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当下的文学评论中,评论家李敬泽的文学评论和随笔具有独特的价值。他是少有的能将中国传统文论话语和西方思想理论相融合的当代评论家之一,是一位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他的评论形成了理论化融、文气贯通、亦庄亦谐的文体风格。
一、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思维方式
同样是研究文学,文学理论家很像一个泥瓦匠,文学成为其构建理论体系的材料,也有另一种文学评论家,他进入文本的方式,类似于田野调查,经由身体的体验,经由心灵意象,进而做出对作品的判断和对作家的分析,旨在与创作产生对话。这种文学评论家就像探险家,他的目标不是探索理论以构建观念的城堡供人膜拜,他是文学中的漫游者,喜欢沉浸式体验,甚至会附身于作品中的人物。用李敬泽自己的话来说,文学于他而言是一种慢性病,这种以身体探索文学的具身认知,本质上是一种隐喻思维,强调与评论对象合一。李敬泽相信文学语境中身体的体验和心理状态,也因为对审美直觉的信任,他能够从众多无名作者的作品中打捞出真正的好作品。
李敬泽这种探险家型的文学评论家,就像找到了一条隐喻铺设的小路,不但能顺着小路进入,还能再顺着它原路返回,从而形成一个圆满的审美表达。他们的思维结构因而像一条不断延伸的路,其间能够涌动出源源不断的灵思妙想。也许他们的评论文章并未形成体系,但他们也无意于构建理论的房子供自己居住,相反固定在某处对于真正的探险家型评论家是一种束缚。于是读者就会看见他们的写作在多种文体间漫游,往往文体的越界之处正是他们的流连之处,比如李敬泽的《青鸟故事集》《会饮记》《咏而归》就属于这类文体,既可以看作是随笔,也可以看作是宽泛意义上的文学评论,多半都是他文本细读的随笔。
《青鸟故事集》就充分体现了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思维,即创造性地探索事物的幽微之处,注重细节的力量,穿越宏大的历史话语带领读者抵达历史现场。在《青鸟故事集》中,李敬泽充分打开了五感,感官在这里不仅仅是一种感受,更变为一种思维方式,所有的审美心理借助感官经验变得可感可触,变得形象化,让读者充分体验了一次奇妙的文本探索,即一个评论家全然打开自己的感官,又借助感官探索事物,并与评论对象相融合。
《〈枕草子〉、穷波斯,还有珍珠》将东方式的审美逻辑置于《青鸟故事集》的开篇,美感的和谐反映了审美之后的认知如何导向人的行动。“当李商隐断定‘穷波斯‘不相称时,他表达了唐人的普遍常识。医生应该精神矍铄,而不该像个痨病鬼;相扑手应该胖大魁伟,而不能如精瘦的鼓上蚤;当然新娘子应是窈窕淑女,而不应大腹便便;同样,来自远方的波斯人也应该富,而不应该穷,这就是世界的秩序,是知识。当然世界与它的秩序、生活与关于生活的知识之间常有不相称,这就需要予以矫正,就要讲故事,比如我们得知,‘穷波斯的大腿中可能藏有宝珠,于是‘不相称终于还是‘相称了。”【李敬泽:《青鸟故事集》,第7页,南京,译林出版社,2017。】穿越审美的朦胧田野再往前探索,读者感受到了故事之后的思维模式,以及由此导致的讲故事冲动得以被我们觉察。如若没有这般探险家式的继续追问,就不会有如此的深刻洞见了。
在《抹香》这个故事里,文字形成的氛围让人充分打开了嗅觉,香气袅袅,无处不在,冲破一切边界,暗暗渗透在东西方的文化交往中。李敬泽指出,全球化的经验以及贸易往来早已借助于香料悄然打开,他的文字因而也具有了一种香气般的渗透力和感染力。这种探索事物的方式是幽微的,悄然不觉的,如丝如缕的,需要依靠评论家敏锐的直觉和审美判断来捕捉。让人惊讶的是,李敬泽具有闻香辨物的高超判断力。
在《布谢的银树》一文中,借助于视角及醒目的视觉意象——银树展开,银树作为欲望的投射,作者由此探入,并对东西方文化交往中的他者想象做了深刻剖析。《雷利亚、雷利亚》一文是在一个酒吧里展开的梦醉叙事,它是一种视觉的高度模糊又高度打开,展现了最本能的审美。文中一个女人充满危险的魅惑目光贯穿全文,而这个目光就像来自西方对东方的注视。作为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李敬泽既擅长看穿人们审美背后的思维模式,也擅长将自己的思想审美化表达,他在这条路上往返无碍,内与外,形式与内容,和谐而丰饶。《静看鱼忙》则是在这种西方的注视目光下的自我剖析。