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鹏
安徽师范大学体育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2
武术作为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之一,借助电影行业弘扬武术精神起到不可或缺的作用,当前武术题材的电影深受观众欢迎,身体暴力,在精神层面展示出尚武精神,其中《一代宗师》《师父》《倭寇的踪迹》三部影片试图还原真实的民国武林时代,也正是尚武精神张扬的时代,三部影片通过对武林规矩、师徒规矩的描述,表征清末民初时代规矩,其更是通过影视情节表现还原清末民初真实武林景象。透过三部影片中规矩之阐述,体味武术文化传承之影视逻辑。
影片开始,就叙述了中华武士会会长宫宝森之退隐,宫宝森一生中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合并了形意门和八卦门,并联合北方各门派北拳南传。北方退隐仪式中“搭手”的是他的徒弟马三,南下退隐仪式,希望找寻一名南派拳师“搭手”,以传承会长之位,而南方的比武并不是刀光剑影,而是效仿师兄李存义让贤之意,其是在思想上的较量。“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在我眼中,这是一个世界,所谓大成若缺,有缺憾才能有进步,真管用的话,南拳又何止北传?”叶问的这一句话,既顺应了武术融合之意,又将武术融合提升至世界之融合。所谓“大成若缺”即理解为开放宽容之意。“这条腰带就代表你的师门”“凭一口气一盏灯,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表达了对门户的尊敬,门户之规矩;在火车站对决中,老姜对马三的手下喊道:“今日是我家姑娘和马三的事儿,旁人不得插手。”马三不屑地回应:“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耍猴戏。”从马三的态度可以看出,他认为死守着武林、门派规矩一文不值,唯有胜利才最重要,是唯一目的。影片中说到习武之人之三阶段:见自己,自己武艺、武德之修行、见天地,见这武林之技艺,维护正统武道传承,宫二的奉道就是表现、见众生,见天下之众生,传道授艺,开门立户。结合当时民国时期的时代背景,西方学者猛烈批判现代文明思想已经大肆传入中国,在此背景下,中国传统武术的发展是当时那代人的困惑。
讲述南拳北传之功夫开门立户之暴力的杀戮,从踢馆中获得开门立户的资格。影片开始交代了天津武林的规矩,也交代了咏春的规矩,一生至多传3人,陈识作为师父收徒最开始的目的是为了让徒弟耿良辰踢馆,踢馆成功后师父留下开门立户,徒弟远走他乡,实则为师父对徒弟的利用,随着影片的推进,陈识发现徒弟是天才,不忍心毁了徒弟成就门派,此时,师父心理上已有了变化。“影片中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脚行的规矩“退出脚行,就别再留着脚行的车,小车不值钱,这是规矩。”“在街面上打架不见铁器”这都是此时规矩之表征。
影片戚家军所使用之兵器是建立在日本倭刀之基础上借鉴、学习、改良之后的新式武器,然而四大门武断的为其贴上“倭刀”的标签,将其视为邪物,不允许传播且开门立户。“影片中求夫人在比武中说道‘你们懂什么,中土的武功不是街头打架,模拟的是马战,两马对冲,杀招只在交错的一瞬’,这句话也印证了战场之武功与民间武功之区别。‘高手在民间,战场上好使的不一定都是武功’这两句话其意可理解为战场上皆为杀招。”民间武术较技为主,军技则是要性命的东西,道出民间武术与军技之差别。
