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旦诗歌译介综述

2021-11-25 10:23张晓玲
山西高等学校社会科学学报 2021年11期
关键词:穆旦译介诗选

张晓玲

(太原工业学院 外语系,山西 太原 030008)

穆旦(1918—1977),本名查良铮,我国著名爱国诗人、翻译家,在诗歌创作时,常以“穆旦”为其笔名,在出版译作时,署“查良铮”本名。20世纪40年代,穆旦作为“九叶诗派”代表之一,将西方的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与中国的传统诗歌相结合,为我国现代新诗的创作、发展积累了宝贵的经验。50—70年代,在其生命的困厄阶段,他翻译了大量的英俄诗歌(详见表1)。

表1 查良铮翻译的英俄诗歌

从表1可以看出,在外国诗歌翻译方面,穆旦是翻译界无法忽视的重要人物。在翻译英俄诗歌的过程中,穆旦对英俄诗歌尤其是英语诗歌的艺术手法和创作经验有了深刻的了解,拓展了他诗歌创作的视野,丰富了他诗歌创作的艺术手法,其诗歌具有了超越本民族而面向世界的特质,因而也就具有了更多的走向世界的潜质。

一、穆旦诗歌在大陆和港台地区的译介与研究

穆旦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时期的同学王佐良的《一个中国诗人》写于1946年的昆明,文中的“中国诗人”就是穆旦,《一个中国诗人》是最早全面评述穆旦诗歌的文章。

1935年,穆旦考入清华大学外文系,抗战爆发后,随学校辗转于长沙、昆明等地(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南开大学于1937年11月1日组建为国立西南联合大学,以下简称西南联大),他有感于战争、病痛、饥饿和死亡等威胁着中华民族,先后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诗歌11首,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又发表3首(详见表2)。这些诗歌凝聚着诗人穆旦对时代的感受与思考、对中华民族前途和命运的关怀,也使穆旦成为当时大后方最受瞩目的青年诗人之一。

20世纪50代初至70年代末,在长达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国内穆旦诗歌的翻译研究几乎都停止了。直至20世纪80年代,穆旦诗歌的译介研究重新活跃起来。

表2 穆旦20世纪90年代前在香港《大公报》上发表的诗歌

1981年,台湾诗人痖弦(原名王庆麟)在《中国新诗研究》序言中提到在两岸对峙,史料、文献极度匮乏的时代,“几乎所有来自大陆的东西都成为禁忌,……辛笛、金克木、穆旦、唐湜、陈敬容、袁可嘉、方敬等人同为那个时期少壮一辈的佼佼者”[1]。痖弦在附录中介绍了1945年昆明文聚出版社出版的穆旦第一部诗集《探险者》、1947年穆旦自费出版的第二部诗集《穆旦诗集》、1948年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的第三部诗集《旗》,痖弦在《中国新诗研究》中只提及穆旦三部诗集的名称和出版年代,并未对穆旦及其诗歌进行述评。

1984年,香港学者庞秉钧与汉学家闵德福(John Minford)、高尔登(Sean Golden)合作英译穆旦的《手》《报贩》《春》《裂纹》《被围者》《春天和蜜蜂》《自我》《智慧之歌》《秋》《演出》《停电之后》等11首诗,译诗刊载于香港的《译从》(Renditions)。《译丛》评述道:“穆旦的抒情诗沉思、冷静、克制、细腻。他的表现手法独特,个性鲜明。他是中国现代诗歌领域最严肃、最认真的探险家之一。他的意图可以从他第一部诗集的标题推测出来:‘探险队’,他后来的作品展现其探险精神多么顽强和坚韧。”[2]1987年由庞秉钧等人英译的穆旦诗歌《春》和《智慧之歌》编入汉英对照版《中国现代诗一百首》,由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出版,2008年该书再版时更名为《中国现代诗选》。

1987年11月,为纪念穆旦逝世10周年,《一个民族已经站起来——怀念诗人、翻译家穆旦》之纪念文集,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书中收录了翻译界、文学界以及穆旦亲属对穆旦工作生活、为人处世、诗歌创作等方面的回忆与评论,书中香港学者马文通称穆旦是“一个杰出的诗歌翻译家,迄今为止中国诗歌翻译史成就最大的一人”[3]。

