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传统音乐与当代城市精神建构

2021-11-26 00:24周甜甜
民俗研究 2021年6期
关键词:城镇化民族精神

周甜甜

一、问题的提出

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我国城镇化率已达63.89%(1)国家统计局、国务院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领导小组办公室:《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第七号)》,《中国信息报》2021年5月12日。,标志着我国的新型城镇化建设进入新阶段。尽管按照统计学原理来看,城镇化率的提升与城镇“高质量”之间存在正相关性(2)苏红键:《城镇化质量评价与高质量城镇化的推进方略》,《改革》2021年第1期。,但这并不意味着高城镇化率必然会带来高质量的城镇化。事实是,高质量城镇化除与高城镇化率相关之外,还与城市文化、城市精神等紧密相关。某种意义上说,以城市精神为代表的城市文化软实力才是高质量城镇化的“合理内核”。从现实来看,快速提升的城镇化率带来了许多社会问题,其中因城市文化生活、精神面貌和价值取向的“走偏”而出现的人际区隔、社会分化、阶层固化等问题日益突出。这种情况下,在追求高城镇化率的同时,还必须兼顾高质量城镇化建设。高质量的城镇化离不开高质量的城市文化,高质量城市文化又以高质量城市精神为内核,而构建高质量城市精神,就必须注重城市历史和文化积淀。习近平总书记在2013年12月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上提出了建设“有历史记忆、地域特色、民族特点的美丽城镇”的新设想,并阐明了“历史文脉传承”“特色民族底蕴”对城镇的积极意义。(3)《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人民网,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3/1214/c1024-23841512.html,发表时间:2013年12月14日;浏览时间:2021年9月17日。对一个城市而言,城市精神是城市的灵魂,是城市持续发展的内在驱动力,也是城市的核心竞争力之一。(4)应莺:《城市精神也是城市竞争力》,《人民论坛》2017年第27期。某种意义上说,城市精神也是民族精神和国家意识形态在城市空间的现时性凝结和呈现。城市精神能否得到彰显、能否与现代社会发展相匹配,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城市的发展韧性和社会融合能力,从而决定城市是否具有可持续性发展的未来等问题。

一般来说,城市精神的构建与各种形式的城市文化密切相关。我国城市中的传统文化问题,早已引起包括民俗学、艺术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多学科在内的人文社会科学关注,并产生了相当丰富的研究成果。(5)如李玉琴:《现代城市空间中的东北民间艺术》,《东北师大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张经武:《民族地区中心城市“文化特色危机”:关键原因与主要症候》,《广西民族研究》2021年第2期;宋小飞:《日常与实践——城市文化遗产保护探究》,《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黄剑波、李静:《实践、展演与城市文化的创造性转化》,《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2期;徐赣丽:《当代城市空间中的民俗变异:以传统节日为对象》,《杭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3期;徐赣丽:《当代都市消费空间中的民俗主义——以上海田子坊为例》,《民俗研究》2019年第1期,等等。近些年来,随着城市空间、城市文化、城市社会、城市艺术等相关议题的深入,从具体文化艺术形式如传统美术、传统音乐、文化消费、大众文化等与城市精神构建内在关系方面展开的讨论日益增多,成为城市文化、社区文化研究的新领域。(6)如殷子、张炼:《场所精神在城市公共艺术创作中的体现——以武汉江滩“大禹神话园”为例》,《美术研究》2021年第4期;李思屈:《中国城市精神的新空间》,《人民论坛》2018年第23期,等等。无疑,这为本文讨论民族传统音乐与当代城市精神建构问题,提供了有益的借鉴。

在讨论城镇化与传统文化艺术的关系问题时,学界大体上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城镇化对于传统文化艺术的发展具有促进作用(7)黄启学、赵静:《城镇化背景下民族自治地方的文化传承发展问题》,《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4年第8期。;另一种观点认为过速的城镇化一定程度上冲击了传统文化艺术的发展(8)刘志刚、陈安国:《乡村振兴视域下城乡文化的冲突、融合与互哺》,《行政管理改革》2019年第12期。。从现实经验来看,两种观点都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从促进传统文化艺术发展方面看,各种特色小镇的建设,一定程度上确实有效地结合了地方特色传统文化和民族民俗艺术,从而在促进城镇建设的同时,也有助于这些传统文化艺术得到传承和发展(9)李寅峰、马惠娣:《“特色小镇”建设热中的冷思考——“特色小镇”建设中的文化汲取与传承》,《治理研究》2018年第3期。;从冲击传统文化艺术发展来看,由于大多数传统民族文化艺术的生存空间和土壤是乡村,在城镇化过程中,大量乡村从地理空间上不断消失,这为传统民族文化艺术的传承和发展带来了挑战(10)陈波、耿达:《城镇化加速期我国农村文化建设:空心化、格式化与动力机制——来自27省(市、区)147个行政村的调查》,《中国软科学》2014年第7期。。无论持哪种观点,都从侧面论证了城镇化与传统文化艺术之间存在着十分密切的内在关联。

