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波岸
每个人,不管脚步走多远,身影在何方,浪迹天涯的心灵始终走不出生养自己的地方——家。我倾尽心血修缮风雨中飘摇的老屋,就是想让漂泊的心灵有个温暖安定的归宿。
老屋位于桂西北深山一个叫东抗的地方,传承着我们这个家族源远流长的家史,年近七旬的老屋,我父亲在世时不断修修补补,还是经受不起风雨长年侵蚀,已显老态龙钟,屋顶瓦片破碎不堪,四围木板老朽掉落。一场山雨来袭,屋外哗哗啦啦下大雨,屋里滴滴答答落小雨,每个角落都是雨水,整个房子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为了防止雨水把屋内家什淋湿泡坏,老屋里在雨漏下方摆满大大小小的锅碗瓢盆。每次回到老屋,我们都要把这些锅碗瓢盆里满满当当的雨水倒掉,离开时,又得把它们放回原处。
看着老屋日益破旧,母亲是最着急的,“这个老房子再不修,很快就要塌下来了,到时候你们都回去住哪里?”这几年,母亲总是这样没完没了地唠叨。
母亲每一次提起,我都是嘴上应答,没有做太多的表态。一方面,修建房子我确实没有钱,另一方面,我一直绞尽脑汁思考老屋怎么维修。很多人建议,干脆推倒,然后在原地建一栋钢筋混凝土房子,那样更简单更省钱。我也知道,那样做最省事。
可是,那样的代价是,历经沧桑近70年的老屋,将在不到半晌的时间里轰然倒下,缭绕几代人的袅袅炊烟,瞬间找不到来时的踪迹,浪迹天涯的游子再也找不到对家的那份牵挂。
历经长时间的思考,我们兄弟对维修老屋终有头绪:旧房不拆,格局不改,方向不变,将老屋四周破败的木板拆掉,从100多公里外的地方将火砖一车一车拉进大山,一块一块砌起,严严实实地将老屋围在中间,再换掉屋顶残缺的瓦片,给历经几十年风雨的老屋换一件遮风挡雨的新衣裳,让它再次容光焕发伫立在巍巍大山之间。
抡起老屋维修第一锤后,我转身离开大山,继续到山外谋生。有一天,一张老屋的照片从山里传到我的手机上。照片上,老屋四围木板已被拆完,一个四面透风的空架子顶着破旧的瓦片孤零零地站在山间。我看了又看,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历经4个月漫长的维修,我们兄弟同心协力,老屋终于有了新模样。今年春节,我和弟弟带上全家一起回到老屋。这是20年来我们家第一次这么在老屋过年,老老少少,齐齐全全。
年还没有过完,大家因为生计先后离开了老屋。但是,我们的眷恋,我们的归宿依然是老屋。穿梭茫茫人海,穿行车水马龙,每当回眸那栋凝聚着几代人心血、装着我们全部成长记忆的老屋,疲惫的身心总能找到那份犹如躺在母亲怀抱的温暖安定感。
有人说,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于我,老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