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语法视角的宣传海报的多模态话语分析——以电影《少年的你》为例

李华艺

（西安外国语大学英文学院 陕西 西安 710128）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技的进步，人类交际话语意义的实现越来越依赖于多个资源符号系统的共同作用，而不局限于传统的语言这种单一模态；因此，语言学家对于话语的研究也逐渐转向图像、声音等多种模态。电影海报正是符合多模态语篇的典型内容样式。于2019年10月25日上映，聚焦于园霸凌这一社会热点的电影《少年的你》在上映之前就受到了众多网友的瞩目和期待，上映后更是好评如潮，实现了口碑票房的双丰收。这一电影的成功，除了演员的演技、剧本的高质量、导演的高水准，还得益于电影团队在宣传发行方面的巨大努力，而海报就是其中关键的一环。本文基于视觉语法理论，从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三个方面对《少年的你》电影海报进行多模态话语分析，以期在丰富多模态话语分析应用的基础上帮助读者理解这张电影海报想要传达的深层含义。

一、多模态话语分析的理论来源

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系统功能语言学家们开始对话语的多模态特征进行系统探讨，与此同时在国际上也出现了社会符号学、认知语言学和互动社会语言学三种流派。其中，最具影响力的流派之一是社会符号学，其理论基础来源于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Halliday[1]认为语言是一套复杂而庞大的社会符号系统，就是为了承担一定的社会功能而存在，基于此，他将语言的功能抽象概括为概念功能、人际功能和语篇功能三个元功能。其中，概念功能用来传递新信息，人际功能用于构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语篇功能则是将一系列松散的句子组织成连贯统一的语篇。社会符号学家们认为语言属于符号系统中的典型一员；因此，适用于语言的理论也应该同样适用于其他的符号系统。于是，受到元功能理论的影响，Kress和Van Leeuwen[2]认为图像也属于一种社会符号系统，针对电影图像和广告图像，他们将系统功能语法延伸到视觉模式，对照语言的三大功能，提出了在视觉图像下的再现意义、互动意义和构图意义三类分析路径，由此建立起一个系统的分析图像的视觉语法理论框架。李战子[3]于2003年将多模态话语分析框架引入国内，打开了国内多模态话语研究的大门。本文就是在此理论框架内对《少年的你》海报中的各个模态进行讨论的。

二、《少年的你》电影海报的多模态话语分析

《少年的你》改编自玖月晞的小说《少年的你，如此美丽》，由曾国祥执导，周冬雨、易烊千玺主演，于2019年10月25日在中国内地上映。影片中一系列事件始于被欺凌者胡小蝶的意外坠楼，性格内向的优等生陈念出于对胡小蝶遭遇的同情和愧疚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其盖上衣服，不料得到警方的注意，不得不接受警察的盘问，也因此成为下一个被针对的对象。陈念和社会混混小北结缘于一次放学路上偶然地伸出援手，小北成为陈念身后的守护者，接送陈念上下学。在又一次受到魏莱等人的欺辱后，由于目击者的存在，魏莱害怕事情败露受到家人的责骂，便转头私下向陈念求和，不曾想言语之间魏莱刺痛了陈念敏感的心，因而陈念一时失智将魏莱推下楼梯致其死亡。小北为保护陈念，谎称自己未成年可以少判几年，伪造出一系列证据将矛头指向自己，替陈念顶罪。好不容易熬过了庭审，熬过了高考，最终陈念在警官的劝说下选择自首，承担起自己应负的责任。后来，陈念成为一名英语教师，与小北的故事也在继续，两人也终于可以并肩走在一起。本文将从再现、互动、构图三个方面对《少年的你》仰望版海报进行分析。

（一）海报中的再现意义

再现功能用于描述图像中的参与者（人、目标、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依据图像中有无矢量的参与，Kress和Van Leeuwen将其划分为叙事性再现和概念性再现。叙事性再现是指动作或行为的动态性的呈现过程，当动作发出者借助某种工具或自身作为矢量指向目标参与者时，被称为行动过程；当参与者的目光用作矢量时，则为反应过程，此时的参与者也就变成了反应者和现象，这一过程称为反应过程；言语和心理过程常见于漫画中，将人物的对话或思想活动以对话框的形式表现出来。不同于叙事性再现，概念性再现强调参与者在类别或结构上静态、持续、稳定的关系，也被进一步划分为分类、分析和象征过程。