传统文化艺术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如何处理其与城市发展的关系,是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中必须考虑的现实议题。前述城镇化促进传统文化艺术论与城镇化冲击传统文化艺术论,都将二者置于问题两端,视其为相互对立的关系。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判断,是因为讨论二者关系时,许多研究更注重城镇化对传统文化艺术的单向度的影响作用,而对传统文化艺术对城镇化的影响讨论则不是很充分。因此本文认为,在当前新型城镇化建设中,把传统文化艺术看作是构建城市精神的文化资源,进而成为促进高质量城镇化建设的文化资本,才有可能真正让传统文化艺术的传承发展与新型城镇化建设同向而行,而不是相向而行甚至背道而驰。

民族传统音乐是传统文化艺术的有机组成部分,在构建当代城市精神方面正在展现出独特的价值。民族传统音乐因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强大的感染力,在提升城市“艺术范”“人情味”“民族风”“地域特色”等方面日益显著,正在成为城市文化建设的重要文化资源。因此,本文主要关注民族传统音乐与当代城市精神建构之间的内在关系,具体而言,主要从传统文化研究的城市转向、民族传统音乐的生存样态和当代民族传统音乐与城市精神构建等三个方面展开讨论。

二、传统文化艺术研究的城市转向

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传统文化热”吸引了大量学者关注传统文化艺术,尤其是乡村传统文化艺术更是得到民俗学、文化人类学等学科的重点关注。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更多学者将各种传统文化表现形式,如传统艺术、传统音乐、传统手工艺、传统美术、传统仪式等纳入各自学术研究之中,形成许多新型交叉学科,如民俗艺术学、艺术人类学、艺术民俗学、城市民族音乐学、城市音乐人类学等。这些交叉学科进一步拓展了传统文化研究的理论深度。进入21世纪后,随着城镇化进程加快、城镇化率快速提升,城市与传统文化的关系更是成为文化研究的重点话题,尤其是近些年来,随着注重城市历史底蕴和城市文化建设的新型城镇化理念的提出,传统文化研究呈现出城市转向的趋势,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城市传统文化以及传统文化与城市建设的关系等问题。

首先是空间场域变迁。城镇化全方位地影响着社会发展,比如城镇化会引起“文化迁移”,即部分传统文化从乡村转向城镇或城市。“与此同时,转向城市,也是社会发展对民俗学提出的要求。现代民俗学要从当下的生活现象出发,对民俗学研究对象在当代的传承、变迁和新生做具体的分析,也就是超越乡村或乡土文化研究,通过关注都市中的民俗和占据主流的大众文化来拓宽我们的视野。”(11)徐赣丽:《从乡村到城市:中国民俗学的研究转向》,《民俗研究》2021年第4期。可见,城市化带来的生活变迁和文化空间的变革,需要民俗学将研究路径从乡村转向城市。同样,民族传统音乐也在广泛地参与到城镇化进程中,这为民族传统音乐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从实践层面来看,城镇化进程中文化的空间迁移,也为民族传统音乐在城市的发展提供了合适的机遇。社会空间的场域转变以及文化的空间迁移,又为城市文化体系的完善与升级提出新的要求,即城市设计者和规划者需要考虑如何容纳这些“迁移”而来的传统文化,以及如何将之汇入城市生活之流以避免出现“文化震惊”甚至“文化冲突”。同时,这些新要求也为关注城市文化的人文社会科学提供了新研究课题,这也成为民族传统音乐研究的重要方向。

其次是研究领域的拓展。随着城镇化进程的加快,传统文化艺术研究空间得到拓展,研究领域也随之得到拓展。过去,学者更注重乡村的传统文化艺术研究,无论是文化主体研究,还是艺术本体研究,大都是在农耕文明和乡村社会语境下进行讨论。现在转向城市的传统文化艺术研究,需要充分考虑工业文明与城市生活语境,重新认识和解读城市原有的传统文化艺术和随“文化迁移”而来的乡村传统文化艺术。这种研究领域和研究视域的拓展,也影响到民族传统艺术的相关研究,毛巧晖、周凯模、菅丰等对将民族传统艺术引入民俗学学术研究进行了有益探索(12)毛巧晖:《非物质文化遗产语境下民俗艺术研究之嬗变》,《民族艺术》2020年第4期;周凯模:《岭南民俗音乐研究的学理与实践》,《星海音乐学院学报》2011年第3期;[日]菅丰:《民俗学艺术论题的转向——从民间艺术到支撑人之“生”的艺术(vernacular艺术)》,雷婷译,《民俗研究》2020第4期。,展示出民族传统艺术在民俗学与艺术学交叉研究中具有的学术潜力。虽然目前较为成熟的研究作品不多,但城镇化率不断提升的社会事实以及已有相关学术探索预示着传统民族艺术与当代城市关系的研究,必然会成为艺术民俗学、艺术人类学、民俗艺术学等交叉学科的重点话题。