影片主要以叶问为主线,其中穿插了宫二与马三之事,宫二一角其在电影中起到推动故事情节之作用,作为宫二先生,在宫宝森与叶问交手败退之时,宫二从北方赶到广州,“宫家没有败绩”“定要讨回来”这一阶段的宫二,用其父宫宝森之话说,就是“眼睛里只有胜负,没有人情事故”,宫家的胜负在宫二眼里是最重要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当时的宫二对本门功夫的自傲。马三叛变,将宫宝森杀害,宫二为父报仇,马三一句“宫家的东西,至金至贵,只有宫家的人才配,你已许了亲,没资格!”从这里不难看出当时武林旧礼的束缚,所以,宫二为了入义理、符纲常削发入道,不婚、无后、不传。他为报杀父之仇,断了婚约,奉了道,她必须为父亲和家族迈出这一步,“只有眼前路,没有身后身。”纵使宫二没有见众生,未走完武学之路,但她也完成了自身精神的转变。叶问曾说“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宫家六十四手”其也是想让宫二从固步自封的原地转身往前走,才能重新开始。从影片中可见宫二对武林之规矩的遵守和对自身奉道的坚定。
宫宝森一生想着武林百花齐放,对于宫二来说,所谓百花齐放的大时代也不过是最后一种选择,最后宫二所说“武学千年,烟消云散的事情还少吗?凭什么宫家的就不能绝。武艺再高高不过天,资质再厚厚不过地。人生无常,没有什么可惜的。”这一“惜”既包含了宫二与叶问之间这段情愫,又包含了不惜才之意。宫二作为宫家的女儿之身份,不难从影片中看出她对爱情的憧憬,在金楼之中与叶问切磋比武,“功夫是纤毫之争。真打坏了东西算你赢”,从这句话开始便能感受到叶问对宫二的尊敬和其男人对女人之中的情愫爱意,在棋逢对手的比试中,宫二也萌生了对叶问的情愫,分手之后传书立下约定,但由于战争,无缘再见。之后,宫二一心复仇,只得放下儿女情长,报仇后且用一句“可惜我没时间了”来结束这份感情,她且只能唱《杨门女将》换不了《游园惊梦》;只能进,不能停,也表现了她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守着一份誓言,一份规矩,孤独终老。
所谓见众生,宫二,宝宝森,一线天等形象到后来叶问香港授徒传道等就是叶问所见之众生,在开始与宫宝森精神之争时,就点名了自己眼中的世界,所谓“大成若缺”,“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这才令人“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叶问说想见高山,电影开端的雨中叶问的打戏我认为便是见高山的铺垫,“我七岁学拳,四十之前未见过高山,到第一次碰到发现原来最难过的是生活”此处的高山旨在武林中武学更高之人,又指代了宫二旨精神,在与宫二的精神相遇后,又因战争陷入生活的窘境,叶问在精神上有一座翻不过的高山,“红颜知己难求,棋逢对手也一样”。
叶问说“错的,躺下。站着的人才有资格讲话”对于他来说,武术是大同,武林是世界,功夫不讲门派,一横一竖足以。最终叶问见过自己,见过天地,见过众生,开启了咏春的时代。
师父这一影片中以陈识师父北上天津意开馆收徒为主线,引出郑傲山、林副官、耿良辰、邹馆长等人。“作为师父的陈识不打不相识收下了贪图美色的天津脚行耿良辰,表面上是为了武技的延续,实则是利用其来完成自己开馆的目的。”收徒后,陈识的妻子曾告诫过陈识“他看我的眼神不对”陈识只是回答“以后敬我如敬神”,这是一种师徒规矩的传达。此后陈识一直在说耿良辰是一个天才,而这个天才却被自己摧毁,重复的叙述并不是为了动摇自己的想法,只不过是给自己一份心里安慰,随着影片的继续,陈识开始不舍耿良辰这个天才,却又无能为力,“毁一个天才,成就一个门派”之意也从此处得到解释。师父是一个可以决定徒弟命运的人,是一个可以做决定的角色,在选中耿良辰的时候,耿良辰的一切命运便不再由自己决定,这样互相利用的师徒关系,虽有时代下的无奈,却不是这样变味的关系的合理解释,控制理智却控制不了感情。
实例 2:‘But,my dear Elizabeth,’she added,‘what sort of girl is Miss King?I should be sorry to think our friend mercenary.’