2004年,南开大学的王宏印教授选取穆旦的65首诗歌,著译《穆旦诗英译与解析》,该书集诗歌解析与英译于一体,以解析穆旦诗歌为研究基础,以英译穆旦诗歌为研究手段,既为中国读者提供了穆旦诗歌汉英对比研究的文本材料,丰富了穆旦诗歌乃至我国现代诗歌的翻译与研究,又使更多英语世界的读者借助译文了解穆旦其人其诗,推动了中国现代派诗歌艺术“走出去”的进程。

二、穆旦诗歌在日本的译介

穆旦诗歌在日本的译介最早始于日本学者秋吉久纪夫所著、荀春生翻译的《穆旦年表试稿》。秋吉久纪夫曾亲自到穆旦学习过的小学访问,走访穆旦在南开大学当馆员的图书馆。秋吉久纪夫本名秋吉胜广,1930年出生于北九州市,是日本战后反省思潮推动下成长起来的新一代中国文学研究学者。秋吉久纪夫在《穆旦年表试稿》的附言中,介绍该年表的史料依据主要有:(1)穆旦的三本诗集和一本选集;(2)穆旦已出版的译著[注]大多采用北京语言学院(即现今的北京语言大学)图书馆藏本。;(3)刊载穆旦作品的杂志;(4)1987年11月,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一个民族已经站起来——怀念诗人、翻译家穆旦》一书;(5)秋吉久纪夫采访穆旦夫人——南开大学生物系周与良教授所得资料;(6)秋吉久纪夫在天津、北京实地采访穆旦出生地和居住地所得材料。同时,秋吉久纪夫在书中谈及当时中国国内尚无系统出版的穆旦年表,期待中国日后能有一个准确的年表问世。2010年12月,长沙理工大学易彬教授编著的《穆旦年谱》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穆旦年谱》以时间为体例,从缘起、史料、附录补充等方面全方位地呈现了一个真实的穆旦形象,附录内容包括穆旦佚作举例、穆旦诗歌版本状况及汇校举隅、穆旦作品发表及出版名录、穆旦诗歌英译一览表,以及穆旦交游名录等。易彬教授编著的《穆旦年谱》回应了秋吉久纪夫的期待,也丰富了国内外穆旦诗歌研究。

1957年秋,吉久纪夫便已读到穆旦发表在《诗刊》上的《葬歌》,尽管后来穆旦在中国诗坛中的身影渐行渐模糊,但秋吉久纪夫始终如一地关注着穆旦。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选译日文版《现代中国诗人穆旦诗集》时,秋吉久纪夫将穆旦的《慰劳信集》等反抗日本侵略、洋溢着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的诗篇也都收了进去。1979年秋吉久纪夫从香港波文书局的书单中看到穆旦的三部诗集《探险队》《穆旦诗集》《旗》时,想方设法拿到了这三本诗集的复印本,从1987年起陆续翻译并发表了穆旦诗歌的日文版。他把穆旦当作与自己“相向而坐、相互交谈的一个人”,他毫不怀疑,“穆旦的诗,在拥有悠久传统的中国诗中,是以世界的视野大放异彩的作品”[4]298。

1994年5月,日本土曜出版社出版了秋吉久纪夫编译的日文版《穆旦诗集》,秋吉久纪夫以《祈求智慧的诗人——穆旦》代序,这篇序言收集在纪念穆旦逝世20周年而出版的《丰富和丰富的痛苦》中。秋吉久纪夫在文中认为“穆旦的诗是反映社会现实的,但它是以人类与生俱来的痛苦所交织成的种种矛盾和冲突为对象,这种独特的诗的旋律,在中国诗歌的漫长的历史中,可以说还未曾有人奏响过;贯穿穆旦作品的精神,就是他日夜不懈祈求的智慧”[4]299。秋吉久纪夫把穆旦称为“祈求智慧之树的诗人”,认为《我》是穆旦的代表作,并将穆旦诗歌《我》译成日文。秋吉久纪夫认为穆旦的诗歌难懂的不仅仅是生涩的词汇,更多的是穆旦的思考,以及穆旦诗歌中蕴藏的超乎想象的热情。值得欣慰的是,由于秋吉久纪夫的流畅译笔,穆旦有了异国的日语读者。