再次是城乡文化交流“互哺”。城镇化过程中,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并非截然对立,两者存在交集。20世纪50年代美国人类学家芮德菲尔德提出“城乡连续统”概念来描述都市文化与乡村文化之间的关系。(13)[美]罗伯特·芮德菲尔德:《农民社会与文化:人类学对文明的一种诠释》,王莹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3年。经过半个世纪的发展,城市与乡村并非二元对立的结构,而是文化上具有混融和连续性的双向互动关系(14)王兴周:《“都市乡民”与乡土传统的复活》,《学海》2015年第2期。,已成为民俗学、人类学的共识。这要求关注文化艺术现象的民俗学、艺术学等学科重新审视以往将城市与乡村割裂开来进行研究的倾向。在这种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注意淡化研究中的城乡差异,而更注重城乡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互动。一方面,一些学者开始注意到民俗学、艺术学的城市田野转向,如刁统菊指出,“对城市中的人特别是由乡入城的人的研究,可以推进对城市文化、城市精神的探讨,更好地理解城市的文化意义、城市的价值,城乡之间的界限是模糊还是清晰,生活在城乡界限当中人群的多层次关系,以及城市的重新发展、振兴与新生”(15)刁统菊:《感受、入户与个体故事:对民俗学田野伦理的思考》,《民俗研究》2020年第2期。。徐赣丽也提出,“民俗学从乡村转向都市,需要进行研究视角和方法的调整,这不仅是为了适应城市化的社会环境,也是为了应对更复杂的现代社会”(16)徐赣丽:《从乡村到城市:中国民俗学的研究转向》,《民俗研究》2021年第4期。。另一方面,也有不少学者开始关注进入城市社会的传统乡村民俗文化和民俗艺术问题,认为传统民族艺术在“都市型生活方式”影响下由乡村向城市转移,成为对普通城市居民发挥重要影响的“有意义”的行为模式,构建了普及化、大众化的城市艺术生态。(17)参见耿波:《当代艺术民俗学发展的城市化语境》,《民族艺术》2009年第2期;徐赣丽:《城市化背景下民俗学的“时空转向”:从民间文化到大众文化》,《学术月刊》2016年第1期;周星:《“生活革命”与中国民俗学的方向》,《民俗研究》2017年第1期。

当然,学术界关于传统文化艺术研究的转向,也极大地影响了当代城市社会中的民族传统音乐研究。(18)任广明、张英莉、佟桂影:《当代城市社区民族民间音乐发展探究》,《当代音乐》2019年第5期。民族传统音乐在构建城市精神、丰富城市文化方面具有较强的可塑性。就学术研究而言,当前民俗学、人类学、艺术学等学科在关注传统文化艺术方面的城市转向及学术实践,为这些学科关注当代城市社会中传统民族音乐的作用与功能提供了学理支持。

三、当前民族传统音乐的生存样态

如前所述,民族传统音乐在构建城市精神、丰富城市文化、塑造城市形象和提升城市竞争力方面,展现出较强的资源潜力。这使得城市治理者开始注重挖掘民族传统音乐的现代价值,注重在城市文化建设中发挥民族传统音乐的社会功能。学者在评价民族传统音乐现状及其社会价值时,也有两种观点:(1)面对快速推进的城镇化,民族传统音乐正在发生着断层与割裂;(2)快速推进的城镇化给民族传统音乐带来新的发展空间,促进部分濒临失传的民族传统音乐获得“新生”。两种不同的判断,衍生出不同的民族传统音乐发展模式和生存样态认知。

(一)民族传统音乐“老礼”的断层与割裂

所谓“老礼”,是在传统传承中形成的固有秩序,是一种“经由形式模仿而逐渐嵌套于国家政治格局,形成了各地同中有异的‘家国一体化’传统”(19)张士闪:《中国礼俗传统的田野考察与文化阐释》,《民族艺术》2020年第6期。。民族传统音乐的“老礼”则是传承中形成的,运用特有方法、采用特有形式、表现特有风貌、发挥特有功能以及展示特有文化形态的音乐传统的系统化呈现。就民族传统音乐而言,“老礼”意味着规范有力、传承有序、沿革有据。快速推进的城镇化对民族传统音乐的影响最先体现在对“老礼”等旧有秩序的扰乱与传承关系的割裂上。城镇化进程中,大量乡村人口涌入城镇和城市并逐步实现“市民化”。这一历史进程对乡村和城市的文化体系、价值体系均产生了一定冲击,使得原有的传统价值观念和意义系统发生改变,并通过民众价值观和行为观念的转变外显出来。在城镇化进程中,伴随着传承人断层和传承空间消失,原生于乡村社会的民族传统音乐或多或少地面临着生存土壤和传承基础被破坏的窘境。

