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
今天你的眼神与她
交织了三次
正好可以捆绑
也可以编织
在雨中鲜嫩欲滴的花儿
你假装不懂
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年龄就这么容易透露
白发的青春
翻开岁月的流水
另一个重阳的傍晚
在半山坡上的后村园子
虫鸣搅乱倒伏的杂草
一粒粒碰落的果子
打湿黄昏的内衣
后来你一直安静地数雨滴
后来月亮从云里钻出
后来她就来了
在你的懷里一直哭
后来重阳都是感伤的
——给在太平洋彼岸的贞敏
当阿敏问我:“气候中的女人”
“无限的水”是水还是液体?
“命之死”,是命定的死亡
还是生命的死?
“一阵来自去年的风”
含在阿敏嘴里,正在猜测
这时狂风卷起,我的窗外飞沙走石
阿敏精心在那边把我的诗
从汉语的土壤,一点点移栽进English
我无限的水,有无限的形式
横跨海洋的词像纠缠的量子
宇宙有自己的安排
选择一场轰动北京的暴雨,作为意象
让两个女诗人一起分享
天空裂开了,狂风吠叫
在太平洋的两岸,我们像两个女巫
触动了气象的天条,暴雨倾盆
阿敏说:是我诗歌的能量
吸引了这场暴雨
让人觉得真正活着
埋着头
我走进怪柳林的深处
空气中细碎的声音在破裂
“我无法呼吸了”
一朵蘑菇顶着压迫的砂砾
从怪柳殖民地里冒出来
雪白的小云朵却不能升起
像草原上稀有的民族
我轻轻蹲下
小心拨开云朵上的碎土
闻到一股自由的沁香
起身,我抬起头
残阳越来越小
在黄昏辽阔的晚霞中
落到地平线上
像另一朵镀金的蘑菇
勾起我越来越多的忧伤
我听见破碎的空气里
一个黑色的喉咙喘着粗气说:
“我无法呼吸了”
——致森君兄
8月,你好像离开了地球
嚓一下,飞到了
阿拉善查干扎德盖无人区
捡石头呢
我正在科尔沁草原
你说:“兄去的地方是戈壁
很少看见草
却能看到玛瑙、石头”
果真,你传来的视频
遍地都是玛瑙
你说:“太多了,懒得捡
多得都没有意思了”
你掏出一块洒金皮的绿碧玉
说是这一天最大的收获
你说看石头主要观气质
就跟老男人一样
多少得有一点气质
然后,你发来几块都是男人喜欢的
都自己开心的石头
看到就想摸的石头
每天,太阳回家了
窗外的鸟鸣飞走后
我就开始在客厅快走起来
从客厅到卧室大概10米
到书房9米,我穿着运动服
像在有跑道的操场运动
我现在的跑道,从卧室的床边
穿过客厅,拐进书房的角落
转身,又循环往复
掐着时间每天40分钟
大世界,瞬间被最小的东西圈禁起来
人类的距离:在不确定之外
一扇门幽闭另一扇门
一栋房屋隔离一栋房屋
每一个人都是移动的小监狱
口罩监督人们的出行
高浓度的酒精看守放纵的十指
回老家探亲也成了奢侈
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是否
携带了一枚隐形的病毒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