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思聚贤,薪火相传:人类学高级论坛20周年回顾

2021-11-25 09:10:20
关键词:人类学

王 璐

西南民族大学 中国语言文学学院,四川 成都 610000

缘 起

2002年5月,首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在广西民族学院(现为广西民族大学)(1)“广西民族学院”于2006年更名为“广西民族大学”。召开,之后每年一会,至今共计20届。作为中国第一个人类学交流的民间开放平台,论坛20年来吸引并凝聚了大批有志于人类学研究的专家学者。目前论坛成果颇丰,对人类学及相关学科的发展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可以说,人类学高级论坛是学科重建以来中国人类学发展史的缩影,更是21世纪人类学发展有力的历史见证。20年来论坛的参与者已达千人。

笔者虽中道缘会,但于2010年就参与人类学高级论坛前10年的总结[1],并访谈了论坛相关人物,特别是论坛原秘书长、论坛创建人徐杰舜[2]118-124,对与论坛相关的学报栏目[3]179-184也进行过学术考察。种种汇集之材料,恰可勉为论坛20周年提供脉络之实证。20年的坚持不易,笔者对其总结也难面面俱到,更由于笔力不逮,每一届的亮点与成就更无法周全。但任何学术平台的诞生都需要具备一定的历史语境,并需要学术界的仁人志士为之努力。如果要让其一直保持生机与活力,则需要更多的学界同仁参与,出谋划策,采取有效的论坛模式,探讨有价值的学术主题。同时,还要有成功延续的策略与方法,辅助论坛成长。基于此,本文就从人类学高级论坛的诞生、模式、主题、成长4个方面讨论总结。

一、诞生:中国第一个人类学开放平台

“中国第一个人类学开放平台”这一说法需要进一步解说。“开放”是指交流的相对开放。如果人类学进入中国的标志从1898年严复翻译的《天演论》出版算起,已有100多年的历史了[4]6。但从人类学进入中国直到20世纪结束,人类学并没有一个相对开放的交流平台。

这自然跟人类学进入中国后所处的特殊语境有关。人类学进入中国之初,学者们主要忙着利用其对中国少数民族尤其是边疆民族进行调查,以应对外患。之后忙于抗战救亡图存,交流范围也不可能扩大。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人类学一度(1952—1979年)被视为资产阶级学科而遭取消,人类学的民族志知识被借用来完成民族识别。20世纪80年代,中国社会科学开始重建。40年来,人类学一直勇破困境,努力发展,但至今在中国学科发展史上仍未争取到一级学科的地位。但人类学这个名称以及作为方法的民族志已经被中国人文社会科学的各个学科广泛借用,这是有目共睹的。在这种情况下,论坛作为一个坚持了20年的人类学交流平台,自然值得关注。它如何在人类学发展困境中保持自己持续的声音?其如何运作、优势何在?要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溯源其成立前后的相关语境。

(一)学术共同体的人类学脉络

其实,人类学在20世纪上半叶已经取得了可贵的成绩。当时有5所大学(辅仁大学、暨南大学、清华大学、浙江大学、中山大学)成立了人类学系。除了原国立中央研究院的历史语言研究所与社会科学研究所,关注边地的“中国边政学会”“中国边疆学会”等研究学会也涌现出来,其中与人类学研究关系最密切的是中国民族学会(那时人类学与民族学没有截然区分),徐益棠、孙本文、凌纯声、黄文山、芮逸夫、吴文藻等都是其成员。中国民族学会于1934年在南京成立之后,开了3次年会,1949年解散。虽然当时岁月动荡,与会人员不多,但学会也邀请到英国人类学家布朗等著名学者来华讲学,开展了丰富的田野调查,还创办了《西南边疆》等重要刊物[5]。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人类学消隐。改革开放后,人类学才开始恢复和重建,学术交流平台也同时创立。前20年以人类学命名的主要有两个值得关注的平台:一是“中国人类学学会”,二是“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经过复旦大学刘咸、王桂伦等人3年的努力,“中国人类学学会”正式成立,并于1981年5月在厦门大学召开了首届全国人类学学术讨论会。1981—2001年,中国人类学学会先后召开了5次全国人类学学术讨论会,形成了一些学术成果(见表1)(2)1981—2001年,中国人类学学会出版了论文集和专著,编印了中国人类学学会《通讯》共206期。其有集体会员4个:上海少数民族体质调查组、上海人类学学会、湖北野人考察研究会、东北人类学学会,个人会员600多人。参见吕永锋《人类学家也要反思自己:人类学高级论坛秘书长徐杰舜教授访谈录》,刊载在荣仕星和徐杰舜《人类学世纪真言》,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613页。。但人类学在学科定位上的模糊性,尤其是未能在原国家教委核定的专业名单上获得明确的地位,以致中国人类学学会的宣传能力有限。然而,中国人类学学会的成立,促进了中国人类学的重新宣传(3)此后的2011年中国人类学学会举办了年会;2015年以来,中国人类学学会每年都举办年会。[6]。另外,“中国民族学学会”(4)1980年10月中国民族学界的代表大会在贵阳召开,“中国民族学研究会”成立。1984年10月,其更名为“中国民族学学会”,由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主管,是一个全国性的民族学群众性学术团体。也差不多在同时期成立,还有以人类学分支名称命名的如1992年成立的“中国都市人类学会”影响也非常大,此不赘述。

表1 中国人类学学会与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信息(1981—2001年)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有关人类学的学术会议和交流活动大大增多,其中影响较大的是费孝通、袁方等人创设的“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以下简称“高研班”)(5)此研讨班原标题为“社会-文化人类学高级研讨班”,第四届研讨班的名称正式改为“社会学人类学高级研讨班”。。高研班主要采取讲员讲学、学员参与的双向互动对话方式,由多个国家和地区著名的人类学家发表演讲,几十位青年学者参与讨论。首届高研班于1995年在北京举办,增进了中国几代人类学家的对话,亦促进了中外人类学的学术交流[7]。历届高研班邀请来演讲的学者有中国台湾的李亦园、庄英章、魏捷兹、何翠萍,中国香港的乔健,日本的中根千枝,韩国的金光亿、洪熹,英国的王斯福,美国的Fred Damon、Terry Webb等;参与的学者有费孝通、袁方、钟敬文、季羡林、林耀华、宋蜀华、王建民、周大鸣、王铭铭、马戎、庄孔韶、周星、彭兆荣、高丙中、包智明、王筑生、麻国庆、潘蛟、纳日碧力戈、徐杰舜等。他们有的是讲员,有的是学员,有的是讲员兼学员。此外,也有很多旁听的研究生。虽然高研班只举办了6届,但其对人类学的基本理论、田野考察方法等都进行了深入探讨,尤其讨论了中国人类学发展的相关问题,如费孝通提到的学术反思与文化自觉、人类学的应用、21世纪的跨文化对话与中国人类学的新世纪发展等,为中国人类学凝聚了力量。