面对鱼鹰,西方人体现出的工具理性和东方人的审美观照,两种思维在鱼鹰身上交错,引发了读者对东方文化的深度思考。在《利玛窦之钟》中,这罗网一样网络了现代人的时间,却是以利玛窦带入的自鸣钟开始,那“当”的一声,吓过明朝人也吓过刘姥姥,从此分割了中国人的时段。中国文明走向现代化而撕裂开的第一道缝隙正是从时间开始,而这个时间意象正是依靠听觉捕捉到的。一个宏大的、难究始终的问题,李敬泽卻用利玛窦之钟做了精准而形象的分析,他用耳朵捕捉到了那个最能代表西方文明的强烈意象,那就是工具,是物。他说物在国与国的贸易往来中比人走得更远,因为其所具有的实用性。物,即商品所携带的价值观不知不觉地就这样将中国人纳入了围绕商品所形成的西方观念体系。
通过《八声甘州》中外国人艰难寻找中国的视角,李敬泽指出了中国文化中除旧布新的本能冲动和历史焦虑。由文本的缝隙一窥文化的本质,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还是一个侦探,是对语境和文本的全方位感知。在《飞鸟的谱系》中,李敬泽通过东西方之间的翻译视角,展开了“看与被看”“说与被说”的深刻反思,叙事中既有自我视角的建构,又有对他者的误读,他认为文明之间的巨大冲突和战争也是从这种误读开始的。识别出误读,正是为了创造对话。这样的文学探险是对历史的探幽烛微,李敬泽带领读者进入了宏大历史框架和东西对峙的视觉盲区中,让我们看到历史发展中个体所起到的作用。《乔治·钦纳里之奔逃》是李敬泽借助文本链接复活了一个典型人物的故事。钦纳里这个压抑的、狂躁的、精力旺盛的人,他也许就是造就了英国这个殖民帝国的主要文化人格的代表。李敬泽通过探险与考古般的发掘与修复,让读者从一木而见林,找到了进入庞大帝国的可能路径。
《第一眼——三寸金莲》便是西方注视中国的第一眼印象。西方对东方的注视,首先是对中国人身体的注视,而中国人也意识到要进入现代社会,首先要取得现代人的身体。此观点一醒耳目。正如作者所说,外国人鄙视的目光成为一个民族的集体心灵意象,后来这种目光就在我们的心灵深处一直注视着自己。在中西交流中,民族与民族之间,其实是文化人格之间的互动,逐渐打开了五感,最后弥散全身。中国人的文化人格起先是主动的探索者,尔后开始变得缩头缩脑,害怕被他者注视,她处在自身的羞耻感中。正如这种羞耻一样,它隐藏着不安、焦虑、讨好和急功近利。这是李敬泽对近代史的洞察和担忧。
李敬泽对文本的探索从嗅觉、视觉、听觉到意象,他让人感觉文本是有生命的,那是我们前人的肉身,前人的眼耳鼻舌身意在他这里通透了然。《印在水上、灰上、石头上》以浮词与浮生的关系袒露了哲人王对他观念王国的守护,使得善恶处于永恒对立之中。这正是李敬泽对于理想国本质的深刻洞察。
《行动:三故事》借由三个故事将“行动”在时间和空间中产生的意义和对意义的阐释置于互相映照的镜像关系中,这是对探险家人格及其探险叙事的审视。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并不以“远方”“自由”“理想”来预设意义和逃避当下,相反,他那双眼睛向内注视着自己的行动,乃至细微的起心动念。行动的意义在于对“荒谬”的反抗:“我们都是历史的奴隶、时间的奴隶、死亡的奴隶,我们竟无从选择、无可逃避,这就是‘荒谬。”【② 李敬泽:《青鸟故事集》,第299、329页,南京,译林出版社,2017。】这“荒谬”差不多就是宿命的了,人一旦行动起来,大概就是把“庄严的荒谬变成了滑稽的、摇摇晃晃的荒谬”。但是行动是人反抗荒谬的主要方式,人必须证明自己能做点什么。不管是文学的创作还是文学的评论,也都是在这“荒谬”下开始的行动。有了这种自知和清明,心明眼亮的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就能在《修道院中的“魔鬼”》中看到,伴随着西方的殖民体系到来的文学中,“那些对我们自我形象的形成起了重要作用的‘他者优先、充分地进入(我们的)记忆并保留在记忆中”。
②自我身上早已融入了他者。他还看到《一千零一夜》中的寻宝人是如何长途跋涉并经由他者终于发现了埋藏于自家的宝藏。
我之所以复述这些评论文章,是因为我深切感觉到像一个探险家那样穿越文本的田野,看到了之前不曾见过的风景,既有豁然开朗,也有会心一笑,总之十分愉悦。但这种探险的意义也并不是无限的,《巨大的鸟和鱼》告诉我们大鸟和大鱼的消失正是人类理性和经验尺度选择的结果。终究是我们自身的边界限制了我们探险和做梦,当白日梦式的文学被研究者用自身经验和理性的尺度测量与选择后,还能剩下几只大鸟和大鱼冲破人类的边界去翱翔?
