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佩其,李俊杰
(辽宁科技大学 辽宁 鞍山 114051)
相声与喜剧小品,均属于当代艺术表演形式,它们有着较多相似性与差异性。同时,相声也往往会受到喜剧小品的冲击。因而,综合分析喜剧小品对于相声的冲击与启示,有着一定的现实意义和价值。
从美学形态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相声均属于喜剧,浓厚的喜剧性是二者最为基本且最为突出的一种美学特征。从喜剧因素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有三种类型,即本体意义类小品、浓厚喜剧色彩类小品、悲喜剧类小品;而相声的喜剧性更为纯粹,喜剧因素可以被充分地体现出来,喜剧潜能可以得到有效的发挥,喜剧效果更为理想。
从艺术表现形式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和相声均呈现出袖珍性,篇幅短、演出时间短、出场人物少等是其共同特点。相声的演出时间一般为15-20分钟;单口与对口相声的演员为一名或两名,大型群口相声的人数一般也不会超过五人。在喜剧小品方面,依照现行规定,演出时间以15分钟以内为宜,一般演出人物不会超过五人,除了独角戏,大部分均是两人或者三人。
喜剧小品和相声属于大众比较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所以通俗性必然是二者的共性。从选材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和相声均选择较小的生活题材,若为较大的社会题材,通常会进行“化大为小”等精细化处理,以便于呈现一种以小见大的艺术表现效果。从结构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和相声对情节是否完整、形象是否多样、矛盾是否复杂等并不做过多追求。从艺术风格层面来分析,喜剧小品和相声均注重通俗易懂,在语言上,两者均以口语为主,不追求刻意的雕饰。
喜剧小品和相声,二者均属于艺术家和观众们密切合作的产物。就合作这一层面来看,喜剧小品和相声与带有喜剧性质的话剧、戏曲等存在着差异。话剧与戏曲当中的喜剧作品,虽也需要观众的配合,但剧本成形后,导演通常会依照着剧本来排演,正式上台并不会做出较大的改动,即便是做出改动,也仅仅是对剧情或者人物加以完善,并不会着重考虑喜剧效果的呈现,这主要是因为话剧与戏曲均属于一次定性的艺术品种。而喜剧小品和相声,则比较依赖与观众的交流。其创作及定性过程,均与即兴喜剧较为相似。先拿出提纲初本,提供表演蓝图,然后演员进行排练,排练期间可自行寻找感觉加以完善与丰富;经过舞台实践与观众反馈,能逐步修改。
相声,虽有群口、对口、单口等表现形式,但其表现内容通常不会受到人物、空间、时间等因素的限制,也就是它不会受到舞台环境的限制,在艺术创作层面上十分自由。在内容上,相声有着较广的覆盖面与较大的容量,可自开天辟地谈到电子网络等。对于相声而言,情节和包袱的关系为前者服务于后者,为组织更多的包袱,情节的完整性会被牺牲掉。而喜剧小品,其属于片段性质的艺术表现形式,有着鲜明的舞台艺术表演特性,因而必然受到人物、情节、空间、时间等各种因素的限制。舞台上的布景用于展现时空,即人物生活的特定环境;舞台上发生的事件则是人物当前所面临的特殊情境;而人物当前的心理及情感体验,即人物展现出的特殊的性格。喜剧小品虽然并不追求人物性格及情节的完整性,但要求截取生活当中的独立片段,集中于某些瞬间,处于特定、有限的时空之内,一次性地曝光人物的心灵及性格,一次性地透视世态人情及社会现象等。可以说,在结构上相声较为“自由”而喜剧小品较为“限制”,这属于艺术创作层面上的差异,揭示着艺术自由及艺术限制两者间的辩证关系。相声的自由度较高,它可随意地插入噱头或者笑话,可自由地驰骋,可把无关联的事物强行牵扯到一起,因其制造笑料应用的修辞与语言手段为“外插花”,故可自由调动各种不同的招笑方式,赋予相声更为浓厚的喜剧色彩,将强烈的喜剧效果呈现出来。结构松散、外插花多、滥用噱头和笑料,导致相声有较多头绪,人物事件极具复杂性,主线被冲淡,笑过后就会颇有庸俗及空泛感。