高研班可以被看作社会文化人类学在中国复兴的有代表性的事件[8]。虽然由于各种原因没有继续办下去,但高研班却为人类学高级论坛储备了人才与力量。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发起人徐杰舜,在首届高研班举办之时就将《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6)《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于2006年随学校更名为《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带到班上,向大家征稿,高研班成员可以优先发表文章。同时他也向参加高研班的全体成员赠送3年的学报。后来,作为高研班的学员与讲员,徐杰舜参加了第二届(北京)、第三届(北京)、第四届(昆明)、第五届(厦门)高研班。这为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成立创造了有利的条件。人类学高级论坛正是高研班的延续和发展。

(二)再接力:新世纪人类学高级论坛的诞生

人类学高级论坛得以成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徐杰舜召集团体参与的努力。他具有惊人的执行力,关凯因此称他为“神人”[9]。论坛20年来的成功运行也见证了这一点。

徐杰舜为何非要做一个人类学的“马前卒”?这种热情缘于热爱。1961年进入大学的他,遇到了被打成右派、平反以后出来教书的岑家梧。那时人类学只能隐晦地被谈及,但岑家梧的教学却吸引了他,使他对人类学产生了景仰之情。1965年大学毕业在中学教书20年后,他来到广西民族学院。20世纪80年代中期,正当人类学复兴之时,系统学习人类学的好时代来了。没有课题、没有经费、没有学术交流、没有学术团队,仅凭着热情和微薄的工资,徐杰舜自己练了10年的学术之功后,遇到了中国人类学高水平、高规格的高研班。夙愿即将实现,只需发挥自己的能动性了。只要争取,便有机会;时代需要,便有可能。他个人的能量开始为推动人类学的发展而释放。点滴努力最终汇成河流。

2001年9月,担任《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主编的徐杰舜应时任台湾中央研究院民族学研究所所长黄应贵的邀请开展了1个月的学术访问,并把设立“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想法向相关学者征求意见,得到了黄应贵、李亦园、庄英章、童春发、乔健、林冠群、廖幼华、陈祥水等人的热烈响应和支持。在途经香港时,这个想法又得到时任香港中文大学人类学系主任陈志明的积极响应。回南宁后,根据黄应贵等人的意见,徐杰舜起草了《关于设立“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倡议书》,得到了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北京大学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所、中国人民大学社会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中心、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四川大学文学人类学研究所、香港中文大学人类学系、香港科技大学华南研究中心、澳门大学人文及社会科学学院、台湾东华大学原住民民族学院、台湾佛光大学人类学系等22个单位的积极响应,费孝通、李亦园欣然同意出任论坛顾问(7)见徐杰舜著《人类学高级论坛秘书处工作报告》(2011年6月5日),未公开发表。。

在学界同仁的合力协作下,2002年5月12日首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在广西民族学院召开。李亦园与费孝通发来贺信,表示支持。李亦园在贺信中称:“我国是世界上少有的人类学研究最佳园地……希望人类学的同仁共同努力,人类学要为中国的民族文化而发展,人类学也要为关心全人类的未来而存在。”[10]费孝通说:“假如我们的学科,要对21世纪的进程有所帮助、有所启发,那它就需要有一个坚固的学科基础。在我们中国的人类学学科里,这样的基础显然还需要我们去打造,而我们同时却又需要为建造“和而不同”的世界作贡献。学科发展时间与历史发展时间的“脱轨”,必然会使我们觉得措手不及。但是,这也许就是新的世纪对我们和我们的学科的新挑战。”[11]

人类学高级论坛是要“着力从事中国人类学体系的建立”,其朴素的宗旨是:第一,对中国历史文献进行人类学的解读和分析;第二,对中国进行人类学的田野调查;第三,把对中国历史文献的人类学解读与对中国现实社会进行人类学的田野调查结合起来[12]1-2。

人类学高级论坛为何办的问题毋庸置疑了,接下来是如何办的问题。维持论坛20年持续不间断的生命力是一个系统工程。首先,它来自执着的办会精神,并配合着创新的论坛模式与有效的办会理念;其次,论坛的议题决定了论坛是否值得继续办;再次,如何促使论坛有效扩展,使其价值与意义得到延伸,论坛的效果还得配合着一系列的举措。以上三方面是人类学高级论坛生命有机体的骨架、血液与营养,缺一不可。

二、模式:一年一地一会

(一)稳定创新的模式

20年来,人类学高级论坛形成了稳定创新的结构模式,其主要体现在简单而具有执行力的组织结构,以及持续创新的会议议程模式。

人类学高级论坛的组织结构并不复杂,下设顾问、秘书处及学术委员会,学术委员会下设青年学术委员会(见图1)。顾问由学界德高望重的学术集大成者或有影响的学者担当。历届顾问有:费孝通、李亦园、乔健、容观夐、李绍明、郑杭生、黄树民、金力和吕志辉。论坛采用秘书长负责制,秘书长负责每一届的论坛执行,包括与学术委员会商议会议选址,筹集会议经费,召集探讨并确定每一届的论坛主题、会议议程,以及组织学术委员会等事务。论坛秘书处的有效运作起到了组织年会、凝聚学者的作用。徐杰舜教授为首任秘书长,任期2002—2015年。其中,2011—2015年实行双秘书长制。周大鸣于2011年接任至2018年。2018年开始由范可担任。这一制度避免了一切的繁文缛节,可直接讨论学术问题,保证了论坛的务实精神。

图1 人类学高级论坛组织结构图[13]

再看会议议程。人类学高级论坛模式主要借鉴了高研班的思路和1999年在上海举办的《财富》环球论坛模式(8)此观点来源于笔者对论坛秘书长徐杰舜的采访。,即以主题演讲、圆桌会议等方式进行,其活跃的氛围既激发参会者的“脑力激荡”,同时又具有平等性、开放性。高研班邀请的很多讲员或学员后来都出现在论坛的主题演讲及圆桌论坛上,如李亦园、乔健、庄英章、王铭铭、庄孔韶、翁乃群、周大鸣、郑杭生、徐新建、彭兆荣等。他们带来了跟高研班一样有针对性的人类学话题。在第四届时,论坛议程模式基本形成;以此为基础,第六届后增加“论坛绿皮书”,第八届后增加“学术委员会”,最终形成了目前的议程模式(见图2):

资料来源:笔者自制。

论坛绿皮书的主题综述。“绿皮书”(Green Paper)原是政府就某一重要政策或议题而正式发表的咨询文件,因为报告书的封面是绿色的,所以被称为“绿皮书”。此处借用“绿皮书”来命名论坛的文献综述,有向参与专家学者发出研究主题相关信息,并向其征求学术观点之意;同时绿色象征生命、象征环保,意喻人类学对生命与现实的关怀(9)此观点来源于笔者对论坛秘书长徐杰舜的采访。。从第六届开始,每届人类学高级论坛都有“绿皮书”,会前编入论坛文集,与会者人手一册。该绿皮书将国内外对该主题的研究现状进行全面梳理,有的还将国内外对此主题的研究情况进行对比,并对其未来研究前景进行探讨。它既是一个学术目录,又是一个学术指南,既方便参会者了解参与讨论主题的研究现状,又方便其查找相关文献。