《青鸟故事集》以行云流水般的优美文字,展开了对中國现代化的历史进程,以及对自我与他者的反思。于幽微细节处,于文本缝隙间,探索历史的真相,别有一种发人深省的洞察和启示,而这份判断在文学化的象征性语境中如金石之声,振聋发聩,却不至于淹没其他声音。仅此一书,足见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魅力,李敬泽是怎么做到在文学中来去自由的呢?
二、像侦探一样,把心灵意象当作导航
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会把从文本中捕捉的心灵意象当作GPS导航,引导着自己往前探索,可能会有多条线索,多种召唤,但是他会围绕某个或者某类心灵意象前行而不偏离。他只身探险的自信就来自他对他心灵力量的信任。贾平凹是善于制造迷宫的作家之一,要穿越庄之蝶的欲海沉沦和醉生梦死是需要心力和定力的。李敬泽指出:“《废都》在中国当代文学中重建了经过现代以来的启蒙洗礼、在现代话语中几乎失去意义的中国人的人生感,无数的贾平凹爱好者所爱的恰恰就是这个。”这是《废都》的价值,但李敬泽在文中也通过对《废都》的批判现象,指出庄之蝶与作家及知识分子的镜像关系。他指出这个“自证其罪”的庄之蝶的困境所在,“贾平凹或是庄之蝶必是悲从中来:他心中并无应许之地,他的出走无人注目并将被迅速遗忘,他甚至找不到一种语言,表达自己的这个决定,他在踏上放逐与流亡之路时他的内部依然携带着那个深黑的沉默的深渊”。【李敬泽:《庄之蝶论》,《当代作家评论》2009年第5期。】这即是病症之所在,点到为止。
走上文学的探险之旅本身是兴趣,是爱,是生命的本能使然。面对复杂文本和文学现象,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依赖于高度的洞察力、高度的审美敏感和高度的自信。这需要评论家海量的阅读和长期的积累,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在文学教育体系中,我们看到更多年轻的文学研究者追随那些有地图可依的文学理论,化身为文学中的旅游者,遵循现成的路线,轻车熟路,到此一游,发表某些意见。这种快捷显出了速成的诱惑,像培训导游一样。而作为一名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意味着更多的付出和不确定,若非真正热爱文学漫游,一般人不太敢走上这条路,但这正是锤炼大评论家的必由之路。《银肺》这篇散文(抑或是文学评论),以评论家的意识流串联起全文,让行文沿着他的思绪不断滑翔。“虚构是一个精致的肺”,“这个精致的肺需要吞吐全世界的空气”,那大概是一个银肺,他作如是想。《会饮记》中各篇都具有《银肺》一般的不确定性和可能性。这是一本“不确定”之书,也是一本“可能”之书。李敬泽以作家的细腻将思维过程复活于纸上,于是我们发现正是在这种不确定性中产生了可能性,而这才是文学理论发芽的土壤,不仅有思想,还有丰沛的情感浇灌土壤。
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同时还拥有侦探思维,他能根据文学现场中的细节以及各种人物的潜意识做出判断。就是说,阅读文本,他不会放过文本中流露出的情绪、立场以及人物的下意识行动,他会据此做出审美判断,进而抓住作家的主要心理和作品的主要特质。这正是侦探一般的深刻洞察力。在《庄之蝶论》中,正是那些女人映照出了庄之蝶的深渊,庄之蝶无法填满的爱欲和其他欲望一样,让一个半旧不新的知识分子在现代社会陷入了空前的沉沦与焦虑。李敬泽于庄之蝶的本能中看出了他身体里的深渊。庄之蝶于这深黑的恐惧中总会习惯性地去抓一根稻草,那可能是名利、权力、女人、金钱,但永不满足,直到生命耗尽。在阿特伍德的《别名格蕾丝》中,乔丹医生以为自己会和格蕾丝发生点什么,但他的梦境和下意识行为却表明他的欲望对象可能是房东太太。李敬泽对此别有洞见:“人是多么软弱,因为善,或者因为关于善的言辞。我们这么说着,我们就真的以为那是我们可能和必定成为的样子。”【李敬泽:《会饮记》,第55页,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18。】人对自己所知甚少。网络文学是“很新的旧事”,《笑林广记》“是黑暗中的笑声,是天理遮蔽下的人欲,是我们前人的肉身”。【李敬泽:《咏而归》,第204页,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7。】总之,在一个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眼中,此类洞见时有所见,就像行走于文本的田野,看见庄稼结出的果实。