进入21世纪有两位日本学者新堀司和松浦恒雄,循着秋吉久纪夫的足迹,继续在日本译介与传播穆旦诗歌。新堀司的穆旦诗歌研究有:《〈破坏的西风〉——以穆旦译诗为例》(1999);《面对暴政——读穆旦的〈哀歌〉》(2000);《徒劳之感——以穆旦译〈奥西曼德斯〉为例》(2000);《布莱克的影子——以穆旦的〈野兽〉为例》(2001);《穆旦的十四行诗——以〈智慧的来临〉为例》(2002)。松浦恒雄的穆旦诗歌研究有:《中国现代诗的系谱——诗人们的肖像(15)穆旦——唱响生命尊严的诗人》(2002),《40年代现代诗的可能性——以穆旦为例》,《穆旦诗歌中“神”的变迁》。新堀司和松浦恒雄对穆旦诗歌的研究不只限于选译了穆旦的部分诗作,他们对穆旦诗歌及其中的现代性进行了评述。但目前只搜集到这两位学者的研究选题,他们的研究论述有待于进一步搜集、检索、整理,从而可深入研究穆旦诗歌在日本的译介与传播。

三、穆旦诗歌在英语世界的译介

穆旦诗歌在英语世界的译介最早发生在英国,1949年之后以美国为主,这似乎也符合两大英语国家国力之递变。

(一)穆旦诗歌在英国的译介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英译的具有代表性的中国新诗选集主要有以下两部:1936年伦敦达克沃斯(Duckworth)出版公司出版的哈罗德·阿克顿(Harold Acton)与陈世骧合作编译的《中国现代诗选》(ModernChinesePoetry);1947 年伦敦劳特里奇(Routledge)出版社出版的罗伯特·白英(Robert Payne)编译的《当代中国诗选》(ContemporaryChinesePoetry)。但这两部诗集均未收录穆旦的作品,因为,穆旦第一部诗集《探险队》的开篇之作《野兽》创作于1937年11月,穆旦诗歌自然未能入选1936出版的《中国现代诗选》。

1947 年白英编译的《当代中国诗选》是其1943年冬到1946年春在西南联大任教期间与该校师生合作而成的,“书中入选诗歌数量最多的都是当时的联大教授,……他们都或多或少地直接参与了诗选的编译”[5]。穆旦1940年8月在西南联大外文系毕业后留校任助教,1942年2月,穆旦以助教身份报名参加远征军,随军进入缅甸抗日战场,未能参与《当代中国诗选》的编译。因此,从时间因素及当时穆旦作为一颗诗坛新星和助教的身份来看,穆旦的诗歌与《当代中国诗选》“擦肩而过”。安德烈·勒菲弗尔的翻译操纵论认为“赞助人”作为文化系统的外部因素,在一定程度上“操纵”着翻译活动。“赞助人”既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组织,《当代中国诗选》的编译原则难免会有主编的个人倾向,该诗选的主编白英的中文造诣不高,他也不是研究中国文学的专家,并不代表海外汉学对中国现代诗人的普遍认知水准。《当代中国诗选》的扉页题词“纪念闻一多”,诗选末尾还附有闻一多发表的评论文章,一定程度上,闻一多主导了《当代中国诗选》的编选。闻一多是“新月派”的斗士,新月派前期重视诗歌的感情和情绪的表达,反对表现自我;而九叶派代表诗人穆旦的诗歌注重现实,力求突破传统诗歌主观抒情的方式,探索戏剧性和现代性的表达,穆旦的诗歌具有鲜明的个人特色。因此,作为闻一多和新月派的拥趸者,白英编选的《当代中国诗选》中穆旦诗歌缺位就事出有因。