主题演讲的质量保证。第一届至第八届人类学高级论坛主题的产生,是根据当时广西民族学院学报的来稿所折射出的人类学焦点、热点问题或前瞻性的理论及方法论,再结合承办单位的地域文化而产生的。但从第八届内蒙古会议以来,确定主题的任务就交给在此会上成立的学术委员会了。论坛自开办以来,保证会议质量的另一个重要手段是每届论坛邀请12位主题演讲人(后来人数较为灵活)。主题演讲人一般都是对当年论坛主题有研究、有建树的专家学者,这样既保证了每届主题演讲人不重复,又保证了论坛学术的权威性与前瞻性。主题演讲者必须提前提交高质量的论文并在15分钟内呈现自己的研究内容。演讲后是互动环节。

专题讨论的多元话题。专题讨论按侧重内容分成1~6组,由相关专家学者组织,以圆桌的形式展开,由主题发言、评议、讨论3个环节构成。相比主题演讲,专题讨论的参与者更多,每个专题一般是30~40人,具体视提交论文和参与人数而定。此形式保证了每位参与者都有平等的话语权,以及更多互动交流的时间。

海峡两岸圆桌论坛的前沿思想。海峡两岸圆桌论坛既是人类学高级论坛的质量保证,也是亮点。圆桌论坛的“脑力激荡”往往是海峡两岸最前沿学术思想的交流和碰撞。历届海峡两岸圆桌论坛产生了很多有创见的新思想。第二届的北京特别会议召开了“海峡两岸民族学人类学机构负责人联席会议”,来自海峡两岸及香港的30多位机构负责人与会。该会议提议成立海峡两岸及香港、澳门民族学人类学机构负责人的不定期联席会议,以加强合作与交流。海峡两岸圆桌论坛模式就是在此次会议诞生的,一般由8位海峡两岸学者就当期主题进行对话与交流,参与者几乎都有国际学术交流的经历。这既保证了人类学理论的影响力、渗透力,又对人类学中国化和国际化进程起着重要的推动作用。

观察员评论的他者之眼。以观察员评论代替一般会议的闭幕式,突破了传统学术会议领导总结讲话的模式,对人类学学术交流平台来说,这是一个创新。观察员一般是请第一次来参加人类学高级论坛或者其他学科的学者,以旁观者的身份、他者的眼光来对当届论坛作一次学术田野调查,其目的是尽量客观地评价论坛开展的得失,以利于论坛发扬与改进。从历届观察员评论环节可以看出,观察员们都提出了非常中肯的意见,发表了自己独到的观点,其意见也都被论坛吸收。

青年论坛的开放性。人类学高级论坛中的青年论坛主要由年轻博士、硕士向大家展示新的学术成果。跟专题讨论一样,青年论坛同样由主题发言、评议、讨论3个环节构成。参与者有时还包括承办单位的本科学生。透过青年论坛,我们能清楚地看到中国人类学的未来走向[14]。

学术委员会的台前幕后。秘书长负责制要求秘书长具有充足的时间、很强的执行力。为了减轻秘书长的压力,现在学术委员会的主席团逐渐充当秘书长的功能,主席团主席轮流担任执行主席,负责执行秘书长职责。学术委员会的成立减少了秘书长的压力,其主要作用在于确定人类学高级论坛主题,以及筛选论坛论文。学术委员会台前幕后的工作保证了论坛的正常运转。

此外还有学术演讲与学术考察,前者扩大了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影响力,扩展了交流范围;后者使参会者参与观察社会现实,更切实地了解中国的区域文化。

(二)灵活变化的选址

人类学高级论坛是一个民间学术组织,没有固定的经费来源,且每年会后还需要出版论文集,这就需要承办单位筹集一定的会议经费和论文出版费。

承办单位是如何产生的呢?每届论坛秘书处都会拟定下一届承办单位。秘书处会考察申请承办单位的情况,也会平衡地域,尽可能涉及更多地域,体现多元性。自创立之初,人类学高级论坛就不缺乏承办单位的支持。对于高校来说,拿出一定的资金来承办人类学高级论坛有助于促进自身的学科发展、加强本单位与各单位的学术互动、扩大本单位的学术知名度等。当然,更重要的是人类学学科本身的魅力所在。有的学校可能没有人类学专业,但是愿意借用人类学学科的力量来发展诸如民族学、社会学等学科。人类学高级论坛拟定了一个需承办单位签署的合作文件,要求承办单位一是要拿出资金邀请由论坛秘书处拟定的12位主题演讲人,二是要承担论文集的出版费用,论文集的第一主编由该学校人员担任。前者有效地保证了论坛的质量,后者解决了论坛后期成果出版的资金问题。

目前,20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分布在9个省、3个直辖市、4个自治区。9个省包括云南(2届)、四川(2届)、贵州(2届)、青海、湖南、湖北、福建、江西、山西。3个直辖市为北京、上海、重庆(2届)。4个自治区是广西壮族自治区、宁夏回族自治区、内蒙古自治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见表2)。

表2 人类学高级论坛讨论话题简表

续表

人类学高级论坛灵活的选址体现出人类学打破中心、平等交流的特性。人类学一向被认为是边缘学科,以致人类学研究被认为不能很好地延续下去(10)见徐杰舜著的《人类学高级论坛秘书处工作报告》(2011年6月5日),未公开发表。。人类学进入中国时,由于历史原因,形成了南派和北派。但论道不分南北,取经无问东西。对论坛来讲,地域上不存在南与北、中心与边缘之别。论坛首先从地域上打破了这种区分,各地单位都可以申请承办。在哪里开,哪里就是人类学的学术讨论中心。

灵活的选址还形成了论坛主题的多样性。梳理历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可以看出,很多论坛主题都与论坛主办地的地域文化有很大的关系,尤其是涉及文明系列的那几届论坛。

(三)民间开放的会风

笔者曾经总结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模式有民间性、平等性和开放性。论坛前秘书长徐杰舜也曾经在工作报告中称之为开放的格局、边缘的战略、民间的路线。事实上,以上的特点都可以用“民间与开放”来概括。

开放性的基础是它的民间性。它不是一个高门槛的高高在上的官方学术论坛,相反,它属于民间学术组织。其民间性就是组织形式的去行政化。在中国的学术生态中,论坛的民间性最为重要,它创造了一种同行自我组织与交流方式,有利于学科的发展(11)此观点来自笔者对关凯的访谈。。

开放性首先来自人类学自身的吸引法则,即人类学的学科特性。封闭就不属于人类学。人类学具有自身的开放性,其本身就属于一门跨学科的学问,不仅需要贯通古今、融合中西的纵横捭阖的视野,还需要语言学、政治学、经济学、文学、考古学等跨学科知识的参与。这决定了人类学没有排他性。尤其是当民族志作为一种方法论与认识论被其他学科借鉴的时候,人类学的开放性已经势不可挡。

