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柒
一个周五的晚上,老公阿达吞吞吐吐对我说:“我媽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明天我们带孩子一起回家看看吧!”我略有迟疑,老公补充道:“我妈打电话说想我们了。”我心里一声冷笑,但还是勉强答应了。
我和阿达是自由恋爱。当年我第一次随他去婆家,就对婆婆的印象很不好。她上上下下打量我足有1分钟,对阿达来了句:“就她这身板,生孩子都难,更别指望将来给你生儿子了。”我又羞又气,转身要走,被阿达拉住:“你别生气啊,我妈说话不拐弯,你别和她计较。”当时我和阿达正在热恋,舍不得离开他,便在心里劝自己,跟一个老太太较什么劲?好在,婆婆虽然说话不中听,但不失待客之道,没再给我难堪。
婚后不久我怀孕了,婆婆起初挺高兴,跟阿达说要来照顾我,可没过几天又变卦了。后来我才知道,她找人推算了一下——具体怎么推算的我也不知道,说我怀的是女孩。她不但没来照顾我,还劝阿达做我的工作让我去流产。我自然不会听她的。阿达也哄劝她:“是男是女哪能推算出来?在医院用仪器检查都不一定准,只有生下来才知道。”婆婆这才作罢,一心期望我能给她生个大孙子。
结果却让婆婆失望,我生了个女儿。那天,我从产房被推出来时,婆婆已经走了。医生、护士都看不下去:“这个婆婆太封建了!现在多少人想生闺女,她还重男轻女!”“就是,一听儿媳妇生的是女孩,拔腿就走,太过分了!”
我妈去世早,婆婆不帮我,出院回家后我只能自己照顾孩子。当时已是深秋,我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怕晚上睡熟了闷着女儿,不敢给她盖被子,女儿不止一次半夜被冻醒,至今想起来我都心疼。
女儿满月那天,婆婆不得不带着亲戚们来我家吃喜酒,但提起我女儿一口一个“丫头片子”,自始至终没抱一下孩子。
休完产假我要上班,带着女儿来到婆家,央求婆婆帮我看孩子。她不容商量:“家里忙,我走不开!”我说:“那我给孩子断奶,送到您这儿?”她又推托:“我胳膊腿都疼,孩子喂奶粉我可照看不了。”我求她:“妈,您帮我带个一年半载,我就送她去幼儿园托管。”婆婆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按理说我应该照看孙子。可你这是孙女,不是孙子。”那天离开婆婆家,我抱着女儿哭了一路,并下定决心:这样的婆婆,别指望我将来照顾她!
女儿1岁半被我送到幼儿园托管班,在那之前我和阿达轮流泡过病假,找过保姆,请亲戚帮过忙,可谓历经磨难。
这么多年,婆婆一心照看二儿媳给她生的孙子,极少来我家。我们也只是逢年过节去婆婆家吃顿团圆饭。
周末当我们一家三口来到婆婆家时,我发现她的身体并无大碍,但她对我和女儿的态度却与以往截然不同了。女儿给她倒了杯水,她语气夸张地夸女儿孝顺,又拉住我的手说:“女儿是妈的贴心小棉袄,你有福气啊!”很明显,婆婆想亲近我们,可我对她热络不起来。
我们走的时候,婆婆委婉地提出想到我家住。我婉拒:“我们没时间照顾您啊;您有老二和孙子陪着,我们也放心。”阿达没有表态。
你护我小,我才养你老!婆婆当初对我那么绝情,如今年老体衰,又想让我给她养老,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接受。
点评:凡事有因果。当儿媳面临困境需要帮助时,婆婆袖手旁观。若干年后,婆婆想让儿媳照顾被婉拒,在情理之中。
婆婆身不由己,
不给我带娃我也要对她好
□ 朵朵
我婆婆是我们当地的名人——作为市立医院的一把刀,她医术精湛,人品也好,刚结婚时我还有点小得意。但没过多久我就发现,有个知名婆婆并非全是好事,因为一家人都得围着她转。公公为了支持婆婆,工作上放弃了很多进步的机会,事事以婆婆为先。老公大学毕业后回来工作,也是为了婆婆。公公说,婆婆貌似金刚之躯,其实已经外强中干,说不定哪天就倒下了,孩子在身边可以搭把手照顾她。
我怀孕的时候,婆婆临近退休,对我们说:“我忙碌了大半辈子,亏欠家庭太多,退休后好好补偿你们,就在家安心照看我大孙子。”我们听了都很高兴,尤其是公公,激动地说:“我半辈子尽忙家里的事了,愧对党的培养。我还有几年才退休,得好好工作弥补一下。”
可婆婆一办理完退休手续就被单位返聘了,对我们食言了。公公和老公习以为常,欣然接受。我接受不了,问婆婆:“妈,我就要生了,谁帮我带孩子啊?”婆婆想了想说:“指望我肯定不行了;你妈正帮你弟带孩子,也帮不了你;你爸没退休,也别指望。只有一条路,请保姆。”我急了:“保姆靠得住吗?”婆婆说:“咱请高级保姆,很敬业的那种。”
我和老公虽然有自己的房子,但婚后一直住在公公婆婆家。我临产前,月嫂、保姆同时上岗,家里一下子显得很拥挤。婆婆说:“你们回自己的房子住吧!”于是我们带着保姆回了自己家。
月子里,家里人来人往,我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孩子满月后,月嫂走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保姆。婆婆请来的保姆很在意自己的职业形象,在养育孩子方面我稍有质疑,她就不高兴。我不敢得罪她,只能按她说的做,有种她是主人我是保姆的感觉。一次孩子拉肚子,保姆让我暂停给孩子喂奶。夜里孩子饿得哭,我想偷偷喂孩子吃几口奶,被保姆发现后一顿训斥。老公也在旁边给保姆帮腔。我终于情绪崩溃,让保姆滚蛋,大哭着对老公控诉:“你妈故意把我们赶出来,让我受保姆的气。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不退休,自己的亲孙子都不管。”
这次风波后,婆婆重新找了个保姆,并跟我解释:“让你们单独住,是为了你起居方便。你想回家可以随时搬回去。”我知道自己闹得有些无理,可心里对婆婆有怨气,赌气不回婆婆家住,坚持辞了工作自己带孩子。
虽然公公时常来我家帮忙,我还是感觉累。每次孩子生病,我就对老公抱怨:“等你妈老了,我不管她。你爸我可以考虑照顾。”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诅咒,婆婆有一天竟突然晕倒在手术室,从医生变成了病人。
看到婆婆脸色苍白躺在那儿,昔日的风采不再,我难受得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平心而论,婆婆是个好婆婆。她虽然没帮我带孩子,可孩子出生后她承担了所有的开支;平时好像看不见我对她的冷淡,只要有空就往我家跑,在亲友邻居们面前也总是夸我好。
我跟病床上的婆婆商议:“我们换套大点的房子吧,全家住在一起。您和爸随时能看到孙子,我也方便照顾您。”婆婆说:“朵朵真好,妈没帮你带孩子,你还愿意照顾妈。”我羞愧地说:“以前我说了好多混账话,妈您别跟我计较啊!”婆婆含泪笑着:“哪能呢!”