但中国新诗的发展总是不断地创新和变革,新月派后期诗歌的抒情方式与现代派更接近,闻一多和穆旦同为优秀的爱国诗人,二人的大部分诗歌强烈而直白地表达对祖国的热爱和对时势的痛心,呈现出鲜明的现实性和政治色彩。由闻一多编选的《现代诗抄》常被认为是白英《当代中国诗选》的母本,两本诗集平行进行,《现代诗抄》在闻一多生前未出版,1948年开明出版社出版的《闻一多全集》收录了《现代诗抄》中的部分诗歌,穆旦的11首诗入选其中,穆旦的入选篇目仅次于徐志摩,位居第二。这也弥补了白英编译的《当代中国诗选》中未收录穆旦诗歌的遗憾。

与英国学界穆旦诗歌译介匮乏迥异的是,20世纪40年代国内诗人和评论家就已开始深入探讨穆旦诗歌的思想倾向、创作风格以及文学史意义,并将穆旦的诗歌介绍到英语世界。

王佐良的《一个中国诗人》发表于伦敦《生活与文学》(LifeandLetters),是最早将穆旦诗歌译介到英语世界的文章。“1948年初,方宇晨英译《中国现代诗选》在伦敦出版,其中就选译了穆旦诗九首”[6],方宇晨是1940年代后期上海诗坛的重要诗人之一,与穆旦同为九叶派代表诗人,是“除九叶诗人之外,流派风格最浓的‘第十叶’”[7]。王佐良和方宇晨向英语世界的读者介绍了穆旦其诗其人。王佐良认为:“他(穆旦)的奇幻都是新式的,他的联想的丰富,他有许多人所想不到的排列和组合。”[8]某种程度上,穆旦“陌生化”的诗歌写作对当时英语世界的读者来说是新奇的,缓解了他们审美疲倦。

(二)穆旦诗歌在美国的译介

穆旦诗歌在美国的译介最早出现在1952年由赫伯特·克里可默尔(Herbert Creekmore)编纂的《世界名诗库》(ALittleTreasuryofWorldPoetry)中。20世纪八九十年代美籍华裔学者聂华苓、叶维廉和奚密等分别编译出版了中国现代诗集,这些诗集都包括穆旦的诗歌。这些学者编译的中国现代诗集改变了以往英语世界翻译与传播中国诗歌“重古典、轻新诗”的局面。

1.《世界名诗库》中穆旦诗歌的译介。穆旦在诗歌创作以及翻译英俄诗歌之余,还英译了自己的诗歌,从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6月再版的《穆旦诗文集》(增订版)第1册中,我们发现穆旦诗歌英文自译12首。1952年,穆旦组诗《饥饿的中国》之二和《诗八首》之八入选美国诗人赫伯特·克里可默尔编纂的《世界名诗库》,标志着诗人穆旦进入了“世界诗歌”的行列。美国著名汉学家宇文所安(Stephen Owen)认为,在“世界诗歌”的范畴中,“诗人必须找到一种可以被接受的方式代表自己的国家。和真正的国家诗歌不同,世界诗歌讲究民族风味”[9]。“世界诗歌”视野中的中国诗人穆旦,其主题词显然是“中国”,《饥饿的中国》入选《世界名诗库》获得良好声誉绝非偶然,当时的世界把战时的中国作为饥饿的景观来观赏,“饥饿的中国”正符合当时西方人对于战时中国的想象。

2.美籍华裔学者对穆旦诗歌的译介。20世纪八九十年代美籍华裔学者对穆旦诗歌的译介多了起来(详见表3)。

1981年10月,由美籍华裔学者聂华苓等多位中外专家编译的《百花齐放文集》(LiteratureoftheHundredFlowers)由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出版,《百花齐放文集》有2卷,主要收录了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前发表的诗歌、小说、散文和论文等,其中第2卷收入穆旦于1956—1957年期间创作的4首诗歌,这4首诗歌都带有当时典型的政治色彩,分别为《葬歌》(FuneralOde)、《九十九家争鸣记》(LetNinety-nineSchoolsofThoughtsContend)、《我的叔父死了》(MyUncle′sDeath)、《去学习会》(ThePoliticalStudiesClass)。

