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暄雯 贺晓青
街心公园午后的凉亭一片安谧,阳光透过树叶,散下一片斑驳的光影。一阵夏日的凉风吹过,光影在地上舞着,如同一只只流连的蝴蝶。
“呦,老张你也在?”
“哪个老张?”
“就是那个儿子出过国的老张啊,人家孩子又是读研又是读博,现在在上海落户了,还是XX大学附属医院的医生呢。哪像我们这些人家的孩子!”
老张笑呵呵地给邻居们看存在手机里的儿子的照片:儿子穿着洁白的工作服,背着双手,在医院气派的大楼前站立着,意气风发。伴随着啧啧赞叹,老张笑了:“其实我也羡慕你们啊!儿孙绕膝,安享晚年,多好......”话还没完,就淹没在一片奚落中。他尴尬地呵呵着,视线移向别处,假装对叶尖上的蝴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阵电话铃响,他接通电话:“爸......”“呦,大医生来电话啦。”杂乱的声音搅乱了对话,在羡慕的目光中,老张出了凉亭。树上的鸣蝉闹得众人听不清对话,只见得老张的眉毛锁了起来。
“怎么了?”众人问。
“儿子在上海要买房了,我得回趟家和老伴商量商量。”
“上海房子可贵了......”
老张眉头依旧紧锁,挥手速速离去,身后又是一片议论。“其实老张也是不容易啊!这孩子先是在国内上学,又出国,夫妻俩把房子都卖了,现在自己住在妹妹家的房子里。”熟知老张的一位老邻居说。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老张急忙向家里走着,一阵燥热的风舔舐着老张的头皮,日渐稀疏的花发蓄满了汗珠:“哪里还能再整到钱啊......”
又一阵风吹过,以往的岁月如云烟般的浮现:儿子从小就很优秀,结果高考却遭遇滑铁卢,上了本地的一所普通医学院。儿子痛苦不已,失落地把自己裹在重重的茧里,无法自拔。他和老伴一直鼓励儿子,本科不满意,可以再考研。儿子终考上了名牌大学的研究生,读研的那天,儿子拍了一张站在大学门前的照片,明媚的笑像極了绚烂的蝶。儿子飞的越来越高,越来越远。寄来的照片的背景也更换着。最后从美国寄来的那张照片的背后分明写着:爸妈,你们的蝴蝶终于飞起来了!
照片在邻居间传看,人们的眼神里分明满是对那蝴蝶的仰慕,老两口只是笑。蝶越飞越高,也越飞越远,可支持它风却越来越弱。美国学习的高昂的费用自然将俩人的退休金收缴一空,每天精打细算得过日子。苦吗?苦,当然苦。老伴五年没有买一件新衣服,他安慰老伴:“何谓父,就是手拿着石斧从事劳动,何谓母,跪坐着哺乳。父母培育孩子,就像蝴蝶两翼下的风一样,尽力向上托吧。我们就是儿子看不见的翅膀。”
他们也是快活,尤其是数着一张张照片,看着儿子的笑,看着他的灿烂,无形的风便又有了力量。
老张打开房门,看见老伴扇着扇子坐在阳台上,屋子里闷热难当。“怎么不开电风扇?”老伴没有吭声......老张一怔,明白了。“儿子打电话来说要买房子了,在上海。”老伴也是一怔。
屋子里一丝风也没有,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