的残酷性、资本权力对工人健康权利的侵害,以及资本主义制度下人口运动对资本运动的服从性。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实现人口生产与社会生产的协调一致,并以人民群众健康生活和健康发展为价值旨归,推动实现人类解放,是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口运动及其发展规律的本质要求。

健康权是我国公民的一项基本权利,保障公民的健康权是实施健康中国战略、促进民生幸福的现实需要。身体健康是主体全面自由发展的前提,马克思关于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相互关系的思想内在地包含人的健康发展的道德要求,对于促进新时代国家健康治理仍然具有借鉴意义。健康是宝贵的生命资本,个体健康和人口整体健康水平的提升是极其重要的社会资本。新中国成立70多年以来,我国社会生产力不断提高,人民健康状况得到显著改善,人口预期寿命逐年提高。人民健康是民族昌盛和国家富强的重要标志,保障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是我们党治国理政的一项重要任务。人口健康发展是一项社会治理系统工程,其核心是尊重和保护公民的健康权利。为此,需要大力发展社会生产力,在此基础上不断完善医疗保障制度,进一步提高人口预期寿命,由此促进社会的健康正义。

4.3 关于人口结构老龄化的制度伦理建构

马克思、恩格斯生活在资本主义发展的早期,他们通过考察资本主义生产,揭示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和社会主义必然胜利的历史规律,但他们没有也不可能预见老龄社会。老龄社会是生产力发展和人口结构变迁等因素共同作用的产物,当前部分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和包括中国在内的部分发展中国家都处于老龄社会;所不同的是,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整体上已经从初级老龄化社会步入深度老龄化社会乃至超级老龄化社会,我国尚处于由初级老龄化社会转向深度老龄化社会的过渡阶段。老龄社会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社会形态,而是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的特殊历史阶段,它既可能产生于资本主义社会,也可能产生于社会主义社会。中西方社会制度具有本质区别,老龄社会作为一个超越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两大社会形态的历史阶段,为中西方求同存异、共谋发展,为实现健康老龄化,进而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了一个历史的交汇点。

唯物史观关于社会发展的动力系统、社会结构变迁以及人口因素与社会发展的辩证统一等主张,为解读老龄社会提供了基本指南。社会基本矛盾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力,社会形态的演进及其发展正是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结果。不同的社会形态具有不同的经济结构、政治结构和文化结构,而社会制度就是社会结构的具体形式。人口结构是社会结构的重要组成部分,人口结构老龄化从根本上看是基于社会基本矛盾运动的人口结构变迁过程,它深刻地影响一个国家的经济结构、文化结构乃至政治方略,由此,关于人口结构老龄化的制度伦理建构需要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等诸多方面加以综合考量。2020年我国已经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未富先老”向“边富边老”转变这一基本国情是我国老龄社会制度伦理建构的出发点,也是促进人口健康发展和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协同并进的现实基础。

猜你喜欢
资本主义工人马克思
国际金融垄断资本主义是垄断资本主义的最新发展,是新型帝国主义
论马克思对“治理的贫困”的批判与超越
马克思像
马克思人的解放思想的萌芽——重读马克思的博士论文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剥削的两重批判——基于《资本论》第一卷的思考
论马克思的存在论
做一个“巨晓林式工人”
基层关工人的梦
当代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发展趋势
一名关工人的中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