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模式很好地对应了其开放性特征。从历届的参会人员来看,其学科分布很广泛,只要跟主题相关都可以投稿,而且不限定投稿人员数量和专业,甚至只要感兴趣都可以来参加、来旁听。在确保主题演讲是人类学方面的研究专家外,其他各学科的都可以参加专题讨论。主题演讲人的入选也比较开放,只要研究内容跟主题有关并且达到质量标准的,都可能成为被邀请的主题演讲人。在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模式中,主题演讲、专题讨论、青年论坛、海峡两岸圆桌论坛等形式都具有平等对话交流的特点,每位参与者都有发言的机会。同时,这几大模式网罗到了各个层次的参与人:海峡两岸圆桌论坛将人类学专家们召集到一起;分组专题讨论是参会的大多数代表会议的主干;青年论坛是让更年轻的博士、硕士甚至本科生参与论坛。

人类学高级论坛的信息也很开放。论坛举办前会在网络上公布信息。2009年,人类学高级论坛在新浪网开通了自己的博客“人类学乾坤”。秘书处通过“人类学乾坤”发布的相关学术会议通知和学术文章,多次被相关专业学术或高校网站、论坛转载(12)见徐杰舜著的《人类学高级论坛秘书处工作报告》(2011年6月5日),未公开发表。。人类学高级论坛已经做成了一个学术品牌,其话语体系已经被公众知晓。尤其是近几年,其传播范围更广。

人类学高级论坛使人类学的开放性特征越来越突出,以至于更多的学科参与到论坛中来,最终走进人类学。开放性体现出人类学学科强大的凝聚力,这是论坛可以一直维持其规模与活力的内在特性。开放的会风也让会议主题呈现出多层次、多维度、多元化的特征。

三、主题:多层多维多元

在历届的讨论中,人类学高级论坛涉及人类学的各种话题,涵盖了人类生存所需的各种文明与文化结构。笔者想要竭力找到一个发展历届论坛话题的逻辑,但是并不容易。然而,论坛的研究视角、研究维度以及研究对象呈现出一定的特点。如论坛讨论涉及宏观、中观与微观多个层面;论坛主题有各个交叉学科,如政治人类学、经济人类学、文学人类学、语言人类学、旅游人类学、人类学民族志等从多维度参与分析讨论;研究对象覆盖了中国众多少数民族,以及中国各个文明区域的多元文化与多元文明。下面对此综合讨论之。

(一)中观话题与现实应用

人类学研究涉及的视角分为宏观、中观与微观3个层面。但需要说明的是,这种分类仅仅是为了总结的需要,3个层面并不能截然分开。中观层面便是指用人类学的理论与方法进行国别层面的研究。从历年的讨论话题可以看出,其立足点都是中国的现实关怀。

乔健1995年提到人类学的困境之一,就是现有的人类学方法不足以研究中国博大而复杂的社会[15]17。因此人类学高级论坛前期对这一问题尤其关注,21世纪之初的人类学也一直致力于解决两个问题:人类学理论的中国化和人类学的中国化应用。一言以蔽之,就是人类学的本土化问题,论坛对其讨论很多。比如第一届“人类学与当代中国社会”的讨论就展开了比较宏大的话题框架,有人类学与当代中国社会、中国都市社会、中国乡村社会、中国少数民族社会、中国族群文化等问题;第二届的“民族学人类学的中国经验”讨论中国经验中的人类学理论与方法、民族与族群研究、社会性别研究、教育人类学的研究等。

20世纪末关注文化变迁所带来的社会转型与文化转型的问题,与费孝通于1997年提到的文化转型问题有关。费孝通认为:“文化转型是当前人类的共同问题,因为现代工业文明已经走上了自身毁灭的绝路……后工业时期势必发生一个文化大转型。”[16]从第三届到第十届的论坛议题都可以看到对这一问题的具体实践。到第十一届,在10年的研究基础之上,论坛对文化转型这个重要的理论话题进行了一次深入地讨论。赵旭东就这一问题以《从社会转型到文化转型:当代中国社会的特征及其转化》为题进行了主题发言:文化转型就是转变西方主导的文化观念,即从人对于自然无所畏惧的探索和利用,转变到中国传统天人合一的文化观,以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去思考人存在于天地之间的价值和意义。他也探讨了费孝通提出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转型之间的关系,提出“文化自觉观念引导下的中国意识的构建,成为中国文化转型的动力基础”[17]。

人类学高级论坛对中国现实的关怀方式,就是将一些热点问题带入人类学研究。比如第七届的族群问题、第九届的原生态问题、第十六届的“一带一路”问题、第十八届的乡村振兴问题等。族群问题是20世纪末进入中国学术界的,世纪之交有好些人类学学家发表文章对其进行讨论,如范可[18]、巴斯[19]、纳日碧力戈[20]等。第九届以“人类学与原生态文化”为主题,讨论了原生态文化是真有还是“被有”,被《光明日报》记者评论为“原生态的一场论战”[21],还发起了《生态宣言:走向生态文明》,当时正值科学发展观理念提出的前夕。自2013年建设“新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构想被提出,“一带一路”逐渐成为学术界的热门话题。第十六届“道路与族群”开辟了专题讨论“一带一路”的人类学研究成果,如《“一带一路”与中国的西部边疆发展——一个外国人类学者视角》《“一带一路”背景下跨文化交流的策略研究》等[22]。2017年党的十九大报告首次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指出农业农村农民问题是关系国计民生的根本性问题,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恰好,从费孝通出版《乡土中国》以来,中国人类学研究从不缺少对乡土社会的关怀。人类学高级论坛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人类学与乡土社会,比如第一、第四、第六届都谈到了这一话题。乡土社会是中国人类学特色的凸显,中国的乡村社会研究既需要西方人类学理论,同时又必须照顾中国特殊的语境。乡村振兴战略提出两年之后,第十八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就以“人类学与乡村振兴”为主题,讨论了乡村振兴与传统文化、乡村建设、民族文化、民族地区发展等方面的关系[23]。

总的来说,人类学高级论坛前期主要关注中观层面的问题,用人类学相关理论,解决中国的现实问题,并对应用到现实中国的理论本身也提出了一定的反思,同时对中国传统之于人类学的可能性贡献进行了探讨,基本都在执行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宗旨[12]2。

(二)宏观理论与人类关怀

如果整体检视第十二届至第二十届论坛主题的发展脉络,可以明显地发现人类学高级论坛在理论建树上已向前迈进了。从第十二届开始,论坛由专注中观国别层面的文化研究,开始转向超越国别层面之文明系列讨论的宏观研究。为何有这种转向?据徐杰舜说,以前的研究注重具体的文化,文化是人的一切行为方式的具体表达,而文明是人类社会的一个理性体系,是文化发展成果的总和。人类学高级论坛想大胆地建构人类学的理论体系,因此推出文明系列进行探讨。这个想法得到了周大鸣、彭兆荣、徐新建、赵旭东、范可、王铭铭等学者的认同和支持。于是文明系列讨论就这样在集体智慧中产生了。

