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行即骑访名山——珠穆朗玛峰骑行见闻录

2021-11-12 11:45
名家名作 2021年7期
关键词:蜜蜡珠穆朗玛峰大本营

王 骜

翻过川藏线最高峰嘉措拉山垭口,一路下坡到达定日县,按计划隔天就要到珠峰了,心潮澎湃。从上海一路骑行,两个月的风餐露宿,终于胜利在望,所有的艰辛和疲惫都随汗水一起蒸发,只剩满腔期待和喜悦。

第二天清晨即起,到达318国道5144千米处,复行数百米,“珠穆朗玛国家公园”的牌楼拔地而起,赫然在目。牌楼整体呈白色,下部贴着鹅毛色大理石,上缘以朱木层层镶嵌,丹檐刻桷;内含白莲花、绿枝叶、黄祥云纹饰的一抹蓝屏横卧当中,托起藏语和汉语的“珠穆朗玛国家公园”两排银色大字,金顶覆盖,流光溢彩,庄严大气。右侧立着一人高的石碑,藏、中、英三种文字分别以蓝、红、绿三种颜色写着“珠穆朗玛峰北大门”。这里距离珠峰大本营102千米,沿途即为“珠峰线”:需连续上坡近30千米,翻过海拔5198米的觉吾拉山,接着下坡20千米,再上坡50千米。国道5144千米的路碑刚好立在这里,仿佛上天给挑战者的某种暗示。骑上去会很难吗?当然会,但“5144”——谐音“我要试试”。

于是我咬紧牙关继续前进。珠峰线九曲回环,宛如一条银色的长蛇在山峦间盘旋舞动,从山麓蜿蜒而上,直通天阶,从高处俯瞰,轨迹像极了电子游戏“贪吃蛇”。地形宽处,层峦叠嶂一览无遗,山川丘壑尽可入目。窄处,嶙峋怪石分立两侧,大有黑云压城之势,像威风八面的天神镇守在珠峰门户。御神风而高呼,临霄汉以长啸,使人振臂感怀,生出无限豪迈。

终于到达觉吾拉山垭口,歇歇脚,好客的藏族同胞端出热腾腾的甜茶。藏族大叔脖子上挂着老蜜蜡、绿松石、凤眼菩提等众多吊坠,他叫星期三,因为在星期三出生。女主人戴一顶毡帽,两颊上有高原红,发髻上插着象牙形的簪,小臂上套一个大海螺,腰间缠绕着藏银饰品。小孩只有两三岁,只顾大口喝牛奶,给他一颗奶糖,他冷不丁裹着包装纸一起塞进嘴里。星期三看中了我单车上的折叠锁,想用他脖子上戴的东西交换,我就要了他蜜蜡吊坠里最小的一颗。我说折算下来大叔依然是吃亏的,但他哈哈大笑,说和我已经是朋友了,没关系。

告别这一家后,继续踏上征途。太阳渐渐西沉,气温开始转凉,荒郊野岭上四寂无人,也没有路灯,我若不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到大本营,就会马上陷入孤立无援、寸步难行、进退维谷的被动局面。恐惧驱赶着我快马加鞭,远方的珠穆朗玛峰傲立于群山之中,山巅呈现淡淡的橘黄,在蓝天白雪之间格外醒目,这也愈发激励我迫不及待向前飞驰。

快了!快了!拖着疲乏的身躯,终于在晚上8点左右抵达大本营,我百感交集。回望来时路,五千千米跋山涉水、夙夜兼程,曾经遥不可及的世界之巅此刻竟然活生生矗立在眼前,感怀之情不可名状。

营地上尽是帐篷,体积硕大、排列有序,乍看还以为是某个兵团成建制在野外拉练。在此起彼伏的招徕声中,我选了一家入住。帐篷表面简陋,里面家私电器却一应俱全,和常规的室内并无二致。山上物资匮乏、运输艰难,物价比山下翻一番是常态,一碗炒饭收35元,我赶紧要了一碗,狼吞虎咽。这时帐篷外人头攒动,我也出去凑凑热闹。朝人群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珠峰独秀于广袤深蓝的天宇下,在沉静中绽放着灿烂的金黄色,拥有夺人心魄的壮丽。此为“日照金山”。我匆匆回去拿相机,再出来时原地只剩落日余晖。

没看够日照金山的遗憾,在夜晚得到了补偿。

午夜醒来,室内漆黑,像一张白纸浸透在墨缸里,突然记起教科书中的浩瀚星空,迅速亮灯披衣起身。预料外面会极冷,里外三层,裹得像个大粽子。然而掀开门帘,瞬间像掉进了冰窖,寒意刺穿皮肉,一股脑侵袭到五脏六腑。而头顶的风光让我无暇顾及寒冷:天幕上挂满了星星,明亮、密集,像一面镜子摔碎成无数块,晶莹剔透,银光闪闪,律动辉映,宛如一场无声的交响乐。银河横亘,无数个不知名的星云在螺旋凝聚,抑或缥缈如烟,似乎近在咫尺、触手可及。静止,沉醉,舒展,呼吸,星空下的我仿佛置身于童话中,快乐得像个孩子。

天亮后,我随人群一起去往观景台。湛蓝的天穹下,皑皑白雪覆盖,珠峰像一头卧在世界屋脊酣睡的猛兽,一派巍峨。天地玄黄,沧海桑田,在亿万年的时光里,它曾浸没深渊,而今直上九霄,却始终处变不惊,保持同一姿态。面对自然造化,人如同沧海一粟。在“珠穆朗玛峰大本营海拔5200米”的石碑前,我把单车举过头顶,用力亲吻,临走前捡起一块石头作为纪念。

这块石头从此摆在我的书架上,成为我信心和胆略的压舱石。日后面对世事沉浮、人潮汹涌,我总是默默地想:人生天地间,你能像珠峰一样坚韧,便没有什么困难不能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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