表3 20世纪80—90年代美籍华裔学者译介穆旦诗歌

聂华苓在该文集中专门谈及面对穆旦诗歌奇幻复杂的原文,译者们采取了多种方式应对,其中最主要的是译者间的合译。译诗初稿由中国译者和美国译者共同完成,中国译者先直译每句诗,并解释原文中文学、历史、政治等有关背景,再由美国译者逐句改写成连贯的英文。第二稿由美国译者独立完成,在对初稿润色修改的过程中,他有时会不顾原文而删掉直译的成分,使之更加符合英语的习惯。第三稿由聂华苓继续对二稿进行修改,把译文的语言风格重新回归到中国人偏爱的表达习惯。合译过程中冲突与妥协并存,但这种译介方式对中国诗歌甚至中国文学的外译不无启发。

1992年10月,美国纽约加兰出版公司(Garland Publishing)出版了叶维廉编译的《防空洞里的抒情诗:现代中国诗歌1930—1950》(LyricsfromShelters:ModernChinesePoetry,1930—1950),这部诗集从诗歌艺术性的角度选译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国内较有影响的18位现代主义诗人,诗集前半部分是诗人的作品,穆旦的7首诗歌《防空洞里的抒情歌》(TheLyricsintheAirRaidSheltev)、《我》(I)、《控诉》(Protest)、《春》(Spring)、《裂纹》(Cracks)、《诗八首》(EightPoems)及《旗》(Flag)入选,这部诗集的后半部分是对诗人的简介。叶维廉认为:“现代诗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把语言的媒介性提升为发明性’……,穆旦诗歌的隐喻表达也让其语言具有了较强的‘发明性’。”[10]事实上,《防空洞里的抒情诗》是穆旦1939年经历从长沙到昆明“三千里步行”的生死考验后创作的一首诗歌,叶维廉编译的现代诗选书名借用穆旦这首诗歌的标题,可见叶维廉对穆旦的推崇。

1994年2月,耶鲁大学出版社推出加州大学华裔学者奚密教授编译的《中国现代诗歌选集》(AnthologyofModernChinesePoetry),该选集选择了1917—1990年间大陆和港台主要流派代表诗人的诗作,穆旦的《退伍》(ADischarge)、《诗八首》(EightPoems)、《我》(I)、《赠别》(Valediction)、《自己》(Self)等5首诗歌入选,奚密在该选集中随附诗人穆旦生平及作品简介。1990年代以后,穆旦诗歌能进入西方文学界并获得高度评价,奚密教授功不可没。2010年,孙康宜、宇文所安主编的《剑桥中国文学史(下卷)1375—1949》(TheCambridgeHistoryofChineseLiterature.Volume2From1375)在美国出版,奚密评介穆旦的文字有两页的篇幅。奚密在文中提及穆旦的《诗八首》《森林之歌——祭野人山的白骨》,文章对穆旦充满激情的语言和矛盾的意象大为赞赏。2016年威利·布莱克威尔(Wiley Blackwell)再版的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张英进教授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指南》(ACompaniontoModernChineseLiterature),书中收有奚密著文《中国现代诗:挑战与偶然》(ModernPoetryinChinese:ChallengesandContingencies),单独介绍穆旦,认为“在‘九叶’中,西南联大英语专业的穆旦,以其对无常、痛苦、矛盾的人生冷静又理性的思考脱颖而出”[11]。

四、结语

穆旦诗歌的译介主要集中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译者多为穆旦生前好友、海外华裔学者、旅居中国多年的西方作家,以及酷爱中国现代诗的海外学者;穆旦诗歌之所以受到一些学者和译者的青睐,与穆旦一直被视为新诗界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不无关系。穆旦诗歌的译介研究为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带来一些启示:多元文化身份中外译者的合译;“翻译”与“推介”的结合;多渠道出版发行助力中国文学“走出去”。在“中国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下,穆旦诗歌的译介研究将丰富穆旦翻译研究,此类研究将穆旦诗歌的译介与传播置于特定的历史时期与社会背景,挖掘整理相关的史实语料,从不同视角对穆旦诗歌译介的动因进行分析与阐释,考察专业人士和赞助行为的权威对穆旦诗歌翻译选材的操控。这种多维度、多层面的研究将丰富穆旦诗歌翻译研究以及中国诗歌(尤其是中国现代新诗)的译介研究,从而拓宽诗歌翻译研究的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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