ST组合就是优势与威胁的组合。高等院校需要在一定的外部环境的威胁下巧妙地利用自身内部的优势。江苏省是一个经济发达省份,同时教育文化底蕴深厚,这是高等院校发展的一大优势。但是,在高等教育适龄人口下降的威胁下,生源竞争已经日趋明显,高等院校要想摆脱困境,就应该寻找自身发展特色,增强自身竞争力,才能有效回避适龄人口下降带来的劣势。

目前论坛所涉及的文明系列包括江河文明(第十二届)、黄土文明(第十三届)、山地文明(第十四届)、流域文明(第十五届)、都市文明(第十七届)、数智文明(第十九届),再加上第八届讨论的“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人类学高级论坛一共讨论了7次文明类型。这些文明类型首先大部分来自中国区域文明特性。我们可以通过会址对其加以认知,每一届选择讨论什么话题跟论坛举办地的地理位置有很大关系。比如,江河文明与流域文明的讨论都是在重庆进行的,重庆位于长江上游,城市横跨长江之上;黄土文明的讨论则是在山西进行的;在云南昆明讨论山地文明;在上海讨论都市文明;在内蒙古讨论游牧文明;唯有数智文明跨越了区域,当时在成都召开,也是由于成都与科幻的渊源。一是成都办有长达40年的杂志《科幻世界》,二是成都产生了以童恩正、谢云宁等为代表科幻作家;三是2017年成都宣布打造“科幻之都”,2019年11月第五届中国国际科幻大会也在成都召开。更为重要的是,四川大学已建有“科幻协会”,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活跃学者四川大学徐新建等用文学人类学的方法对数智文明进行研究,并与电子科技大学召开了与数智人类学相关的会议等。

这些文明体系与地理空间、自然环境的特性有很大关联。人们在空间与环境下生活、劳作,创造文化,形成了不同的文明体系。它是实践体系,也是价值体系。

这一文明体系的建构立足中国,其是否具有世界意义?人文学界总是力图给世界版图划分不同的文化或文明类型,人类学、民族学对此有很深的介入。德国人类地理学的创立者拉策尔特别注意到各个国家、各个地区文化现象的具体条件和分布规律,把文化的研究置于具体的环境中。其学生莱奥·佛罗贝纽斯(Leo Frobenius)提出了“文化圈”(Culture Circles)的概念。德国民族学家格雷布纳(Fritz Graebner)进一步在1911年出版的《民族学方法论》一书中将“文化圈”作为研究民族学的方法论。奥地利学者威廉·施密特(Wilhelm Schimidt)将其研究向前推进。“文化圈”的提出主要是为了研究文化传播,确定文化圈的发源地和传播路线与区域,研究分散于世界各地的文化要素相互之间是否存在关系。其色彩是进化论的[24],但“文化圈”的概念比文化区域或者文化区更大,因此很有影响力。

当代明确对世界文明体系进行划分且影响力,最大的当属美国哈佛大学教授萨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他打破了世界固有的两级文明分化体系,将世界文明大体称分为7种或8种,即“中华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西方文明……或许还应加上东正教文明、拉丁美洲文明,可能还有非洲文明”[25]。但这个划分主要将宗教作为标准。其局限性是将许多国家和地区之间的共同之处都悄悄忽视了[26]。从这个角度来看,人类学高级论坛提出的文明体系划分,虽然没有在标准上达成完美的统一,但是形成了一系列相互呼应、跨越国别的宏大话题:游牧文明-农耕文明、江河文明-黄土文明、流域文明-山地文明。

这正是人类学高级论坛试图建构中国人类学体系,以扩大对世界人类学的贡献之举动。人类学高级论坛对这些看似具有自然地理空间特性的研究并非是封闭性的,而是强调文明之间的重叠与交往;同时,也强调人与物的联系[27]。比如,“江河文明”的绿皮书写道:“江河文明”不再被视为某种具有恒定内外部特征的静态“文明类型”,从而得以还原为人与江河互动、流域生态体系与社会建构交织的动态历史过程[28]。其他文明同样如是,这一点可以从历届论文集成果得到证实。

(三)个案研究与微观大义

除了宏观与中观层面,也有很多微观、具体的个案研究。20年中,每届人类学高级论坛收到的论文少则50来篇,多则100余篇。比如,第九届以“人类学与原生态文化”为主题,收到论文100余篇。这样算下来,论坛收到的论文数量已有1 000~2 000篇。在这些研究中,很多论文都是作者结合自己的田野经历进行个案研究,围绕历届主题,用多元的田野个案广泛地探讨相关议题而写成。这些个案涉及东南汉人社区、少数民族村庄,西南、西北各个少数民族婚姻、亲属关系、宗教信仰、文化习俗、家屋等,包括跨族别研究、跨境民族研究、区域研究、跨区域研究等,尤其是论坛举办地的村庄或族群研究,体现了人类学研究的多元性和应用性。

人类学本身是一门应用性很强的学问,早在现代意义的人类学学科体系的形成过程中,出于殖民地统治和处理殖民者与土著之间矛盾的需要,人类学的应用实践就已有相应的开展。1881年,英国人类学者莱恩·福克斯(Lane Fox Pitt-Rivers)首次使用“应用人类学”概念,20世纪20年代,在关于英国殖民统治之下的社会变迁与文化碰撞的讨论中,拉德克里夫·布朗成为应用人类学的早期倡导者之一[29]。

尽管有理论的探讨,但在笔者看来,人类学对中国的贡献,大多数还是在应用的层面。从最初的“启民智”以图强国保种,到“察国情”以建设现代民族国家,再到战争期间以“抗战救国”为口号的边政研究,民国时期人类学的应用主要体现在抗战动员、边疆知识的宣传、边政学的兴起、国民素质研究以及边疆教育事业的推进等方面[4]104-108。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开展的民族识别工程,可谓人类学以团队形式开展的大规模应用性研究工作,产生了深远的社会影响[30]。辛格尔顿(John Singleton)是美国匹茨堡大学人类学教授,在担任美国应用人类学学会会长期间,曾主持“马林诺斯基奖”的授予仪式。费孝通在接受这个荣誉奖时发表了《迈向人民的人类学》的讲演,其明确表示:“我们是为了实际的目的,为少数民族进行社会改革提供科学的事实根据和符合少数民族利益的意见。所以这可以说是一种应用的人类学。”[31]中国台湾学者李亦园专门对费孝通研究的应用作用进行过对话,认为“一个好的学者不一定纯粹是理论的,在应用上面做出实际的贡献,也许更重要一点”,并赞赏费孝通的“志在富民”学术实践非常重要[32]。