2021年7月,笔者对山东省栖霞市音乐类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了田野调查,发现极具地方特色的栖霞民歌在城镇化的冲击下,面临传承人断代、相关资料散佚、传承机制缺位等现实问题。如栖霞黑陡硼村目前独挑栖霞民歌大梁的高喜进老人谈到,“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学这个了(指栖霞民歌),也就是原来在生产队时候学过的人才会,没人学了”(20)访谈对象:高喜进,栖霞黑陡硼村村民,1938年生;访谈人:周甜甜、张景晖;访谈时间:2021年7月21日;访谈地点:栖霞市黑陡硼村。。据老人回忆,过去姜玉敏、高喜进等栖霞民歌高手能随口而唱的小调有“上百首”,一些民歌、小调只需大体旋律,表演时可以根据场景临时填词。老人感叹很多传统民歌“记不全了”,还有些民歌“气力不足,唱不动了”。

现代城市生活方式对年轻人的吸引,使得民族传统音乐的传承后继乏人。栖霞民歌并非个案,博特乐图在对蒙古区域传统音乐状况调查时发现,传统音乐生活方式的代际割裂严重,居住于牧区的现代“边缘人”与进城求学的子代之间已存在文化隔阂,使得传统民族音乐价值观无法顺利传承,代际之间的音乐传承被割裂。子代进入现代流行音乐场域内,而父代的音乐传统只能在“顺从”现实的前提下苟延残喘,现代音乐的“收编”或时尚音乐元素的“融入”正在不断消解着传统惯习和民间习俗,型构了城镇化视野下“变奏”的民族传统音乐新秩序。(21)博特乐图:《城镇化与蒙古族音乐生活的变迁——当代蒙古族音乐生活状况调查之一》,《音乐探索》2013年第2期。

(二)民族传统音乐“新俗”的萌生

城镇化既对民族传统音乐形成冲击,也为其带来了新的生机。在城市生活方式日益成为主流的当下,为适应新的时代需求,部分传统文化艺术正在不断地调适、改变和转化。

这种表现出强烈时代性的、对“老礼”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而形成的既有“旧俗”又含“新意”的新新样态,可称为民族传统音乐的“新俗”。“新俗”是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在加速部分固守传统、过时守旧的音乐传统消亡与衰落的同时,又在“文化废墟”上重构文化系统,为那些具有创新自觉性的传统文化提供生根发芽的土壤。(22)陈景娥:《社会转型中的民歌传承与变迁——江山“村歌”的观察与思考》,《民俗研究》2019年第3期。所以“新俗”既是对缺乏生命活力的部分民族传统音乐的扬弃,也是对仍具有生命力的民族传统音乐的继承。民族传统音乐“新俗”的诞生源于对急剧变化时代的现实回应。在新型城镇化不断加速推进的当下,发挥民族传统音乐的时代价值、承担历史责任是实现其“华丽转身”的正确选择。

过去四十年,我国城镇化经历了由缓慢起步到加速推进的历史发展过程,按照相关统计计算,我国城镇化率有望在2025年达65%。(23)《李克强:“十四五”时期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将提至65%》,中国网,http://www.china.com.cn/lianghui/news/2021-03/05/content_77274844.shtml,发表时间:2021年3月5日;浏览时间:2021年9月17日。快速提升的城镇化率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城市空间的蔓延式扩张,造成包括文化资源在内的各种城市资源供给紧张。同时,城市空间的快速扩张也在不断增加文化软实力的压力。一般来说,当城市空间扩张超越文化供给速度时,城市建筑等“硬件”建设与文化软件建设就会脱节,进而产生“离心”力。此时,就需要依靠提高文化增量来予以纾解,这给民族传统音乐在城市社会的发展提供了空间和可能性。

