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英梅
种的菜陆续可以吃了,摘了菜,发个朋友圈,收获满满的赞美,那种成就感,就像是自己养的宠物被夸奖“真可爱”,况且还有实实在在的物质奖励。
今年春天,露露老师说:“操场边的空地上,许多老师在开荒种菜,我们也去种吧。”我欣然答应,因为自认还是有经验的。上小学时候,跟父亲到他教书的学校上学。校园里也有一块荒地,几位老师一起开荒种了各种蔬菜。我分到的任务是给一块儿白菜地浇水。当时校园里空间大,晚上高年级的学生上自习,会用一盏明亮的大气灯照明,连教室周边都亮起来。我和小朋友们吃完晚饭,都喜欢回到校园里玩。人多起来了,我就拿着父亲准备的两只小水桶,到学校唯一的手压水井边取水,小朋友围在一起,手压井的压杆上,都是柔嫩的小手。两桶水接满,我就一手拎一桶,在小朋友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直奔白菜地。如今提起种菜,脑海里就浮现出当年的情景:明亮的月光下,我拎着装有水的两只小桶,尽量伸展双臂,转着圈跑向菜地,跟小朋友一起,练习“少林功夫”。
锄头很给力,除掉一尺多高的荒草,翻出泥土来,不是大问题。可是从选种开始,就蒙了。问过一起种菜的老师后,我把地整成三畦,一畦种了老师们分享的油麦菜、红薯苗,一畦种上我从超市买回的苋菜苗,还有一畦种什么呢?英姐走过菜地,热情地说,她地里空心菜太密,可以拔一些给我种。看我笨手笨脚的样子,她就到地里,直接帮我种下去。几天后,蔫蔫的菜苗们挺起了身。看着红土地上挺立的菜苗,心中喜悦满满。看着眼前的菜,幻想着菜苗长大后的丰收情景,暗自感叹,种菜就是最好的休闲:轻松愉悦,还奖赏满地嫩绿,真好!
就在自觉成功的时候,蔬菜们给了我一大大的差评。我有空的时候,就去给菜地浇水,有时人多,水轮不到,就轻轻洒一遍,稍微喷多了,就会从田垄上流下来。我暗自揣摩,这应该是浇透了,可是为什么这么少水就够了?菜苗们总是那么柔柔弱弱,没有长壮实的迹象。恰好学校举办运动竞赛,封了操场。等到再次进去,油麦和苋菜叶子都落了,只剩下黄色的干,惨兮兮立在地上。第一次种菜宣告失败。反思就在看到残酷现场的那一刻开始。红薯苗耐旱,补种红薯苗;请教同事,又种了一些花生。时不时会去浇水,拔草。花生长势不错,红薯苗和空心菜却一直瘦骨伶仃,勉强维持生机。看着可怜的弱苗,安慰自己:乐趣在于种,朋友圈记录了我的付出,这就是收获。
暑假到了,苗们开始完全靠天生活。因为教高三,我的假期只有半个月。返回学校,直奔菜地,红薯苗和空心菜长在草丛中,篡改陶渊明老先生的 诗句来形容,就叫“草儿太盛苗太 稀”。花生地里,虽然草也不少,还有 大大的绿肉虫,但总还看得出是花生 地。拔起一颗,结的果居然还不少。只 是有的成熟,有的还很小。就想着,露 露还没回来,等她回来,花生也都长熟 了,正好一起分享。半月后露露回来, 我们兴冲冲去拔花生,却发现花生叶都 已经干枯了,花生果实几乎全朽了,只 剩下零星几只。我半月前拔的一颗,收 的花生果,就有这一半多了。花生用它 的生命教育我:不违农时。
进入10月,同事说种什么都可以 了。我买了10包种子,准备着大干一 场。整地准备播种时,唐老师指点:菜 畦边上高一点,水流不出去。我恍然大 悟,原来一浇水,水就流走,根本不是 水浇足了,难怪菜都长不大!种子种得 很浅,几乎可以看到它们涨裂变长转绿 成苗的过程。看着它们一点点的变化, 感受到无比的满足,我播的种子发芽 了!它们一直生长在“原住地”,应该 很容易长吧!我把它们当成是自己养的 宠物,天天都去浇水施肥;它们用一点 点的变化,表达对我的信任依赖。
打击总在充满希望的时候到来:没 有自来水可用了。停止和坚持成了两难 的选择题。看着一起种菜的同事,用电 瓶车载水,一趟一趟地运,也下了决 心:一定要吃上自己种的菜!我找来自 行车,将水桶挂在车把上,运水到菜地 里。路程很远,一趟就要近20分钟,这 得多少趟啊?我找到所有能装水的工 具,车前的挂篮里放两只水壶,左右车 把上各挂一只水桶,效率一下成了2.5倍,只是也艰难了好多。小心地推着 车,慢慢地行走在红土地上。
曾经,种菜留下的记忆轻松愉快,可独立种菜时才明白,想要收获,哪可能真正的轻松愉快。自己感觉到轻松,无非是有人承担了沉重。
回望少年时代跟在父亲身边种菜的身影,就如那一轮明月,充满无限的魅力与诱惑,让人不自禁地回味沉迷!
菜苗们懂得感恩,满足了它们的需 求,它们就用肥美的收获馈赠你。如今 菜苗已经逐渐长大,铺满地面。它时不 时出现在我的餐盘,作为我坚守执着的 奖励。白菜依然是那样清香鲜美,然而 与幼时的感觉却多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