但是,中国的应用人类学都只是体质人类学和文化人类学家将人类学理论联系实际问题的应用,没有人类学家承认应有专业的应用人类学家[33]。1985年3月,中国人类学学会和厦门大学人类学系联合举办“应用人类学培训班”,邀请美国衣阿华州立大学的黄树民为来自中国各地的学员讲授应用人类学课程。接着,应用人类学的译著进入中国,中国的应用人类学教材也先后出版[34]。此后,中国应用人类学的概念不断被提及。在周大鸣看来,中国人类学具有应用性格并作用于人类学中国学派的建设[35]。

费孝通、李亦园关于人类学应用性的思想强烈地影响了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创办思路(13)此观点为笔者对论坛秘书长徐杰舜的采访。。论坛在21世纪诞生,鲜明地触及了中国所面临的一系列现实问题,尤其是各族群的现代化、身份认同、妇女命运、文化变迁、流动性、乡土政治、信仰危机、原生态文化、生态保护、民族体育、精准扶贫和乡村振兴等话题,以及当代社会的旅游主题、公共卫生、休闲时尚、都市艺术、都市民俗、网络社区、虚拟社区、网购展演、数字文旅、线上乡村等议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类学高级论坛走在社会问题研究的最前沿。在研究过程中,其又试图追溯历史,从人类学的视野、以整体观的方式来看待社会的革命性变化及个人与群体对变动的适应机制,从更宏观的角度来讨论问题。

沃尔夫在《欧洲与没有历史的人民》一书中批评了政治学、经济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等学科在研究中忽略了“人类世界是一个由诸多彼此关联的过程组成的复合体和整体”这一事实。人类学家对单个群体“所思所想”的研究通常用功能主义法则。实质上,他们的兴趣是探究地方微观世界的意义,在他们的想象中,他们是自成一体的系统[36]。自然,沃尔夫对这种从地方微观大义的人类学功能主义有所批评。就目前的研究来看,人类学高级论坛的个案研究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功能主义。历史考察常常被纳入田野报告之中,但微观大义依然是人类学的作派,这里面仍然有很大的讨论空间。然而,不得不承认,只有文化多样性表述被集中起来成为一个民族志资料库的时候,个案讨论才更有意义。因此,人类学高级论坛的个案研究为民族志资料库贡献了很多案例。

纵观这20年的人类学高级论坛,我们可以把所有的话题对举总结(这样的归类只为总结的需要,并非二元对立)如下:

乡村-都市 原始-现代 原生态-现代化

族群迁徙-族群认同 中国民族志-海外民族志 游牧文明-农耕文明

江河文明-黄土文明 流域文明-山地文明 人类天性-人工智能

现实社会-虚拟空间

需要说明的是,从主题可以看出,宏观的人类整体,中观的国别问题、族群问题,以及微观的个体关怀都在历届的论题中呈现,且各有侧重,难以将其截然分开。每次讨论,既有人类学理论的高度,也密切地结合了中国的实践[2]122-124,更有个案实际对应主题。这些话题自然超越国别,面向世界,甚至追问整个人类共同体,如虚拟空间与人工智能等话题。但在面对具体的田野个案时,如何真正将民族思维转向人类思维,从国家思维转向世界思维,深度探索“文明”一词的内涵,反思文明与危机的辩证关系等诸多议题,还需要全体论坛参与者继续贡献更多的智慧。

四、成长:互补互生互动

在笔者看来,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推动,外围环节很重要,比如论坛的前期准备与后期巩固,包括与参会人员之间长期的交流与互动,出版或发表论坛产生的一系列成果等。本文仅从“人类学研究”栏目的维护、“人类学学者访谈录”的坚持、《新生代人类学家之路》(以下简称《新生代》)的策划等,来看其与论坛力量的储备、论坛生命力的延续及论坛存在感的相关性。

(一)“人类学研究”栏目:论坛的酝酿、催生与伴生

如果说人类学高级论坛是一个无形的平台,那么《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的“人类学研究”栏目,便是其背后强有力的助手。关于“人类学研究”栏目的发展与成就,也有学者曾撰文盘点过其历史脉络[37]。笔者在此只关注其20多年来是如何有效运作、支撑了论坛的诞生与成长。

如果以人类学进入中国的100年观之,人类学的刊物并不丰富。20世纪前半叶,以“人类学”命名的刊物大部分发表体质人类学方面的文章,文化人类学并没有专刊出现[3]179-180。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人类学被迫中断,人类学研究成果散见于各类民族类刊物中。1982年,由中国科学院主管、中国科学院古脊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主办的《人类学学报》(ActaAnthropologicaSinica)问世,但这主要是体质人类学的平台,至此,仍然没有文化人类学研究的专业刊物[3]180。直到1994年8月(人类学高级论坛成立的6年前),徐杰舜担任《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的副主编主持学报编辑部工作。他敏锐地将学报特色栏目定位为“人类学研究”,这一创新性的想法成就了学报[38]。该栏目于2004年入选教育部首批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名栏建设工程,而该学报于2006年入选教育部第二批高校哲学社会科学名刊建设工程。栏目成立时即发表了著名的人类学家乔健的《中国人类学发展的困境与前景》[15]15-20,引起了中国人类学界的高度关注与热烈讨论[39]。徐杰舜又将学报栏目推向当时的高研班,并给出最大的筹码向人类学家征稿。这让学报“把握了中国人类学发展的脉搏与走向”[37]87,为高研班的大部分成员提供了显露才华的另一个平台,为人类学高级论坛的发展汇集了人脉。

可以说,学报“人类学研究”栏目是学科重建以来中国人类学研究及中国人类学家展示、推广、宣传的阵地。从学报历年目录观察,1995年第1期学报始设“人类学研究”栏目,前3期都只有2篇文章,但之后数量不断增长;1999年学报另开辟了一个“人类学学者访谈录”栏目;人类学高级论坛成立时,2002年第4期学报始设“人类学高级论坛”栏日;到现在,关于人类学的文章几乎占了学报70%~80%的篇幅。学报发展变化的历程让我们看到中国人类学的研究势头。

学报酝酿并催生了人类学高级论坛,论坛的倡议书从这里发出。20年来,学报与论坛相伴而生,人类学曲谱的演奏一直都有学报栏目的伴奏。历届论坛的主题灵感有不少来自学报栏目上发表的文章。论坛也为学报提供和储备了大批优质论文。自2002年论坛成立,学报每年都会为人类学高级论坛的文章留出发表版面。学报发表的中国台湾、香港、澳门学者的文章,为海峡两岸圆桌论坛作好了充分准备。

(二)“人类学学者访谈录”:论坛的队伍、力量与互动

同样,先于人类学高级论坛诞生的“人类学学者访谈录”也对论坛的成立与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20年来,论坛策划访谈了91位人类学学者(其中有几位因为自身研究的发展先后被访谈了2次,如叶舒宪、周大鸣等)。