《少年的你》仰望版海报中主要包含两个主要人物，即男女主角小北和陈念。在破败厂房的一扇大窗子前，小北屈蹲在窗台左侧，胳膊倚着膝盖，微微下垂呈放松状。陈念略微有些含胸驼背，双手置于身子两侧撑着窗沿，双腿自然交叠在一起，左腿在上右腿在下，紧挨着小北居于其右。在这张海报中，小北和陈念彼此的身体和目光之间不存在相互作用，两人顶着寸头，扬起挂着伤痕的脸，带着明媚灿烂的笑，眼神坚定地将目光汇聚于同一个方向，以自身视线作为矢量，透过瓢泼大雨望向天空中的那一抹阳光，与阳光这一现象共同构成反应过程，从这一角度看，这张海报属于叙事性再现。陈念性格敏感懦弱，不想惹事，只想通过高考和母亲逃离目前的境地，因此在受到威胁时，没有选择反抗，而是选择默默承受；岂料对方变本加厉，在长期的欺凌下，陈念天天担惊受怕，逐渐地含胸驼背。从其寸头、受伤的脸庞上依稀可以看出陈念被魏莱等人扒衣服、剪头发等被欺凌过的痕迹，一个深入人心的受到校园暴力荼毒的受害者的形象就此诞生。伤痕对于小北来说是家常便饭，是他作为社会底层人的标签。如今他愿意为了照顾陈念的感受剃掉头发，这样一个鲜活的社会混混的守护者形象跃然纸上，两个看似不相关的少年守望相助，共同成长，激发了观者对于青春的感悟。海报中的大雨雨势猛烈，又密又急地向两人头上落下，象征着校园暴力和后续的一系列事件正铺天盖地地向两人袭来，而雨过总会天晴，阳光代表着希望。尽管经历诸多不幸，两人仍对未来充满希望，从未放弃追寻光亮；因此这张海报也包含着概念性再现的象征过程。两种再现模式相辅相成，共同完成海报中再现意义的塑造。

（二）海报中的互动意义

图像中的互动意义对应语言中的人际功能，通过接触、社会距离、视角和情态四个维度来建立图像创作者、图像参与者及图像观看者之间虚拟的关系，并表明观看者对图片参与者的态度。

1.接触分析

Kress和Van Leeuwen根据图片参与者与观看者之间是否存在直接性的眼神交流，将图像分为有视线交流的（既包括正视也包括斜视）索取信息类和不包含目光接触的提供信息类。在海报中，两个参与者均抬头望天，不会与观看者产生视线接触，因此这张海报属于典型的提供信息类图像。海报参与者的造型、动作、表情、神态等都在向观看者释放着信息，观看者据此能够对剧情背景产生一个大致的推测。与此同时，图像中的文字是图像的补充，包含中英文片名、导演、监制、男女主演、电影主题、上映日期等信息，从电影自身题材剧情和演绎人员自身的号召力多个维度引发大众的热烈讨论，从而达到宣传的效果。

2.社会距离分析

观看者与海报中参与人员之间的社会距离或亲密程度能够通过摄像镜头的远近来呈现，两者视觉上的距离越近，创建出的社会距离就越亲密，越能够体会到图片中人物的遭遇和心境，从而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使用不同的摄像镜头能够传达出创作者赋予海报不同的深层含义，也给观看者留下不同的视觉体验和感受。从海报中，我们可以观察到两个人物的周围环境和全部形体，在取景框中占据的位置小于二分之一，并且还有空间围绕，所以观看者和海报参与者之间属于社会远距离，表明海报设计者希望观看者能够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于整个图像内容有一个全局的把控，由此呼吁人们关注社会上普遍存在的校园欺凌现象，为孩子们创造一个安全祥和的校园学习环境。