在城镇化进程中,“传统艺术的不断更新和重建,使中国文化及艺术保持长久生命力”(24)楚小庆:《基于艺术发展规律视域的民族艺术传承研究》,《青海社会科学》2012年第6期。,进而使民族艺术成为延续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表征形式,同时实现“民间音乐传承的现代转型”,并“呈现出与乡土艺术迥异的文化特质”(25)张晓蕾:《地方社会变迁与民间音乐传承的嬗变——以鲁西北地区临清架鼓为例》,《民俗研究》2019年第1期。,完成民族传统音乐的现代重构。以山东栖霞八卦鼓舞为例,其本是道教音乐与世俗音乐融合的产物,因为声势极为浩大、体式严整,在重大节日仪式上发挥“开道、圈场子、镇场子”的作用,在历史上曾被用于军队中以雄壮军威。现在流传于栖霞市苗后镇上林家村的八卦鼓舞,据资料记载,始于全真道教重阳宫的祭祖、祈福等宗教仪式。由于临近重阳宫,上林家村受全真教宗教仪式影响极大,因而成为八卦鼓舞的主要传承地。现在上林家村仅存一支传统八卦鼓舞队,为8男8女人员配置,所有的八卦鼓和八卦伞均根据传世鼓、伞原型复制而成,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原貌。为扩大八卦鼓舞的影响,栖霞市文旅局和文化馆聘请专家对八卦鼓舞人员构成、走位步伐、鼓伞形制等进行革新指导,使其更加适应现代“大型节庆活动、广场表演需要”。改造后的八卦鼓舞人员配置增为男女各36人,规模远超传统鼓舞人数,同时鼓和伞的材质更轻便、样式更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观念需求;鼓也不再是以前的、足有20千克重的“老鼓”,而是使用轻便材料制成的新式鼓;女性也不再使用“比手腕略细”、略显“粗大”的大伞柄,而是较为新颖活泼且饰物更加多样的新式伞。这些创新和改造,使得栖霞八卦鼓舞表演起来更具观赏性,同时道具更加轻便易携,为八卦鼓舞进入栖霞苹果艺术节等大型集会奠定了基础,从而使这门古老的、以民族传统音乐为基础的艺术形式在现代社会获得了“新生”。

四、民族传统音乐与当代城市精神

斯蒂夫·派尔说:“城市的心态——它的情感、它的态度、它的自我感觉、它的心境——有时似乎赋予它一种完全属于其自己的独特性格。因而,城市的真实也就是它们的那些不易捉摸的特质:它们的氛围,它们的个性。”(26)[英]斯蒂夫·派尔:《真实城市——现代性、空间与城市生活的魅像》,孙民乐译,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2-3页。这里的城市心态,大体上就相当于我们所说的“城市精神”。文化对于城市来说,就是塑造它的氛围和个性的重要资源。文化对城市的意义非凡。(27)单霁翔:《从“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发展路径辨析》,《文艺研究》2007年第3期。现代人文社会中,各种文化深度参与到标识城市活力、推动城市繁荣、构建城市品牌的“建城”过程,其中音乐以“塑造城市标识,彰显城市精神”的方式影响城市文化建设和形象构建(28)韩新安:《塑造城市标识彰显城市精神——参加首届中国无锡·太湖国际民乐展暨高层论坛观感》,《人民音乐》2004年第2期。,并成为体现国家与社会和谐态势、城市文化竞争力的载体。在现代城市社会中,包括民族传统音乐在内的传统文化艺术发达与否,是衡量现代城市综合竞争力的重要指标。作为城市软实力,传统文化艺术能否得到好的继承和发展,直接影响着现代城市的发展潜力。

(一)当代城市精神

城市精神是“以城市为中心的文化形态及与城市有关的精神现象的总和”(29)肖红缨:《试论城市精神》,《江汉论坛》2004年第8期。,一般包括生活生产方式、社会交往方式、制度规范、文化艺术、城市风貌、设计景观等诸方面,通常植根城市历史、体现城市现实、引领城市未来,是将“此”城市区别于“他”城市的本质特征。城市精神可视为“城市灵魂”(30)鲍宗豪:《城市精神文化论》,《学术月刊》2006年第1期。,是促进城市发展的内在动力、重要资源和精神支柱。(31)任致远:《城市文化:城市科学发展的精神支柱》,《城市发展研究》2012年第1期。城市精神往往与城市传统文化艺术(包括从乡村迁移而来的传统文化艺术)息息相关,因而具有继承性、发展性和时代性等特征。城市精神既是城市个性的内核,又是城市情感的寄托。可以说,使城市成为城市的,不仅仅是钢筋混凝土建成的摩天大楼,也不仅仅是大型商场、广场和便利的通讯设施,更包括城市中生活着的形形色色的人及其举止行为,以及以上种种所凝成的城市气质和城市精神。

对于城市而言,城市精神的重要性自不待言。正如一个民族需要有民族精神,一座城市也需要有城市精神。首先,城市精神是生活于城市中的普罗大众精神的投射。每个生活于城市社区的个体的精神面貌及其行为举止,都深刻地影响和形塑着城市精神风貌。同时,城市精神又是凝聚城市市民共同体意识和城市向心力的动力源泉。其次,城市精神是城市个性和城市品格的综合体现,内嵌于城市中的建筑、交通、广场等“硬件”设施和多元文化形式之中。城市精神是城市软实力,是引领城市保持特色并持续发展的不竭动力。同时,城市精神也是城市对外宣传和梳理城市形象的“名片”。当前,国内几乎所有大城市都有自己的精神标语,比如深圳的“开拓创新、诚信守法、务实高效、团结奉献”,将深圳这一改革开放之后迅速成长起来的大城市的奋斗历程及精神风貌展露无遗。第三,城市精神外显为城市形象,“都市形象既包括由各种城市景观构成的视觉感官印象,也包括由各种文化习俗和精神风貌所反映出来的城市的气韵内涵”(32)刘士林主编:《都市文化原理》,东方出版中心,2014年,第334页。。