一个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他既有评论的激情,也有激发读者探索的激情。大概是因为他身心合一,目标专注,行文如身动,具有行动感染力。在文学研究中,不同的研究者所导向的路径不同,游客式研究者热衷打卡蹭流量,为了不虚此行而面面俱到,行文要么蜻蜓点水,要么中规中矩,难见新论。但是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正如他的探险之旅一样,虽然他全方位感知,处理大量信息,但是因为他具有一套完整的结构型思维方式,因此他能抓住主要心灵意象,直抵本质。文本就是信息,如何阅读和处理信息,是考验评论家思维能力的重要体现。大多数文学研究者就像到此一游的游客,往往会采用一种过程分析法来处理文本信息,“总分总”“三段论”,又或者作家世界作品读者要素论。总之,他们都像坐着索道直通峰顶。而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徒步爬山而不觉其累,他走自己的路。以《关于宋襄公,一种想象及种种问题》为例,李敬泽先抛出一个观点:没有痛打敌人而惨败的宋襄公很愚蠢,“他的愚蠢在于他想用体面的方式取胜”。观点、事实、理由兼备,内在逻辑自洽,姑且称为C观点。但接着行文笔锋一转,抛出一个B观点,即,以武侠小说的逻辑看,“这才是他的绝世风姿”,理由是“君子不乘人之危”。一个事件,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问题的症结在哪儿呢?李敬泽接着给出A观点,“历史教给我们的是弱者的哲学,武侠小说教给我们的是强者的哲学”,于是“泓水之战后,华夏人民一致认为,什么是‘君子,君子就是迂腐的蠢货,是失败者,是堂吉诃德,于是一种新的‘现实感形成了:战争就是小人之争,比的是谁更小、更黑、更无情,结果就是一切,手段和身段皆不足论,于是有孔子的浩叹、有《孙子兵法》、有峭刻森严的法家”。【李敬泽:《咏而归》,第93页,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7。】文中还穿插了一个和小区李大爷讨论此问题的幽默段子,可见这种重结果不重身段的价值观早已深入人心。至此,由B和C两种观点支撑的一个金字塔式的结构让位于顶尖的A观点,响彻耳际,就像一个智者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敲响警钟长鸣。上述这篇文章结构简单,但在《青鸟故事集》其他各篇中,这种思维结构的灵活运用使复杂的观点表达既严谨,又有穿透力。
三、穿越话语的网,写可能的书
文学批评的话语方式,尤其是深受西方文论影响的话语方式,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就像一个巨大的网。所有人都被网络了进去,大家借此达成共识,相互評价,相互认同。而李敬泽的文学评论借助叙事与意象,大有借假求真之妙、举重若轻之美。在这样的评论文体中,观点在具体的语境中就像发了芽的树苗,可能性不断敞开,没有什么能网住它,让人欣喜而亲切。给人感觉他的那些观点不是他的创造,而是他的发现,观点原本就存在于那里,只等一个有心人到来,类似于目击道存。这个探险家,抑或是求道者,让自己化身为文章中的“他”穿梭在一个个语境中。他是一个意义的寻找者,他的情感与精神,读者可感可触。如此一来,惯常意义上高高在上的作为审判者的评论家就被置于具体语境和自我审视中,因而保持了一种谦卑,一种对事物之可能性的敞开和敬畏。反而就是这样的评论文章容易让每一个进入叙事的人获得启发,又没有压迫感。李敬泽评论的根本态度是探讨,是相互启发和对话,因此那些对话式评论叫《会饮记》贴切不过。
当文学评论家进入文本,他在和不同观点的争辩中前行。首先,他需要始终保持包容与中正,我称之为中道策略;其次,他还要能够灵活转换视角,既有入乎其中的作家视角,也要有出乎其外的评论家视角,同时还要有能够进入各种人物的人物视角。好的评论就是与不同视角争辩与和解的结果,因此在表述上,会留下余地,不会一棍子把人打死。而且,探险家型的文学评论家在呈现自己的探险之旅和讲述自己所得的启示时,一般都会注重营造现场感。就像《青鸟故事集》一样,经由叙事和描述造就的现场让人充分打开五感,进入特定的心理体验。如果有讲述的现场,有观众的倾听,这种面对面的表达,更能激发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灵感。这个对话场得以让他在对话中徐徐展开,让他以回忆一般的舒缓语调,沿着隐喻铺就的小道,将他所获得的启示一一呈现。因此李敬泽的每一场演讲,都像一篇精美的评论,比如《十个世界,一个世界》《消失的旅行者》等。
当我们今天在谈论如何讲述中国故事的时候,我们其实也在探索如何以本土话语评价本土文学。我不是说李敬泽先生就是完美的评论家,但是以他挖掘新人新作的经验来看,以他的评论来看,这套探险家型文学评论家的思维和方法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
【作者简介】韩春萍,文学博士,长安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责任编辑 周 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