3.视角分析

视角分为水平视角和垂直视角。水平视角要求从图像参与者的视线出发，主要分为正面视角和斜面视角，体现海报参与者是否允许观者参与进入图片中人物所处的世界。从垂直方向来看，主要分为俯视视角、平视视角和仰视视角，说明观者与图片表征人物之间的权势关系。这张海报是从俯视的角度进行拍摄，因而给观看者呈现出垂直视角，表明观者与图像参与者之间权势的不平等，观看者处于强势地位，而图片中的人物作为被欺凌的对象处于弱势地位，突出强调观看者从全局的视角探析社会对被霸凌者这一弱势群体的压迫和冷漠，引发观者对于校园欺凌的进一步思考。

4.情态分析

海报的情态可以用来说明图片内容的真实性和可信度，根据色彩的饱和程度将其分为低、中、高三种不同强度的情态。色彩的饱和度越高，所代表的情态就越高；反之，如果图片采用黑白色，则表明图片为低情态。电影《少年的你》海报整体呈现不饱和的蓝灰色，空中飘零的雨滴使得不饱和的色彩愈发模糊，暗红的窗子，发绿的砖头这种暗涩的色调，渲染着校园欺凌这一沉重的话题，海报中的两人与背景色融为一体，暗示着两人的底层人物身份，照射在废弃的厂房上和两人身上的丝丝缕缕的阳光则代表着温暖和希望，陈念身着暖黄色的马甲就如同阳光，照进小北的生活，带给他温暖，带着他一起寻找光明，向观看者完美诠释出成长路上伤痛与希望并存，你保护世界，我保护你的电影主旨。

（三）海报中的构图意义

语篇功能强调语篇内部的完整性、一致性和衔接性。与语篇功能相类似，构图意义说明图片整体的空间布局。实现构图意义的三种资源为：信息值，显著性和取景。

1.信息值分析

图片中各个元素所处的位置不同，表明携带的信息量不同，在图片中所扮演的角色也就不同。Kress和van Leeuwen提出了三种基础的构图方式：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和中间—边缘结构。一般来说，左边代表已知信息或旧信息，右边则表示未知信息；上面提供的是理想信息，而下边代表现实的具体细节信息；位于中心位置的代表核心信息，而处于边缘位置的则属于次要信息。这张海报采用的是中间—边缘结构，整张海报以废弃厂房的一部分为背景，其中窗子里的人物和中文片名占据海报的中心位置，影片中文名称采用不同于传统书法的泼墨书法，拉长的笔画放荡不羁，表达了青春期的叛逆，而英文名位于中文名称的右上角，和演员、导演、监制基本信息、电影主题和上映日期均处于一个边缘的位置，属于次要信息。

2.显著性分析

显著性是指海报创作者采用前景处理、相对大小、色调对比、色彩对比等策略来吸引观者的注意力，体现不同元素在整张海报中的重要程度。设计者对于图像主人公做了前景化处理，影片中文名称不仅缺少笔画，而且采用与背景色差别较大的白色字体色，加粗拉长放置于背景图层上方男女主人公的正上方，在海报中占据较多位置，极具凸显性，使得观看者一眼能够关注到影片的主题、演员、情节等关键信息。与此同时对电影的主题文案和上映日期也做了相似处理，目的在于希望观看者能够注意到这一信息，吸引其前来观影。相比而言，导演、监制演员信息则传递着较小的信息值。

3.取景分析

取景指的是各个要素之间的关系，如果海报中的人物与其他要素被线条、色彩过渡等各种画面切分手段分割开，则表明海报创作者致力于将各个元素区别开，强调其单独意义；如果没有，则表明强调整体的融合。在海报中，废旧厂房的窗子的边框将主要人物和背景分隔开，突出强调两位主人公之间的故事情节；同时两个人物之间又存在一定的空间，没有紧密融合起来，旨在说明两者各自不同的社会背景和在这场校园欺凌中扮演的角色，从而凸显情节的层次感；图片人物与影片中文名发生部分重叠用来体现主人公与主题之间的内在联系。

三、结语

本文采用视觉语法作为理论框架，从再现、互动、构图三个层面对《少年的你》海报进行探索，通过分析，我们发现图片、文字、色彩相辅相成，能够共同参与完成多模态话语意义的构建，成功传达出电影的关键信息和情节，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本文期望帮助读者更好地解读海报中的所有信息，从而提高读者的多模态识读水平，与此同时希望为海报创作者提供一个新的视角，从而制作出更加精美的海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