我觉得,婆婆没帮我带孩子,是因为身不由己,她对我们的感情是真挚的,我不能不赡养她。
点评:该不该把帮忙带娃跟赡养公婆挂钩,不能一概而论。就像朵朵女士所说,婆婆没帮她带孩子,是因身不由己。虽然不能亲自帮儿媳的忙,但婆婆以其他方式尽力帮助儿媳,对孩子的爱浓烈而真挚。这样的婆婆,兒媳有什么理由不赡养?
爱是相互的
□ 阿菁
结婚前,婆婆就跟我说:“菁菁,你以后生了孩子要自己带。这么多年,为了照顾老的小的,我一直被困在这个家里。现在你爷爷奶奶去世了,你们也都成家立业了,我退休后想好好为自己活几年。世界那么大,我想出去好好看一看。”我当时觉得婆婆有思想:“妈,我支持您。”
等结了婚有了孩子,我才体会到没人帮忙带孩子的辛苦,后悔了当初的承诺,去跟婆婆商议:“妈,您能帮我带孩子吗?”婆婆为难地看了我老半天,最后点了点头。
婆婆取消了原定的旅游行程来给我帮忙,我有了时间能逛逛街美美容,和小姐妹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心情一天比一天好。但我发现,婆婆的笑容却越来越少。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婆婆跟她的朋友电话聊天,对方好像是在一个景点跟婆婆现场通话。婆婆羡慕地称赞了一番,又唉声叹气了一番,说:“算了,你们好好玩吧,我这辈子是别想了。等看完孙子们,我也老了,走不动了。”语气里的那份绝望让我震惊。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能轻松生活,剥夺了婆婆的快乐。
我跟婆婆谈了一次,告诉她:“我重新想过了,决定自己带孩子,不但老大自己带,以后老二也自己带。您放心去过自己的生活吧!”婆婆不敢相信,再三确认我不是在赌气后,激动得热泪盈眶:“谢谢菁菁!”
婆婆重新踏上了她向往的旅途。每次旅行回来,婆婆都会带一大堆礼物送到我家,神采飞扬地给我们讲述旅途见闻。平常的日子,她也把生活安排得丰富多彩。
国庆节期间,远嫁的大姑姐回来了,提议带公婆去全面体检。公婆不愿意去,大姑姐坚持道:“你们权当是为了满足我的心理需求吧!你们身体健康,我在外也安心。”
谁也想不到,婆婆居然被查出得了乳腺癌。大姑姐请假陪婆婆做了手术。术后,婆婆催大姑姐回去:“你有工作,还要照顾家庭,不能为了我影响自己的生活。”大姑姐忐忑不安地跟我商量:“菁菁,你能照顾好妈吗?我回去安顿一下就回来。”我说:“你放心回家吧,我会照顾好咱妈的。”大姑姐看着我:“我一直劝妈帮你带带孩子,可她就是不爱听,还说我不懂得体谅老人,说你比我懂事。菁菁,妈不帮你带孩子,只顾着自己潇洒,现在病了,我其实并不好意思让你照顾她。”我说:“姐,你想多了,妈帮不帮我带孩子,我都会孝敬她。我嫁给她儿子,她就是我妈,我这是替老公照顾妈,可不是替你呀!”大姑姐当场掉了眼泪:“菁菁,怪不得妈说你比我懂事。”
其实也不全是我懂事,而是因为我老公比我更懂事。我怀孕的时候,我爸做手术,当时我弟正读高三,我孕期不能去医院,我妈身体又不好,我爸在医院躺了一个月,都是我老公每天去陪床。我爸逢人就说他有个好女婿,我当然也要做个好儿媳不是?
点评:都说爱是相互的。一对夫妻,丈夫对岳父岳母好,妻子有样学样也会对公公婆婆好。只要公婆不是出于某种偏见故意为难儿媳而不照看孙子,无论出于夫妻和睦还是家庭和谐的考虑,儿媳都不应把帮忙带娃与赡养公婆挂钩。
【编辑:冯士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