从表现方法层面来看,喜剧小品和相声在叙事性、动作性、表演性、言语性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这可揭示出艺术创作及艺术欣赏在进化、退化层面的辩证关系。笑话为相声的起源,其是在民间说唱艺术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属于一种语言艺术高度发展的产物。在一定程度上,相声演员们可自由利用各自的语言手段,将口语当中的喜剧精华集中起来,表现出可笑、可乐的人物及事件等。人类的审美需求通常并不完全遵照物质文明的发展规律,有着审美心理的退化及回归现象,这为喜剧小品的产生及发展提供了可能。喜剧小品,它带有十分明显的艺术粗糙性及不成熟性,不要求具备较为尖锐的冲突、丰满的人物性格及完整曲折的故事情节等,它有着单一的角色、简单的道具、简易的舞台设计等,由角色表演生活当中的片段。相声是模仿人物,可以跳进跳出;小品是刻画人物,没有跳进跳出。相声当中的语言手段所表现出来的是喜剧性的细节及情节,而喜剧小品则是将表演者所刻画的人物角色直接展示给观众;喜剧小品当中的动作表演,有生活化的印记,通常带有生活中固有的生动与粗糙的特性,未经雕琢,属于自然天成。
我国相声艺术在百年发展历史中,形成了整套的程式化艺术表现形式与手段,即四段结构,包括垫活儿、瓢把儿、正活儿、底。形式上以群口、对口及单口为主,对口相声又有倒口、贯口、子母哏、一头沉等形式。相较于相声,喜剧小品并未形成完备的体系,呈现出一种开放性,并持续拓展自身的艺术领域。从美学形态层面来看,喜剧小品有讽刺、幽默、滑稽等多种类型。
在一定程度上,相声向喜剧小品转化及对其进行借鉴的趋势较为突出,而这种转化和借鉴均可实现,原因在于相声艺术内含和喜剧小品相关联的因素,根源是相声的两种不同形式,即故事体的相声和化装相声。故事体的相声包括人物、情节、地点及时间等,而将演员的形象进行角色化处理之后,便极易改编成为喜剧小品。故事体的相声经过人物、情节等的深化处理后,可改编成一部大戏,如《姚家井》这一单口相声,改编成了戏曲《徐九经升官记》。化装相声,其自身属于喜剧小品和相声两者间的特殊品种。该特殊类型的相声当中,演员基本上人物化,但并未完全实现角色化,演员扮演故事当中的人物,时而还是会跳出戏中人物,以演员、观众、叙述者等各种身份来说话。如《新桃花源记》化装相声当中,扮演陶渊明的演员会说出台词:“本人已死去近两千年”,如此,明显属于演员的台词,并非陶渊明人物本身的话语。那么,讲述这一台词时,演员便已跳出了陶渊明原本人物的外壳,暂且恢复演员身份。在一定程度上,化装相声中基本能看到喜剧小品的雏形,这可看成相声向喜剧小品有效转化过渡的一种形式。部分化装相声接近于喜剧小品,因而两者的界限变得模糊。如《如此多情》化装相声当中,甲乙两人同步收到一封情书,均误认为是彼此的共同追求者所写,故上演了误会喜剧,直到尾声部分才知晓是两人相互误写的情书,此段相声已进入了相声小品的范畴,未尝不可列入喜剧小品的范畴。
同时,喜剧小品向相声转化及对其进行借鉴的趋势也较为突出。相声化喜剧小品不断涌现出来,以相声的表现手法来演绎喜剧小品。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喜剧小品自身具备强烈的喜剧特性。相声艺术以包袱为主,在喜剧小品当中可将其转化成喜剧情节,实现突变和反转。喜剧小品这种片段形式的艺术,通常不会刻意追求矛盾的发展及解决,结局通常是出人意料的,之后就突然终止。如《大米·红高粱》喜剧小品的尾声部分,演员与换大米的农民喜剧性的错位,和相声当中“底”的包袱尤为相似,让观众们为此场景感到惊讶,给观众们留下思索与品味的空间。以曲艺为基础发展而来的天津及东北喜剧小品当中,相声艺术的痕迹尤为明显,依赖于语言手段创造出喜剧效果,这和相声当中所应用的包袱较为相似,可取得更为强烈的喜剧效果。例如天津《美食家》,还有东北《相亲》、《超生游击队》等,如果把角色表演改编成演员模仿或者叙述,就属于典型的相声艺术表现形式。近几年,艺术舞台上出现较多相声与喜剧小品相互移植的艺术作品,例如《招聘》喜剧小品、《酒迷》相声作品等,在艺术构思上较为相似,两种艺术作品均借助夸张的艺术表现手法,将“醉酒”表现出来。从结构、情节及表现手段的层面来分析,《招聘》可以说属于小品化相声的范畴,而《酒迷》可以说属于相声化小品的范畴。
从总体上来说,相声艺术与喜剧小品艺术的相似性集中表现在喜剧性、袖珍性、通俗性、交流性这几个层面,而两者的差异性则集中表现在结构、表现方法、艺术手段这几个层面。相声艺术为更好地应对喜剧小品艺术的冲击,应当更加关注自身内含的和喜剧小品相关联的因素,以更好地转化与借鉴,实现二者的合理融合,为观众呈现出相声化小品、小品化相声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