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文喜
点、线,画之始。线为点之延续,积点成线,两者互动交汇,构成了画作中天地万物之形象,是中国山水画技法中最基础,最为重要的法则。探讨中国山水画的点线对学习山水画和山水画创作是非常必要的。
《雨润昆仑》柳文喜
自中国历史上有了绘画活动,点、线就开始应用,作为最基础的造型、装饰手段,在山水画技法上起着主导作用。如:出土的河姆渡时期陶盆上绘制的“鱼形”“太阳”等花纹。千百年来,随着中国文字及书法艺术的进一步发展,中国的书法艺术在点线的组合中所传达出来的不只是文字本身的含义,同时还带有某种抑扬顿挫的运笔节奏感、形式美。中国画从书法艺术中吸收了这种独特的表现力并加以发展,形成技法上的一大特色。经过长期的历史衍变,点、线在中国画的传统中日渐成熟,愈来愈被画家所重视,在创作实践中不断丰富,得到了充分发展,丰富了中国画技法的表现力,彰显了民族特色。“书画同源”“以书入画”体现了点、线在中国画中的历史渊源、艺术价值和基本法则。南朝齐梁时期,谢赫的“六法”理论中,就把“骨法用笔”列为重要内容。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指出:“夫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须全其骨气。骨气形似,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故工画者多善书。”其中,“形似须全其骨气”即指“点、线”在造型上的重要作用。
点、线作为中国山水画基本造型手段,无论是工笔还是写意,都离不开点、线的运用,而各种不同点、线的丰富变化,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形式美。古人在实践中早已总结出了一系列的“成法”。从“点”的形态上说:有竖点、平点、斜点;从“点”技法形态讲:有浓墨点、淡墨点、色墨点和醒色点;从“点”造型功能讲:有字点、介字点、胡椒点、梅花点、菊花点、鼠足点、钉头点、雨点、米点等。“线”是点的延续和扩展,是中国画构成之基础。从造型功能讲,古人把线总结为钱线描、蚯蚓描、高古游丝描、曹衣描、琴弦描、行云流水描、折芦描、战笔水纹描、柳叶描、橄榄描、钉头鼠尾描、蚂蝗描、枯柴描、减墨描、撅钉描、竹叶描、囊核描、潺潺描等十八种之多。
当代国画大师潘天寿说:“画事用笔,不外点线面三者。……吾国绘画,以线为基础,故画法以一画始。然线由点连接而成,面由点扩展而得,所谓积点成线,扩点成面是也。”点、线的舒展延伸、曲折变化、交汇组合,构成了中国画之基本要素。在画面构成中,线的聚合离散、起伏转折使自然中的万物生灵跃然纸上,使画家的思想感情、志趣、学养得以体现。具体地说,以一点一划到“疏可走马、密不容针”的结构,以及“锥划沙”“屋漏痕”“折钗股”的用笔,点线的美感和艺术效果中国书法和绘画基本上是相通的。
点、线在中国画中是具象的,一根线条的运动可以勾勒出亭台楼阁、风云雨雪、人物形貌。一个墨点附着能代表树木、苔藓、碎石,其又可以是抽象的、独立的线条。墨点什么都不代表,或什么都可以代表。点和线在中国画中总是并行作用的艺术因素,具有一定的形式美和独立的审美意义。
《西桥烟雨》 黄宾虹
晋南齐大画家谢赫“六法论”之首就是“骨法用笔”。线是构成中国画之骨骼,骨骼的形状直接影响躯体的结构。中国画论讲“用笔之法,自书法而来”。中国画追求“书意”“写意”“书法用笔”。中国画画家跋语常用“××写”,“写”即“书写”,绘画与书法紧密相连。中国画的用笔与书法有共同之处:绘画理论中讲的“置陈布势”与书法理论中讲的间架结构、意法、行气等都是一致的。中国书法是点线牵动组织留于纸上之墨迹,从而形成特殊的审美。点线的变化深藏于毛笔笔锋的抑扬顿挫和俯仰折转之中,变化多端、奥妙无穷。书中有画,画中皆书。现代大画家黄宾虹先生在论中国画用笔时指出:“留”“重”“平”“圆”“变”就是对中国画中点线书法用笔的精辟总结,其画的点线应用构成画面骨架是当代中国画家用笔技法之一。墨以笔为筋骨,笔以墨为精英。山有脉络,石有棱角,水有行止,木有荣枯,中国画均离不开点线钩斫和组合的骨架支撑,其它色彩的渲染只是依附于骨架的肌肉。追溯历代山水画大师巨然、夏圭、马远、黄公望等作品,无不是骨法用笔以书入画,点线构成画面之骨架。
点、线是中国画最基本的形象单位。在画面中,根据艺术造型的要求,从用笔到造型,从规矩严谨到豪放不羁,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陆、张、吴用笔》中讲:“顾恺之之迹,紧劲连绵,循环超忽,格调逸易,风趋电疾,意存笔先,画尽意存,所以全神气也……其后陆探微亦作一笔画,连绵不断,故知书画用笔同法”,说明点、线韵律之气。现代画论说:“意欲其新,不新则苟,笔欲其灵,不灵则死,色欲其活,不活则滞,墨欲莹,不莹则垢,气欲其醇,不醇则肆。”论说的就是中国画点、线之气韵。对画面进行配合和补充,点线的水墨交融使画面更有生气。山水画作中,线之组合完成了画面基本构成。点与山涧、山脊、石嘴、凹凸等,有结构关系,帮助呈现出阴阳向背起伏,加强层次变化,点清空间以醒脉络转折。点、线在应用中曲直转折、阴阳离合、节奏旋律以及点线的浓淡干湿贯通画面的气脉。
综上所述,点、线是中国画最基本的造型表现手段,是中国画构成之基础和重要法则,在中国画中具有极重要的独立艺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