城市精神与城市历史、城市景观、城市艺术等密切相关。在诸多因素中,音乐在整个城市艺术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城市音乐对整个城市文化的面貌有着重要影响。“都市音乐艺术主要经历了古典城邦音乐、近代市民城市音乐、后现代都市音乐三个阶段,其发生和发展与城市形态的演化有着密切的内在关联。”(33)刘士林主编:《都市文化原理》,东方出版中心,2014年,第233页。国内现在正处于后现代都市音乐阶段,在此阶段,民族传统音乐与现代流行音乐共存于城市生活空间。尽管整体上来看,民族传统音乐不如现代流行音乐更为城市民众所青睐,但在多种力量的努力下,民族传统音乐元素正在引起越来越多城市年轻人的注意,比如时下已经成为流行歌曲的《声声慢》,其曲调和歌词都采用了传统音乐形式。

(二)当代城市精神建构中民族传统音乐的价值

音乐与城市精神的关系,学界已有关注。从20世纪90年代起,黄万品、洛秦、项阳、汤亚汀、杜亚雄等学者从人类学角度研究城市文化、城市精神与音乐、民族传统音乐、流行音乐的关系,形成了音乐对城市精神建构具有积极作用的学界共识。(34)参见黄万品:《努力提高市民的音乐文化素养 积极推进城市的精神文明建设》,《音乐探索》1996年第2期;洛秦:《走近美国街头音乐》,《民族艺术》2000年第4期;项阳:《传统音乐文化视野中的“胜芳现象”》,《星海音乐学院学报》2011年第1期;汤亚汀:《帝国流散,世界主义的城市空间与上海西方音乐史:日本音乐家与上海音乐协会交响乐团(1942-1945)个案研究》,《音乐艺术(上海音乐学院学报)》2013年第1期;杜亚雄:《民族音乐学家,请你也将目光投向城市》,《中国音乐》2011年第1期。今天,随着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理念的提出,人类学、民俗学、音乐学学者开始将关注焦点放在民族传统音乐提升城市软实力、塑造城市精神等方面,希望借助民族传统音乐续接城市文脉、塑造当代城市精神,为“以人为本”的高质量城镇化提供“音乐范式”。

1.民族传统音乐促进城市艺术精神觉醒

城市精神既可以通过城市视觉形象予以呈现(35)张明、刘可荟:《基于场所精神视角的城市视觉形象设计研究》,《艺术生活—福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19年第2期。,亦可以借助城市听觉形象予以强化,比如“小桥流水”“观海听涛”“车水马龙”等描绘景致的词汇即是从视觉、听觉等角度呈现现代城市景观布局与设计理念的。在城市景观中,听觉艺术具有独特魅力,它深刻地影响着主体的主观感受和情感认知。“大胆地说,我相信在思考城市生活的真实面相的时候,应该把更大的重心放在构成了城市经验的情感运作的形式之上。”(36)[英]斯蒂夫·派尔:《真实城市——现代性、空间与城市生活的魅像》,孙民乐译,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2014年,第4页。在笔者看来,城市音乐正是构成城市经验的情感运作形式之一。人们通过对城市音乐的感知,更好地体验城市的独特魅力。从音乐是音和声的造型艺术角度来讲,音乐于城市精神构建的完整度而言十分必要。

在城市精神的构建中,民族传统音乐的作用大体表现在两个层面。首先,民族传统音乐可以为城市注入艺术精神、提高城市审美旨趣。城市音乐发达程度往往反映了城市艺术发展的状况,而城市艺术生活的丰富与多样,必然会培育出具备艺术精神的市民,市民具有更多的艺术精神,则言谈举止势必会流露出艺术气质和艺术素养,这会促进城市市民审美能力与审美素养的整体提升,同时市民生活情趣和生活品味亦自然能得到提升。其二,民族传统音乐可丰富城市文化生活,营造和谐城市氛围,提高城市宜居性。城市日常生活中,市民将更多的闲暇时间用于参加音乐活动,可在客观上减少一些不健康生活方式过多占用市民的闲暇时间。以栖霞八卦鼓舞为例,当前创新型八卦鼓舞已经颇具规模,有大小鼓舞队30多支,在农闲、节日时经常聚集演练队形、切磋技艺,极大改善了基层社区民众生活氛围,起码打牌的人大大减少了。总之,通过各种渠道宣传、传播音乐文化,可为城市秩序的整合、城市和谐氛围的建设、城市休闲与从容生活场景的构建提供可资借用的渠道与途径;通过引入音乐文化,可引导城市人际、群际关系以及城市文化的各个方面向着艺术精神提升发展,最终为建立生态、宜居、健康的城市贡献民族民间音乐的力量和智慧。

