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 斗
“重现的镜子”回光羸弱,但截至本期,仍然如我所愿,不屈不挠地返照了十回。我很满足。谢谢对它的各卷兴味浓厚的读者朋友,谢谢参与了创造这十卷文字的四十几位作者,尤其要谢谢文学,谢谢它对我们的生命、对我们所置身的世界、对我们以情感和智识所建立起来的认知体系的沐浴与洗礼,或许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沐浴洗礼,我们思想的脱胎换骨与精神的凤凰涅槃才可能实现,我们心中的信仰、希望和爱也才可能生成。
这最后一卷“重现的镜子”,以林建法为传主。从术业职分上,建法与其他九位小说诗歌散文写作者的区别显而易见。如是,我不仅选择他时几度踌躇,定夺之后,还不惜小小地破坏了一下编辑体例。这合适吗?我看没啥。多年以前,建法曾编辑过多种《中国当代作家面面观》,其中一册的副标题,或许就能帮我做出解释:撕碎·撕碎·撕碎了是拼接。
三十五年前,我由新闻单位调入作协,半年以后,从福建北迁辽宁的林建法成了我同事。我俩一见如故,在许多方面,都声息一致臭味相投,超过二十年无话不谈。但后来的十多年里,我被这个乱花迷眼的热闹世界吓破了胆子,只喜欢龟缩在自己虚有的世界里自说自话;而建法,他肯定也备尝屈辱,但倔强与灵活兼备的他,在咄咄逼人的实在面前,又肯定也更有能力闪转腾挪,可以或巧妙或笨拙地将一个个破碎的梦醒时分拼凑成为锦簇的梦境。然后,就到了前年。那天,我的微信朋友圈里,在悼念贵州何锐去世的图文中间,突然掠过建法陷身轮椅的病中照片。我很惊愕。他和何锐,可是我的文学朋友中最活力四射的两位兄长呀。打听到建法人在沈阳,我赶紧讨来地址跑去探望。他已不会说话,但思维清晰情绪乐观,冲我笑得摇头晃脑。我笑不出来,还怎么控制都泪水盈眶。我想,我俩从当年的促膝放谈到而今的执手无语,难道是在隐喻四十年来的中国文学吗?
为编辑本卷,我和建法共同的老朋友谢有顺出力甚多,谢谢他。并且,在这里,我俩还当携此番撰文的各位同好,一并为建法的健康祈祷,也为中国的文学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