片中郑傲山、陈识两位师父,师娘、邹馆长两位女性,郑老、陈识两位徒弟,六人组成了这样一种矛盾体,也是推进影片进程的主体,三种身份关系也影射了民国时期中国伦理关系。两位师父代表着近代社会中新旧联众权威之命运。陈识为师恩和家业无奈北上踢馆扬名,娶妻收徒到最后独身回广东;郑老先生作为天津30年的“头牌”为了名声而遭到徒弟算计,最后无奈出国。陈识为了扬名到天津找了郑老先生,郑老是天津武行的“头牌”,即是如此,还是为了武术和自己的名声下跪并拜陈识为师,为了武行提出条件并给陈识设计了在天津开馆之计;收徒练武为了踢馆成名,而后邹馆长联合林副官算计郑老多名声,耿良辰倔强至死,陈识逃跑回广东。随着影片的演进,郑老说道:“武行必没落,前途在军界”也交代了郑老自身对武行未来的判断,但对于身为“头牌”的郑老却失去了对自己的判断,在武林中走错一步,命运便是掌握在别人手里,从郑老被隐,到耿良辰死,最后到林副官死在开馆仪式上,好像所有人物的命运都在被别人所掌控,影片中看出,到最后得到权力和名声的好像也只有邹榕邹馆长了。
中国传统武术之近代变革中处境与前途皆由影片中两个徒弟所表征。郑老说林副官“武功不好,好处无穷”,而正是此好处无穷的徒弟,用两处房产夺走了郑老一辈子的名声,将师父提出武术的历史舞台,不难看出林副官旨在军界统领武行,但林副官参加开馆典礼这一举动上也能看出此人不懂世道权变,林副官一角色则是军行与武行争权初期的牺牲品;耿良辰起先拜师动机不纯,为了多看师娘而选择比武拜师,在进入武行之后受到了规矩的约束,敬师父师娘如神,对心上人的呵护、对家乡的不舍和尊崇,在死前重入脚行或许也说明了他看透了武行的黑暗,以此行动表明退出武行,在这些人物的刻画中,耿良辰符合师父所说的“仁、勇”,但耿不懂得变通,不知进退,倔强而死。前者林副官功夫不行,转行谋生;“后者耿良辰学有所成,却被本行所不容”;这是否也暗示了民国时期的行会制度已走到尽头面临崩溃。
在时代变迁的面前,个人、门派、行业的谋策,都敌不过时代的进程。在这场对峙抗衡中,武馆武行输了,侠义是精神,名和利是关系自身生存的物质,连物质都丢失了,还谈何精神的存在,武行中的规矩更像是维护自身利益而存在的工具。林副官说“如果他活着,武行会有意思许多”,耿良辰身上之武侠之气与当时社会格格不入,不懂变通,这样的人死了,也只能是可惜,这也与邹馆长的话相互呼应“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装装样子嘛”。
电影开端就挑明了当时的矛盾,明知道是戚家军的遗卒偏要当成倭寇来打,“刀砸断,人可以走”这也能看出当时的规矩,鸳鸯阵和倭寇刀的纷争在于名望上,而裘冬月不是来攻打倭寇的,而是规矩的“面子”,给规矩正名的。裘老在影片开头说“传统兵器一样可以制约倭刀”实则是一种保守继承之体现,“一时的玩意儿,该就让他灭了吧”这也是对应“常与变”思维上的发散,武术是常,军技是变,是一时的,太平之时,军技无用。
《倭寇的踪迹》和《师父》的引子一样,要想开门立户,要先踢馆,不同之处是《倭寇的踪迹》梁痕录是为了将“倭刀”军法传于民间,梁痕录与陈识不同,陈识为的是一个门派的名望,独自一身,每日五百下是他的约束,扬名立万是他唯一的念想,为了这一念想遇到了某些人,发生了某些是,关乎门派兴亡;梁痕录则是在这天路上增添了许多乐趣,考验番邦女子的体力、喝点酒、和求死的女人交换秘密、教人低手打高手,这些行为正能体征出梁痕录继承了戚将军的精神,有着儒士对种族命运的担当,而在影片中又以侠客的身份贯穿整部影片,是儒与侠精神之集中。梁痕录要做的是将戚继光改良的“倭刀”流传于世,对外患的忧备贯彻始终。梁痕录行的是担当,但其方式确实侠之方式,江湖之人都与政权合作、与主流价值结合,而梁痕录却以行侠之独行,行儒之担当。
在影片结尾,虽然梁痕录败于裘冬月之后,但当时之主流价值接受了他,接受了戚将军之“倭刀”之术,也正是如此,为军法传入民间奠定了基础。
《一代宗师》中,无论是顺应时代,心求新变,还是墨守传统,其都无法实现武术门户之传承发展,就像宫家二人,代表求新变和传统两端,最后却消失于武林江湖,对于其传承和发展来说,可谓是宗师之末。
