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 宝

◇文/李轩宇

齐行是一名解放军战士，20世纪50年代，他所在的部队进山剿匪。正是大雪封山的季节，首长认为这样容易引蛇出洞，然而，部队低估了匪帮的疯狂，穷途末路的他们依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展开了猖狂的撕咬。齐行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更可怕的是，还引来了不远处另一个匪帮的堵截。

连长说：“总部命令，暂避锋芒，先行突围。”

齐行哪受得了这个气，他心想，老子当年在山西被胡宗南围了三天三夜都没撤，现在被几个土匪一围，就跑了？等他回过味儿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落单了。大部队已经突围出去了，四周看不到一个战友。齐行靠着一棵雪松，心里充满了绝望：他的子弹早就打完了，干粮也不多，后面等着他的，不是冻死在这里，就是被土匪活捉。

前面唯一的山口已经被另一个匪帮派人守住，就等着捡解放军伤兵的漏。齐行在心里哀叹，但凡有一梭子子弹，我也能干翻山口那几个小虾，突围出去，唉！注定要栽在这里吗？齐行望着模糊的月亮，感到自己拿着空枪的手逐渐冰冷。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个兴奋而又紧张的声音：“齐行！”

齐行转身一看，这不是自己的老乡传富吗？他被分到了另一个连，也参加了这次行动。传富蹑手蹑脚地走过来，齐行注意到，他的裤子上有一大片血迹，显然是一条腿中弹了。

传富说：“我中弹之后，一直趴在那边一个土坑里面，就等着你来救我呢，你真来了！神不神？”

齐行说：“得了吧，我自身难保呢！”

“为啥？”“没子弹了。”“你看看这是啥！”传富掏出一把锃亮的盒子枪，得意又紧张地说，“一枪未发！”

齐行故意恶狠狠地瞪了传富一眼：“好你个逃兵！”然后，他忍不住笑起来。

在月光下，枪身晃得齐行的眼睛眨了几眨。他接过手枪，兴奋得手心里全是汗。这是一款新式手枪，部队还没有大规模列装。齐行本想再仔细看看，传富突然提醒道：“别看了，小心枪针受冻！”齐行醒悟过来，立刻把手枪揣进棉衣里，要知道，这可是两人唯一的命根子了。

有了枪，齐行心里安稳了一些。传富的腿没有伤到骨头，但是快速跑步肯定是不行了。齐行想了想，说：“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

两人制定了一个计划，先潜伏到山口土匪据点的后方，等到放哨的一松懈，立刻冲上去。齐行负责干倒首先摸枪的那个，传富负责拿着齐行的空手枪，大声喊着造势。一梭子子弹有六发，假如据点里的人不到五个，齐行有信心将他们一一干掉。

终于，到了据点附近，两人躲在一块岩石后面。齐行感觉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仿佛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要将这个据点瞬间炸得粉碎。他注意到传富的眼神飘忽不定，显然也很紧张，就悄悄地凑到他耳边说：“相信我的枪法，我们都会活着走出去。”

传富坚定地点了点头。

熬到后半夜，温度越来越低，幸好两人都挺住了。假如只有一个人，应该熬不到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冻死了。时间差不多了，齐行看了看传富煞白的脸，低声道：“冲！”

一开始很顺利，放哨的两个土匪被齐行他们一枪一个抵着脑袋进了屋。突然，其中一个放哨的大喊一声，屋子里立刻传出拉枪栓的声音。齐行反应极快，顺着声音一枪崩开了那人的头，一汪黑色的血水静静地从脚边流过。枪声刚过，不远处的山上立刻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是解放军大部队！

齐行和传富趁势用最疯狂的吼声咆哮着，屋里所有人都吓傻了，缓缓地举起了手。齐行这时候才看清，里面的炕上齐刷刷地躺着六个抱着枪睡觉的土匪，算上俩哨兵，一共有八个人。齐行挨个儿踢走了他们的枪械……

回到部队后，齐行立刻赶到医院，在病床边，他紧紧地攥住传富的手，说：“传富大哥，要不是遇到你，我这次真的就完了。多亏有你，是你救了我！”

谁知传富“呵呵”傻笑着说：“不，是你救了我。那天夜里，我的腿失血过多，已经接近昏厥，我都对突围不抱任何希望了。最后我把宝押在你这疯家伙身上，还真押对了！我没跟你说实话，其实，我也差不多打光了所有子弹，我的手枪里，只有留给自己的最后一颗子弹……”

传富的话让齐行打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