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风
那时候,一个国家正在被许多国家集体暴打;
那时候,一层层夜色蒙住了国民的眼。
那时候,一个旧上海的门牌号正在等待被叫醒。
1921年某夜,十来位热血男儿
从四面八方赶来,来敲门。
兴业路,一支沉睡多年的老烟卷
在夜色深处,忽然缓缓地抬起了头。
此时,黄浦江的情绪被点燃,涟漪激动不已。
主义、纲领、宣言……一切都在萌动。
这是中国的七月,四面疾飞的云知道,
一场暴雨即将倾盆而下。
远远看去,一只红脚印,烙在湖面上。
风听见了走动声。
有人说主义,有人喊革命。
声音里埋着惊雷。
语音由低八度向高八度转换,
大湖是一只安静的音箱,开天辟地的喜讯
被悄悄扩散:中国共产党诞生啦!
浪花一个接着一个赶来,不停地
将自己摇晃。画舫证明
这一切都是真的。
湖水捧出船,船高举起领航人,
领航人训练出一批优秀水手,
向着一个纲领,奔命。
大地上有史诗,二万五千里长,从瑞金起句。
乱飞的枪林弹雨,比雪花来得急。
纸上有追兵,深山有埋伏。
一发炮弹落下来,纸被炸出一个窟窿,
地球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并没变轻。
包围,突围;再包围,再突围。
饥饿、牺牲、吃败仗,这些都没有什么可怕的。
纸上有悬崖,也有破绽。
遵义会议,四渡赤水,飞夺泸定桥,爬雪山,过草地……
那么多壮举,在黎明前首尾呼应。
途经14个省,翻越18座大山,跨过24条大河。
那么长的诗句,被炸断成许多章节,
又被后人重新连接。
写下这三个字,这个大词
就被我慢慢缩小,被我请进小小的心脏。
小小的心脏泵出全新的血液,
浇灌她,葱茏她,热爱她。
1949,她诞生时我未生。
她最初的容貌,之于我,只是一个描述,
一个破壳而出的清亮。
镰刀在左,斧头在右,
旗帜上的那面红一直燃烧在胸口。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没有新中国,我就没有出处,
我的姓氏就会散漏,就会被神收走。
神在看我,神一直在我背后。
相比较日子的甜,我更感受到苦。
一张被揍扁的旧地图,在风中瑟瑟发抖。
我在这面镜子里,看清楚了自己,
看清楚了新和旧的对比。
多少年,我在祖国的最深处,
像一粒盐,被她结晶,被她裹护。
“一旦远离,我便一无所有”。
我是坚硬的,也是柔软、易溶的。
某年某日,死亡会将我的肋骨和肉身全部卸下。
祖国就会从我的心脏跑了出来,
她依然那么饱满,那么新。
1978,中国辞典,从一篇社论中
撷取了一个新的词汇:改革开放。
改革,就是把笔还给纸,
把梦想还给青年,把耕耘还给多情的土地;
开放,就是把事物打开,把门打开,
让天上的流云在屋顶上驻留,让草木众生
获得向上生长的新生。
抬头还是那雨水,低头却呈现出转世的新景。
田野被一波又一波的阳光浆洗,
麦穗抬起头,玉米挺起胸,豆荚争先开口说话……
大地让雨后的三叶草们布置一新。
春风拼命地绿啊,火焰越描越红。
从乡村到城市,从经济基础到上层建筑,
中国正被一个风调雨顺的时令正确引领。
逼退黑夜,弄潮人急着向阳光地带挺进。
思想的种子一旦生根,
便会娴熟地剥去一层层油腻的旧衣。
中医说,这是一种多么令人鼓舞的手法啊,
它治愈了多年的穷根懒病。
四十多年了,白纸上那十八只手印
仿佛十八粒火种早已燎原。
灯笼高挂,高挂在中国高高的大门,
一粒粒蕴含阳光的音符沿全面小康的音阶拾级而上,
再次擦亮新时代的渔火繁星。
她的笔法是简洁的,图案并不复杂。
只要怀揣着“人民”这个词,就能抵达共产党人的中心思想。
她的胸怀是坦荡的,从不掩藏私密。
在扶贫队员一张张精准扶贫的表格里,
初心被填得满满的。
她的模样是朴素的,与粉饰格格不入。
那些花样的形式和作秀的病态,
是她正在用猛药所去除的。
她的血管是柔软的,拒绝生硬。
揭一揭锅盖,摸一摸棉被,唠一唠家常……
不经意的细节就能让人动容。
共产党人的初心是有磁性的,
一根针领着头穿过来,一团团线球跟着走,
抱着赴死之心,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