片中丁连山在与叶问见面之时说道:“要学会温、良、恭、检、让”。这也是当时武林之规矩,所谓武德,大概这就是概述。在丁连山临走时说道:“一门里,有人当面子,就得有人当里子,面子不能沾一点灰尘,流了血,里子得收着,收不住,漏到了面子上,就是毁派灭门的大事,面子请人吃一支烟,可能里子就得除掉一个人。”从这句话也能看出,丁连山自愿做里子,面子则是宫宝森,这亦表明出当时武林武行之规矩及武者对武术精神的传承和期望。
片中出现另一人物“一线天”代表了武林中另一类人,他们扮演者江湖中“侠客”的角色,刺杀政客和强权,他们以一种“让”的态度尊重武林正派传承,在最后的一段打斗中展现了其脱离束缚的愿望,最终开设了理发店,其用一种新的方式传承了八极拳,“让”的态度不仅使得自身门户不染武林之事,消除门户之见,也给整个武林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之路,同时也让出了武林传承之路,虽然“一线天”脱离了当时武林“面子”“里子”之束缚,以一种新的方式传承八极拳,但它也只是为了生活,并非真正的发展门户,传承技艺。
从人物中,解读民国武林之规矩,门户发展中展望和期许,打破规矩也无法更好的发展门户,最后也只沦为生活之工具。
《师父》中行业之规矩体现显著,师父规矩(武林),影片开头:“1912年,天津成立中国第一家武馆;1932年,天津仍然是武术之乡;20年来,军阀崛起,掏空了乡会、商会、铁路、银行,小小的武行怎能独存?”影片中,邹馆长处处谈到规矩,“开馆之规矩、教徒之规矩、出名之规矩、逃和亡之规矩”,整部影片可以看出即便在军阀崛起的时代中,中国传统行会制度仍有着强劲之生命力。
郑傲山之徒林副官,由武行转入军界,又和邹馆长串谋,夺取郑傲山之名声,不难看出军界抢占武行之决心,在那个年代也是一种妄图打破传统之举措,行会的落没其是随着社会改造而产生,行会自身不足也是原因之一,推进电影进程的主要线索则是当时时代背景下军界与武行之矛盾,中国传统行会制度面临军界军阀之压迫,表面上是时代发展之需要,实则为社会现代化进程之挑战。“武行不教真的,靠商人纳捐、政府拨款”这是武行的规矩,也是造成传统技艺流失的主要原因。武行的规矩还在,但里子没了。影片结尾也证实了这一点,陈识被迫逃回广东,毕竟天津“容不下这根柴”,乱世之下,行会都是勾结政府、商会、军界混日子,陈识的教真的,乱了天津的规矩,断了天津武行的饭碗,那你就活不成。
说回脚行,耿良辰临死前回到了脚行,推了最后一班车,武行与脚行不能共存,其原因是练武之后不能再干体力活,武者是凭技术吃饭,对比脚行和武行,脚行之规矩还有着人情世故,所谓人情味,街头打架不见铁器,打完还是兄弟,耿良辰死后,脚行也加入了报仇之路;武行之规矩,所谓人情味消失了,为了达到目的、为了生存定下之规矩,看似繁荣昌盛的天津武林,实则早已被权势所架空,没了里子。武馆之所以整合起来排外,其根本原因名声和利益之争。现实中的苟活让邹馆长得出: “活着就是装装样子。”的结论,对她而言,生活本身或许已经不值得,唯一值得维持的或许只有样子的光鲜。”这也反映出天津武林的内部已经腐烂 。
《倭寇的踪迹》一片其主要描述军技推广至民间,影片当中国最能体现武学文化博大精深之处在于梁痕录指点赛兰和裘夫人“如影”“如响”,凭借这两招便使两位女子构建成两道防线,并击败众多四大门高手,影片中借裘冬月之口对这两招进行解释,这也不难看出军技和民间武艺之区别。中国武技文化从创始至今,一直注重实践、吸收、再造,发展、传承,不断在实践中总结,丰富其中,随时代而变化,然而,在四大门这里,注重之技艺,而丢弃道统,固步自封,心生自大之意,虽然最后四大门承认梁痕录所传之武器及其武技,但在比武过后,该武器仍旧被空置在兵器库,仿佛预示着日后武术发展的衰落之路。
过去之传统武术圈里见了面论资排辈的厉害,更像是社交圈,难以发展。影片展现出集体性、公共性社会、行业规矩,通常反映在社会生活、行业活动下,传统社会行会制度下能反映出空间的分离体制,即空间反映了行会中之权力格局。所谓暴力开户,武林规矩,一部分是流传于世的规矩,一部分是为了存于现世生存而制定的规矩,而规矩的制定和强求于他人的实施,也正是武林行会中权力的体现。
武门规矩坚守是徐皓峰对民国时期武林的观念,传承的不是旧规矩,而是气节。新规矩如何建立成为传统,需要开宗立派的陈识,新时代的主角和旧时代的主角都有同样的气节,“这个气节不会随着时代的不同而改变,先破规矩再立气节,在不同的时代掌握如何运用传统文化的限度。”