2.民族传统音乐赓续城市文化精神

城市中种类繁多、形式各异的民族传统音乐活动是城市多元文化的写照与折射。(37)陈圣来:《艺术节是城市人对诗意生活的集体追求》,《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5年第10期。在全球化融媒体时代,传统音乐借助新媒体获得了巨大的传播影响力,各类音乐盛典在网络上的广域流布已成常态。民族音乐在城市的广泛传播既是现代人对音乐生活方式的推崇,又是现代城市追求较高艺术品味和格调生活的追求。在这一过程中,民族传统音乐在得到自身发展与传承之外,还深刻地影响和塑造了现代城市的艺术品质和城市精神。在现代城市精神构建过程中,民族传统音乐因其历时发展性、传承融合性和文化象征性等特征,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首先,民族传统音乐的历时发展性。城市中的民族传统音乐是其所在城市族群长时段历史积淀、存精去芜、调适修正而存留下来的珍贵的艺术形式。民族传统音乐经历漫长的时间淘洗与拣选,流传至今,展现出强大的生命活力。比如栖霞民歌就历经800多年风雨,在无数栖霞劳动人民中传播、扬弃、精选而流传至今。当然,民族传统音乐在历史赓续过程中并非一成不变,相反,它是在不断适应社会需要而适时做出调整的基础上,才获得了长久的生命力。比如栖霞民歌著名的《旱车调》经历初期的“谈情说爱”描述爱情,到近代“谈风说景”描绘牙山景色,再到反映当代美好生活的“谈人说事”的“十八盘弯又弯”。根据时代需要,民歌内容不断调适,使曲调和音乐形式得以流传至今。民歌内容的变化和民歌曲调的不变,体现了音乐的历时发展性和时代赓续性。

其次,民族传统音乐的传承融合性。作为流动的“建筑”,民族传统音乐在特定的人群中流传、演变并表现出族群独特性。栖霞市境内有大小山峰2500座,素有“山城”之说,故栖霞民歌也被称为“栖霞山歌”。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栖霞民歌除包含普通民歌的要素外,还具有鲜明的地方特色。从内容分类来说,有描绘山区劳作场景的山歌、产生于抗战时期的革命歌曲、配合胶东秧歌使用的秧歌调,还有反映民众信仰的无极道歌等多种类型。民族传统音乐往往是文化艺术以及文化艺术所属人群集体认同的形象符号,并与“中华传统文化是在对多元地方文化的融汇、提炼中形成的”(38)张士闪:《中国礼俗传统的田野考察与文化阐释》,《民族艺术》2020年第6期。文化包容性紧密相关。

再次,民族传统音乐的文化象征性。在先秦时期,音乐往往是政权、神权、族权的象征,更是一种文化类型的声音表达。现代社会,音乐虽然不再是政权、神权、族权的象征符号,但仍具有深厚的文化形象价值和意义,尤其是在现代城市文化景观中,音乐是城市的表意符号,是塑造城市独特个性的文化资源。比如栖霞八卦鼓舞即是栖霞市城镇化进程中塑造城市新形象的重要文化遗产,也是栖霞传统文化传承、创新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山东省唯一属于道教文化的广场舞蹈表演艺术”(39)曲建鹏、赵贵琳:《八卦鼓舞:胶东屋脊上的道教艺术瑰宝》,《走向世界》2017年第47期。。总之,民族传统音乐为城市注入文化精神,不仅延续着传统文化的文脉,还推动城市文化建设及城市精神的凝聚,同时也有助于提升城市的文化品位与格调,为构建城市独树一帜的城市文化符号贡献力量。

3.民族传统音乐升华城市发展精神

根据城市功能、城市发展方向和治理方式,现代城市大体上可以区分为政治型城市、经济型城市和文化型城市。(40)刘士林:《文化城市与中国城市发展方式转型及创新》,《上海交通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年第3期。以城市文化构建为中心的文化城市是较为符合人类文明发展高度和预期的新型城市类型。文化城市统筹科学与人文、兼顾传统与未来、整合社会与个人等多元要素于一体,代表着未来的新型城镇化建设方向。文化城市的发展应是多方面、多角度、多层次的跃升,文化城市理念中的城市应是科学、艺术等全面均衡发展的城市,这要求音乐在文化城市的发展中发挥更多的社会功能,在推动城市向文化城市、韧性城市转型等方面贡献力量。