人类学学者的访谈并非只有人类学高级论坛在做。笔者通过中国知网不甚精确的统计(14)笔者于2021年6月8日在中国知网“主题”栏输入关键词“人类学访谈录”而得。,人类学学科重建以后至今发表的人类学学者的访谈文章约有136篇;其中,人类学高级论坛发起的访谈就有91篇。前期,《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的“人类学学者访谈录”以编号访谈录的形式刊载了48篇(15)笔者在中国知网统计:《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于1999—2003年刊载29篇,2004—2007年刊载19篇。;2012年以后,《民族论坛》等期刊刊载了37篇。1999—2003年的29篇访谈录,于2004年汇编成《人类学世纪坦言》[40]出版;2004—2007年的25篇访谈录,于2009年汇编成《人类学世纪真言》[41]出版;2012—2017年的33篇访谈录,于2017年汇编成《人类学世纪欢言》[42]出版。2019年,这91篇历时20年的访谈录经再次整理后集结汇编成《中国人类学家访谈录(全3卷)》[43]出版。

人类学前辈、中国台湾学者李亦园有感于这些访谈录,称其为“非正式口述史”[44]。这些人类学学者访谈录为人类学高级论坛整合了一支强有力的队伍,确保了论坛的质量与生命力。

人类学学者访谈录堪称一大学术口述史工程,为论坛和中国人类学建立了“学者民族志档案”,整理了“中国人类学的族谱”(16)此为徐杰舜转述方李莉的观点。。通过对谈的方式,人类学学者呈现了自己选择人类学、进入田野、完成学术研究的心路历程。可以说,通过阅读这批访谈录,读者可以看到致力于人类学研究的中国院校与机构的状况,也可以看到学者们所经历的丰富的田野调查,以及学者们产出研究成果的历程。

另外,通过访谈学者个体的学术生命史,呈现出人类学高级论坛的生命史,以及整个中国人类学的生命史。它是超越以学科为中心的时间线性叙事的人类学史,属“第二种人类学史”[45]。访谈录的价值并非仅仅在于人类学家个人性的呈现,它实际上是人类学家的个人史嵌入人类学的发展史。将个体生命史作为历史的一部分,正是后现代对宏大历史叙事的一种颠覆。历史学家桑兵认为,研究学术史的求真有二:一是所评学案的真,一是学者心路的真[46]。由此,我们不仅仅了解中国的人类学家,而且可以据此得知中国人类学研究的学术生态与学者的心路历程。人类学高级论坛所作的这些学术之事都将构成人类学历史,甚至是学术史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人类学高级论坛正在创造历史。个体生命史形成了历史的涓涓细流。

如果“自我民族志”是民族志范式的转型,那么访谈录也可作为后现代民族志转型的范式文本。人类学田野本身就是有趣的故事。如果让人类学家呈现自己的田野故事,其意义类同于《摩洛哥田野访反思》《天真的人类学家》那样的后现代民族志。这时候,访谈的对象作为民族志者,正在以对谈的方式书写民族志。因为“完整的民族志是一个双向的文本”[47]。我们以前看到的是民族志者在田野以后产生的民族志文本,但这个民族志文本是如何生产的我们看不到;只有田野以后回向自己,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呈现出来,才能对田野之后生成的民族志文本达到更为全面的理解。因此,通过访谈录可以对学者的研究达到更为整体的理解。

总之,访谈录有效地整合并团结了人类学的发展队伍,更是新生代人类学学者成长的敲门砖,对引导传承新生代人类学学者起到了重要作用。访谈录通过发表、汇编成书等方式,加强了各受访人之间的有效交流与深入了解。此外,访谈录对于初入人类学或者机缘巧合进入人类学领域的年轻学者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在人类学高级论坛及访谈录的影响下,新生代自我民族志的呈现成为可能。所以,访谈录起到了代际传承的作用。

访谈录发起人徐杰舜曾经在《人类学世纪坦言》的序中说:

我们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进一步推动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二是为了向国际学术界介绍我国中青年人类学家;三是为了加强中国人类学家之间的沟通和相互之间的理解。我们深感正在崛起的中国人类学还十分年轻,要与国际人类学界接轨对话,要为国际人类学作出应有的贡献,她还有许多许多的路要走,还有许多的事要办,让我们团结起来,为中国人类学的发展努力、努力、再努力![41]1

(三)《新生代》:论坛的代际承接与生命延续

2020年第十九届人类学高级论坛决议发起“我的人类学之路——中国人类学新生代的崛起”征文活动。这是访谈录工程的延伸,访谈的发起、设计、执行、记录和整理均由新生代人类学家参与完成。他们对自己学术生命史的呈现于2021年汇集在《新生代》[48]一书中出版。

何谓新生代?从年龄来讲,中国人类学的新生代专指1965年及其后出生的人类学家[49]3。这次参与征文活动的共有64位学者,跨越了4个10年:有4位“60后”、31位“70后”、28位“80后”和1位“90后”[50]vii。尽管此次活动还有很多优秀的人类学学者因各种原因未参与进来,但这个数量已经构成一个可供分析的样本了。

《新生代》这本人类学学者自述故事汇编,是学术“自白”与“反思”。论坛策划这本自述的宗旨是通过汇集当代人类学学者的声音宣布“新生代的崛起”[49]3,进而告知“中国人类学经历了百年的发展,完成了老、中、新三代的传承”[49]10。更具体地来讲,是通过新生代人类学学者的“心史”[50]ii,来见证40年以来的学科重建所经历的困境,以及学者们在其中如何突破困境、倔强成长。尽管人类学如今依然“位卑言轻”[50]iv,学科自身的魅力使其队伍出现了不可逆转的欣欣向荣之势。

在为之作序的前辈学者眼中,新生代是“薪火相传”“代际相传”[51],也代表了“中国人类学范式”[52],见证了40年来“在对人类学重要或热门议题的研究深度方面,都有惊人的长足进展”[53]。如果作为较深入的人类学田野观察,《新生代》还衍生出了更多诸如人类学学者自我反思、民族志范式更新、人类学资料档案、人类学史的积淀等方面的意义。

《新生代》是人类学学者“互为镜像”的自我反思。这里的“互为镜像”有两组主体:一组是代际间的学者,一组是同代间的学者。如果将其作为师生或者两代人类学学者(这样分似乎有些绝对)的“互看”方式,则趣味深藏,二者“互为镜像”。对于新生代自身而言,这样的学术记忆不仅是个人历史的呈现,更是对照前辈的自我反思——虽然有的学者入门可能纯属偶然,但正是这种仰慕的力量指引他们向前。对前辈学者而言,阅读新生代就是“看他(她)如何看我”,进而通过“观看他者而反观自身”。64位新生代都有自己的师承关系,师生之间因此形成互为镜像的观看契机(目前只能从《新生代》的6篇序与1篇跋中,看到一点前辈学者的透露。大多数学者尚未完成对此书的阅读与回应,其对自我的反思还隐而未宣)。事实上,这种“互看”“互照”除了在代际之间进行,也会在同代之间进行。64位学者也会相互对读。阅读似于己者惺惺相惜,阅读胜于己者见贤思齐。

