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岩头村夏日（组诗）

胡永清

民俗博物馆

如果用一个词 来形容

这幢民居的形象

那肯定得细细思量

太重 会让每一扇半开的旧门

无法呼吸

太轻 又压不住整整三百年

满溢乡愁的沧桑

我无法量得这个院子里

每一棵草的心情 但我知道

每一串顺着屋檐滴下的雨水

都曾经轮回

每一根开裂的柱子 都藏着

孩子们的书声琅琅

我甚至知道每一种家具

都是后代的摆拍

我看不到相爱 只能

顺着灰暗的颜色和使用的凹痕

才能找到昔日的

奢华与荣光

石头

与山为伴 与竹为友

乌岩头村的石头

生活在世外桃源

在古道 隔着樵夫

它与松柴聊起月光的凉

语气平和 任凭

浸汗的草鞋 咯吱咯吱

踏成繁体的旧时光

垒石为墙 聚而成村

陈姓祖先与石头结成了亲家

石桌石椅 石房石巷

欢乐 疼痛

每一种感觉都与之相关

甚至连早上的稀粥

都映出了 石头的模样

永济桥

曾在古籍里找到一百座永济桥

怎么也想不到 这里还有一百零一座桥

看来从此乡 到彼乡

都只隔 一座永济桥的距离

同行的小姑娘在桥下玩水

看满目的青藤爬满桥身

流水淙淙 她不小心滑湿了双鞋

哈哈 当年

那些贩卖私盐的贩子

也这样滑入小溪

用清澈的溪水 洗去了肩上的苦难

午后

不说空调 也不说秋天

我只说小满的午后

有风喊着我的名字

自山之北水之阴而来

带着青草味 带着水汽

我是一个慵懒的农夫

这么多年 我还没种完

一首短短的唐诗

偶尔结几个三点水的小果子

也被我紧紧捂着

藏进字里行间

山风来了 我田里的

大部分汉字已被叫醒

打湿 沉浸 发酵

酿成酒一饮而尽

然后告诉我

诗 其实是一场

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