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痕
它像写生人在夜的画板皴染一种即兴的临摹
村庄胎记里的老照片
山水,昆虫、记忆也在一夜之间
从山野田地中活了过来
它们攥紧水,在一块固体的河面滑向人间
仿佛,赎回它们在乡间丢掉的影子
当最初的阳光
缓慢抹去注解的山水
它们便从立体的画轴上流下了泪
并迅速消解,短暂的一生
如同,消解我唱片中
故乡的低音
这声音,被春天一再确认
它在一棵伸出芽苞的树上找到了自己
通常,这声音是不存在的
在北方,只有土地慢慢消解
甲虫,从深层次泥土悄悄爬上返青的草
你才能在回忆中把一种久违的声音搬上桌面
并從中找出一个节令的开始
而在南方,这声音在麦浪上停歇,鸣叫
在一种律令明显的氛围中
让倾听人,丢失了太多记忆
——它懂得自身在季节中更改的命运
并用叫声,一遍遍在我耳畔
旋转出,内心无法称重的落差
从故乡伸出的一张票根
一下子,让我置身一幅朴素立轴之中
在康湾村,一次与乡野深情的对视
一次麦田弄醒布谷的羽毛,足以让水草般的
叙述紧握十指
足以让尘世的重逢
在依靠的乡情中得到诠释
当我站在村口,那些腊肉中滚出的方言
已消解我身体上厚厚的鳞片
而怎么折也折不断的柳枝,像暖阳中递过来
的安顿
让我在净身中得到抚慰
母亲,我回来了,不走了
我要和您一起打扫院落,贴福
把一种只属于我们的宁静抵达一面湖水
把心中相互告慰的文字
用呼吸,写给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