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捡起一片金黄的秋叶,因而有了一幅记录着这一刻的心情与感动的作品。看到插在花瓶中随意开放的花而被吸引,因而也通过笔墨和色彩幻化出一幅充满着生意的作品。随意散落在案头的海棠果、嫩黄的秋叶,可以点染出一幅精致的画面……这些都因为对于自然的吸引和感动才产生艺术的灵感和创作的冲动。但倘若对自然是冷漠的,对眼前的事物视而不见,这不仅仅是因为兴趣使然,我以为这些都与态度有关。如何对待自然、如何观察自然、如何发现自然又如何表现自然?这一切都与态度有关。因态度而关注,因关注而感动,因感动而表现……
开车行驶在僻静的乡村路上,憩戏的灰喜鹊占据了道路中央,车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任由鸟们旁若无人地欢闹……蒲塘的荷花你却不忍伸手去采,尽管在画中无数次题曰“采莲染得指头香”的诗句,但亦从未把亭亭玉立的荷花采回来置于案头欣赏。这都是因为对于自然的态度而产生这样的结果。你是怎样的爱那些花草,那些自然的生灵,你是拥有怎样的一颗心灵才以如此的态度来对待自然。对我来说,花开花落是很大的事,因为她牵动着我的心,这就是一个艺术家对待自然的态度。对于自然的敏感是一个花鸟画家独特的品质。
对待绘画数十年如一日,默默耕耘。画画的时候常常会把墨色弄到手上、胳膊上或衣服上,这时我都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常常会觉得墨色清香,这或许是一种幻觉,但我也觉得这是一种态度。我是这样想的:这就像一个农民在田地里劳作,每每会弄得满身泥土,却一点儿也不感觉脏,反倒是更觉得泥土的芳香。
对待艺术的态度,贵在有恒。
有恒心才能有静心,有恒心才能有对艺术始终如一的态度,对艺术的态度因有恒心而初心不改。古诗云:“夜吟晓不休,苦吟神鬼愁。”“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这也是可染先生曾在作品中常常题的诗句,这是对艺术苦旅的写照。但因艺术的态度不同而不仅是苦学,或亦可谓之乐学。对艺术的专注,静笃如一,这又何苦之有?反倒是其乐无穷。
艺术的劳作应该是快活的,艺术创造也应该是愉快的。心与天游,笔写大千是何等的快哉!西方的大师凡·高、毕加索、莫奈、雷诺阿、莫迪里安尼……中国的先贤八大、石涛、龚贤、恽南田、吴昌硕、齐白石等等,他们每天无不在享受着艺术创造的快乐。美都是让人愉快的,美也是抚慰心灵的良药。艺术家给人们奉献出的应该是心灵的良剂而非苦药!这些也全因创造艺术的态度和欣赏艺术的态度而不同。
我无意间曾说过这样的话:我觉得没有比画画更简单的事了。这好像是狂言,其实去想想,真实如此。自己能做自己的主,一管在手,任由你去驰骋,大小由之、轻重由之、深浅由之、多少由之……这还不简单?我也曾赤膊挥毫、挥汗如雨、三矾九染、九朽一罢。看似不简单,但唯畅怀之事也,是大自由,是无我之境界。全因为态度专一而心如止水、无欲则刚,也慢慢地才发觉对待艺术的态度即是对待人生的态度。
在我看来,艺术家做艺术以外的任何事都是难事、小事也是大事。态度越是认真就越是自为其难,但不因其难而弃之,也是一种态度。这也是艺术家的恒心、诚心、善心,也是功德心。一点点的光辉也许很快被时间的尘埃所淹没了,但终归是存在过的。甚至即使被时间的尘埃所深埋也不用去患得患失,这也就是艺术家应该有的人生态度。
艺术家的生活、艺术家的人生也同普通人无二。不同的是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可以看得见的痕迹。艺术家对待人生、对待艺术的态度也都写在了他的作品中了。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无论有多少的沟沟坎坎,对艺术的一颗初心不改。态度决定一切,一切因态度而改变。
一个真实的我,对于艺术、对于人生、对于工作、对于生活的态度,通过我的作品也许能读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