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 内

□曾世超

院子挺深，门挺大。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

我不知道院子里有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进进出出？

我就想进去看看。

但我刚刚靠近大门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小孩不能进去。”那人说。

我就只能站在门外探头探脑地观望，我这才发现院子里还有院子。

我真的很想知道院子里有什么，想知道那么多人进进出出都为什么。

我就巴望着看门的人离开，去睡觉，去吃饭，或者去找相好的女人。但我还是失望了。因为那人走了，却来了另一个人。看门口换了人，我就试探着走近门，小心翼翼地。但我还是没能进去，因为新来的那人拦住了我。让我无比生气的是，他拦我的理由居然跟先前那人一模一样，“小孩不能进去。”他说。

我很失望。但我没有绝望。我会长大的。我会不是小孩的。

我终于长大，成了大人。

一天，我又朝门内走去，我想我是大人了，应该不再有人拦我了。但我又错了。我刚刚靠近大门，就有一个人走过来拦住了我。

“证件。”他说。

我糊涂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问。

“证件！”他说得严厉了。

我说：“我没有证件啊。”

“没有证件不能进去！”他更严厉地说。说完就走到门内树下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椅子旁石台上的茶壶喝茶，喝得“咕咕”直响，喉结直颤。我仍然没能进去。院子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人进进出出？

门口换了人，我试探着走近门。但那新来的人没让我进去，理由依然是我没有证件。我想我得搞个证件，因为院子对我有着极大的诱惑。我就千方百计地搞证件。后来，我终于搞到了一个证件。我举着证件朝门内走去。然而，我还是被门卫拦住了。“条子。”门卫说。“什么条子？”我问。“领导批的条子！什么条子？！”门卫很生气。

噢，还要条子。我开始搞条子。领导批的条子。

我终于搞到条子，花了许多钱托了许多关系才搞来的。条子确实不便宜，前前后后花了我不下十万块。我的储蓄只有两万，另外八万是高利贷借的。

现在，我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在大门口进进出出了。院子挺大，里面还有小院子，小院子里还分割出更小的院子。我想，我没白花钱的。

然而，在院子里走了几个小院，看了几个更小的院子，熟悉了院子里的情况，我就深深地失望了。因为，几乎所有的院子都不是我想像的那样。我深深地后悔了，不该花钱搞那个证件和条子。花了那么多钱，弄得时下生活拮据，日子难熬。高利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