《师父》为观众构建出一个异样的武林世界,在其世界中,传统武侠所追求之道义消失被现实的利益发展与权力游戏在某种程度上所取代,其权、利则主宰了武林之纷争。
耿良辰的死让陈识意识到这种纷争已经不是武林内部之事,他所想成名立业的武林江湖已经从内部溃烂,军界作为外部力量对武行的统摄已经在严重威胁着武行的生存。权力之争夺与维护所谓“面子”是造成武林落魄之重要原因。耿良辰的战无不胜,是因天津武行的整体水平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高,天津武行的“面子”高于一切,委身生存成就了耿良辰之战绩,而“踢馆”则像是撕破虚假面具之过程,即便武林落魄,也不能准许其挑战武行多年的规矩,挑战天津武林的生存规矩。掌握话语权的少数人群(《师父》中的邹馆长一派)掌握着武林行业发展的整体趋势,这也是当时武林最真实的一面。
影片随后武馆开张放电影,说定放的是 《火烧红莲寺》,但是放了林副官打败其师父郑山傲的影片,这也是向全武行的人表明林副官将代替郑山傲成为头牌(一把手),军界接管武行,到此武行的尊严被彻底击垮,而陈识随后之举动可以解读成在此时极力维护武术及武林的尊严。邹馆长借陈识之手杀死了林副官,摆脱了武行被军界控制的运道,同时想除掉陈识。陈识打遍了天津所谓高手,最后坐着不知开往何处的列车远走他乡,带走了落魄武林的最后一点血气、尊严和正统。
如此看来,武馆的存亡实则是规矩和秩序的表征,想要立足立户,都需要所谓的 “资格” 认定,这如同一块入门砖,缺了它,即便功夫再高都无法在固有的武林体系内站稳脚步。
影片中看出稳定经济再谋求发展,开门立户所按规矩之暴力则是为了谋求名和利,二者关系皆建立于名利之上,先生存、再在名利双收之时,过好生活,最后完成生命。生存即开门立户之路,寻求生计,《师父》中陈识开门立户、《一代宗师》中叶问在香港开馆;生活即名利使然,在经济的基础上获取名声,《师父》中林副官夺取郑傲山头牌之名;生命即在生存、生活之上,达到精神目标,满足精神需求,《一代宗师》中叶问见众生即是所说生命。《一代宗师》三见: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即为三生之体现:生存、生活、生命。
《倭寇的踪迹》影片中从武林规矩到军技入民,也是权力使然,四大门以郄老为首的权力体系掌控了当时武林的话语权,所谓武林规矩,传承有之,其更多的为现存权力掌控者为其利益而制定之规矩。
三部影片都在一定程度上道出武林之时代规矩,以《师父》来说,这部影片中谈论规矩之处很多,多次出现的规矩,它用其制度约束武林之人的言行,建立处事准则,外人看来井井有条,实则充满了掌权者等人性利益之追逐,而规矩,也只是为了掩饰的这些的一条挡布。影片着重叙述民国时期崩坏的武林规矩,死守规矩之人,其结局都或多少带有些许悲凉之意。武林规矩的崩坏,用掌权者定下的规矩匡制各种拳种之扬名,在北方的规矩中,只是掌权者和得利益者为了维护自身利益、地位、名誉、声望而牺牲踢馆之人,压制新人的一种手段而已,林副官与陈识对峙时说:“我以为这辈子遇不到一个有骨气的人,督军不是,我师父也不是,他俩是强者和聪明人,你徒弟是,他活着,武行会有趣些。”这句话带有讽刺,讽刺其死守规矩之人悲凉的结局。
《师父》与《倭寇的踪迹》一样,耿良辰终前回归脚行,脱离武林之举动;陈识的离去;倭刀赢了确是被扔进了杂物间,梁痕录最终败走苏州;虽是不同时代,但徐浩峰所要表达之臆想颇有相同之处,不仅仅是武林,旧时代及其所有的一切不可避免的走向消逝,时代前进的步伐不可违逆,武侠世界终究再时代的洪流之下留给世人的只是一道哀凉的背影罢了。
徐浩峰所拍这三部影片给我们展示出时代武林中体现的规矩、功法、是逝去的武林中,武林之人的处世之道和生存方法。徐浩峰所理解的武林规矩所造就的在电影中构建出一个固步自封、自我认知的价值体系,传统武术武林世界的消逝,行业规矩之复杂,时代规矩之叵测,社会进程的洪流无法停滞,这几个维度在徐浩峰之表达的三部电影中,皆营造出一种武林世界的“末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