首先,民族传统音乐承担发展音乐产业的经济责任。音乐不仅具有审美和娱乐等精神层面的价值,还具有经济价值,在推动城市文化产业方面具有独特魅力。比如北京市平谷区的“中国乐谷”、成都打造“音乐之都”、烟台启动“文旅名城”建设工程、上海打造“亚洲演艺之都”等,都是音乐产业与文化创意产业融合的产物,其出发点均是着眼于经济价值,而“音乐塔台、经济唱戏”的融合产业形式确实促进了我国音乐产业的繁荣和数字音乐经济的发展。(41)周甜甜:《推动新时代音乐产业繁荣发展》,《中国社会科学报》2021年1月8日。音乐产业开发的主要思路是在继承民族音乐传统的同时,借助音乐的传播性和媒体黏着性引导音乐创新和商业价值转化,围绕城市文化特色构建音乐经济学。这是栖霞八卦鼓舞能够延续至今的重要原因,众多八卦鼓舞队得以存续的重要动力即在于其有机会参与各类商演,从而获得资金,以更换服装道具等,还可以贴补演员生活。也正因如此,八卦鼓舞成为栖霞众多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传承最好的项目。

其次,民族音乐承担城市的美育功能。城镇化在提高人们生活水平的同时,也产生了不少文化层面的负面效应。其中,城市精神缺位、大众文化低俗化等问题相对比较突出,这需要民族传统音乐发挥美育作用以“激浊扬清”。民族传统音乐作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培养民众审美意趣、民族精神和城市凝聚力等方面具有明显优势。通过优秀民族音乐的教化与普及,激发城市文化积极的一面,使其成为建立和谐健康、积极向上的城市精神的文化资源。城市精神的塑造与培育,还应发挥高校音乐教育的担当与引领责任:不但为城市音乐的发展提供人才,还可通过各类高校音乐活动直接参与城市精神的塑造与音乐风格的形成。比如烟台大学以海阳大秧歌为核心艺术语言排演而成的大型舞剧《地雷战》,不仅再现了革命时期胶东人民的顽强抗争精神,而且促进了海阳大秧歌在青年学生群体中的传播,以文化创新参与城市文化发展和城市精神构建,推动了红色音乐文化和民族传统音乐文化的传播;在服务城市精神塑造、增加城市历史厚度、培植城市文化深度和普及红色教育广度方面,展现出较强的潜力,充分体现了民族传统音乐在促进和提升城市美育方面的积极作用。

再次,民族传统音乐负有促进市民身心健康的社会责任。世界卫生组织认为,健康是一种生理、心理和社会适应能力的综合状态。音乐作为一种积极健康的生活方式,在调整城市居民心理状态、影响生理健康、促进积极情绪和心境维持方面,可以发挥重要作用。音乐治疗是一种新兴交叉医疗方案,基本原理是通过声音感官的刺激,影响人的心理体验,进而产生积极情绪效果,改善心理状态和提高社会适应能力。音乐对人的健康效果还体现在其能引发人体产生呼吸频率、心率和皮肤电阻的变化,进而影响人的生理体验。另外,音乐通过弘扬核心价值观、唱响主旋律等方式,引导全社会树立正确理想信念、价值观念,促进社会大众道德观念升华,在培养健康、文明、和谐的生活方式等方面可以发挥重要的效能。

总之,在当前新型城镇化快速推进的过程中,不能忽视城市精神的构建,而民族传统音乐是构建当代城市精神的重要文化艺术资源。民族传统音乐因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可以为城市形象、城市品格塑造、城市生活与城市情感的建设贡献力量。而民族传统音乐参与城市精神构建的过程,本身也是这一传统艺术门类在现代社会中获得新的生命力的有效路径。

五、结 语

“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在追求高城镇化率的同时,更注重城镇的高质量建设。高质量城镇化不仅是城市基础设施的便利与丰富,还包含了城市文化建设和城市精神的建构过程,是一个囊括城市建设、基础社会、公共服务、人居环境、文化环境的多要素共同进步、有机统一的城市发展过程,既需要硬件的支撑,也需要软件的升级。城市精神是实现城市软件升级的重要面向,在提升城镇化质量、促进城市文化体系构建过程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城市文化与城市精神都与传统文化息息相关,受到民族传统文化的浸润与影响。包括民族传统音乐在内的民族传统艺术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城市文化建设和精神建构方面具有独特优势,是城市文化建设和精神建构的重要文化资源。民族传统音乐是实现以人为中心的城镇化、妥善处理城市发展与城市精神构建关系的“粘合剂”“催化剂”,不仅能塑造健康、向上、向善的城市精神,还为城镇化建设提供坚强的思想保证、强大的精神动力、有力的舆论支持和良好的文化条件,以其“向上向善”的艺术品格塑造着当代开放、包容、创新的城市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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