《新生代》大部分都是“经历+感恩+反思”模式的“自我民族志”(17)也有个别例外,如:张文义《心中最美的人类学》,刊载在徐杰舜和韦小鹏编著的《新生代人类学家之路》,学苑出版社2021年版第798-809页。。《新生代》一书的编撰出现了一个特别的巧合,那就是此书放入了1篇特别的访谈录。据此书负责具体编撰事务的主编之一韦小鹏在该书前言中说:“由于数年前在协助徐师编辑出版《中国人类学家访谈录(全3卷)》时,漏掉了朱炳祥的访谈录,故而放入此书中。”[50]vii然而,对这一失误的挽救却促成了特别精彩的对应,即将《新生代》引向了作为“主体民族志”或“自我民族志”的理论思考。在这篇访谈中,朱炳祥较为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对“主体民族志”的思考。此文在2016年发表[54]后,徐新建于2018年撰文回应,专门讨论了“自我民族志”是否可能的问题[55]。这两篇形成互文,值得对读。更有意思的是,如果将《新生代》作为“自我民族志”范式观照,也会有许多探讨的空间。这些自述可被看作新生代学者内心的真实呈现,亦可能呈现两代人的学术分歧与学术争论点,但目前后者的讨论尚少(18)李辉算是一个例外。参见李辉《不想做基因的老中医不是好人类学家》,刊载在徐杰舜和韦小鹏编著《新生代人类学家之路》,学苑出版社2021年版第243-268页。。此外,也可从“自我民族志”的角度,对叙述出的自我能否呈现全部的方法论问题进行深入讨论,从而对所谓的中国人类学范式加以探讨。

《新生代》跟访谈录一样,就是一本“学者民族志档案”。作为人类学资料的存储,将学者个人自述集中汇集成册的民族志档案,在中国人类学史上是第一次。而且这个宝库里面囊括的内容极为丰富。它是排名不分先后的导师列表。新生代通过自己的回忆,为目前人类学界的知名专家学者画像,如中国台湾的李亦园、乔健、黄树民、王明珂等,大陆的徐杰舜、范可、景军、庄孔韶、周大鸣、麻国庆、王铭铭、高丙中、彭兆荣、徐新建、王建民、方李莉、张小军、周大鸣、朱炳祥等。他们具有不同的学术理念、研究方法、教学模式。这里也布满了丰富的田野调查点,从中国的大江南北,56个民族的分布区域,到海外“一带一路”沿线的越南、缅甸、泰国、博茨瓦纳、南非,以及美国、法国、德国、荷兰等国[50]vi。这本书也是人类学成果展览室,汇集了新生代学者的学术专著,人类学的最新成果在里面得以呈现,是中国人类学研究的最新资料库。更为重要的,经过这些具有代表性的展示,将中国人类学在各个高校的发展状况与发展势头以生动的方式展现出来。对于未入门的学生来说,这本书就是人类学专业报考指南。在大多数经历的呈现里,人类学是一门进入了就不想退出的学科。所以,它可能是一本非常有效的指南书,因为读者可能会“一读定终身”。

从人类学的历史来看,《新生代》同样以个体生命史的多元性丰富了人类学史。当这些资料构成整个中国人类学的历史时,我们也发现了人类学学科史的多元性和跨学科性。它表现在作为一种方法论与认识论,人类学已经渗透到各个学科中。各种交叉学科层出不穷,仅《新生代》书中的64位学者就归属于不同的人类学分支学科,如分子人类学、护理人类学、生态人类学、医学人类学、营养人类学、文学人类学、历史人类学、经济人类学、宗教人类学、都市人类学、女性人类学、经济人类学、政治人类学、教育人类学和语言人类学等。与人类学学者访谈录里呈现不同的是,现在这些分支学科已产出一批新的科研成果,有师承的,也有超越师承的,其正昭示着人类学研究的突破与前景。

本部分所析的三者——学报“人类学研究”栏目、“人类学学者访谈录”、《新生代》——与论坛的关系简单说来是互补、互生与互动的关系。学报催生了人类学高级论坛,论坛产生的文字发表在学报上,反哺了学报;访谈录促进了学报人类学栏目的多样性,增加了新颖性,同时也为论坛储备了人脉,增加了论坛的吸引力,尤其增强了互动性。随着论坛交流的增加,访谈录的数量增加,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接受访谈,直接效果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人类学,传播人类学;《新生代》为读者打开了一片广阔的、遍及中国大江南北、延展至海外的学术空间,为论坛生命延展及学术代际拓展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结 论

以长时段眼光来看,在毫无稳定资助也无资本运作的情况下,这个20年举办20次会议的民间学术论坛堪称奇迹。实践证明,20年的论坛已带着自身稳定的光环。人类学高级论坛提供的跨学科交流、互动与宣传,促进了中国人类学学术共同体队伍的增长和扩大,强化了人类学学科的存在感。在互联网时代,人类学高级论坛建了网站“人类学乾坤”,内容包括论坛年会的学术动态、人类学研究、学者列传、人类学书斋、学者文集、论坛学术专栏等。很多学术成果被各大网站转载。论坛呈现的人类学活力,在互联网时代通过数字化的形式渗透入读者的日常。

以长时段眼光来看,我们每一代人都是“历史的中间物”,自然有承前启后的意义。与此同时,我们也从中看到了每一代人的局限性,或者作为人本身的局限性,不能永生才立文字。人类学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学者们既用“遥远的目光”,关怀人类的未来,更有“回眸的凝思”,反思当下,追溯过往。时间上的退后,避免了总是以进化的眼光崇拜年轻;心怀人类,迫使人类学关照未来发展的声音。

为达此境,人类学高级论坛在过去的20年间完成了两大重要任务:一是凝聚了继往开来的中国人类学队伍,建立了一个愈加壮大的“学术共同体”。以学术论坛为实践,留文字为实据,记录中国人类学重建40年来的历史、成就以及学者心路历程,建立了丰富的人类学资料库。这既彰显了人类学的存在感,也保证了论坛生命的延续。二是见证了中国人类学研究的推进与转型。田野的回访与海外民族志的拓展、多媒体时代的人类学反思,既重点延续了费孝通“志在富民”的国别叙事及其现实嵌入的层面,也面向费孝通晚年反思的人类学弱项两级问题——作为人类的个体与作为人类命运的共同体[56],朝向“整体人类学”[57]的思路升发。近年来,人类学高级论坛中不断涌现出反思此两极问题的成果,如以“自我民族志”“微信民族志”[58]等回应前者;以“文明系列”“数智时代”“人类命运共同体”(19)论坛参与人已有专著对此进行讨论。参见王明珂《毒药猫理论:恐惧与暴力的社会根源》,允晨文化2021年版。[59]等讨论后者。

真可谓:

二十载立高求远,汇思聚贤;

人类学回望遥思,薪火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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