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图住在南太平洋波利尼西亚的希库埃鲁环礁上,他的父亲是族群的酋长。玛法图儿时曾目睹母亲死去,这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创伤,他变得怕大海。然而,身处四面环海的环礁上,他的恐惧被称为懦弱,他成了他父亲的耻辱和部落中的懦夫。有一天晚上,玛法图乘坐独木舟划向大海,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漂流。一场暴风雨摧毁了他的独木舟,他则被冲到一座荒岛上活了下来。在他的动物同伴——一只小黄狗和一只信天翁的陪伴下,玛法图学会了自己打猎和捕鱼。
不久,玛法图发现邻近岛屿上有食人族建造的祭坛,这让他感觉此地不宜久留。玛法图开始制作新的独木舟。孤身一人的荒岛生存迫使他面对自然界凶猛的野生动物,还有前来觅食的食人族。这一系列经历让玛法图成长为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令他的父亲和部落感到十分骄傲,他自己也因此获得了一样十分重要的东西——不放弃的勇气。
阿姆斯特朗·斯佩里,美国儿童文学作家和插画家。他出生在纽黑文,父亲是一名商人。他从小便热爱艺术,后进入耶鲁大学艺术学院学习,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应征加入美国海军。
1925年,他回到纽约开始画广告和小说插画。他的写作生涯始于1933年。
斯佩里的曾祖父是一名船长,这激發了他对海洋、船只和冒险的喜爱。他的书中经常出现这些元素。
《你那样勇敢》在1940年出版,获得了1941年纽伯瑞金奖。斯佩里在接受纽伯瑞金奖奖章时表示,他曾担心“勇气”的概念对于孩子们来说太成熟了,但这本书的受欢迎程度再度证实了他长期坚持的信念:孩子们有足够的想象力去理解、回应任何想法。
回家
浩渺的太平洋又迎来新的一天。
六只黑色的独木舟紧追不舍,船桨翻飞,时而拉近,时而落后。男孩使出浑身解数,努力驾舟前进。只要风不停,他就应该能安全脱身。他精准驾驭着这只小小的独木舟,让它全速向前。
他明白,等夜幕降临之时,风势很可能减弱,到时候……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如果风抛弃了他,那就意味着毛伊也离开了他。可是,野蛮人别想抓住他!到时候,恐怕就轮到海神莫阿那了。
男孩低头望向小船外深蓝的海水,冷笑道:“还轮不到你,莫阿那。”他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异常坚定,“你还赢不了。还不是时候。”
夜幕低垂,然而风势并未减弱。海上暗了起来,夜色笼罩整个世界。星星出来了,清晰闪亮。男孩搜寻着,希望能找到他熟悉的星座来指引方向。那是小眼睛星座吗?小眼睛星座能否指引他安全返回希库埃鲁?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就在那里,闪闪发光的,是渔夫之神毛伊的鱼钩星座的三颗星星。毛伊的标志。
这些正是他的导航星。它们能引领他回家。就在那时,他发觉,身后追随者的高唱声渐渐变小了。起初,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仔细地听。没错,不用再怀疑:微风轻拂,那声音一点点消失不见。
男孩喝了点水解渴,又吃了一点香蕉泥。夜色越来越深,又逐渐减淡,男孩强撑着,不敢睡去。
破晓时分,追随者的高唱声完全消失不见。广阔的大洋上,再也找不到那些独木舟的踪影。旭日驰骋在微波摇曳的海面上。远处,一只信天翁的翅膀被朝阳染成金色。会是奇微吗?玛法图一时分辨不出。海风轻拂。那个高耸的海岛已经消失在海平线外,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食人族。可是,当初带着他轻松远离希库埃鲁的洋流,如今似乎要和他作对。
他根据风向不断调整船头方向。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小船也的确破浪而行,可他似乎总在原地打转。似乎有一个力量,拉扯着他,让他难以前进一步。难道是无情的莫阿那,要阻止玛法图返回故乡?
“也许,”男孩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觉,“毛伊还不认为我有资格回去。我心中是否还有一丝畏惧?是这个原因吗?”此刻,他每一条神经和肌肉都已经疲劳不堪,疲倦感深入骨髓,他没了一点力气再挣扎下去。
时间不紧不慢地过去,他很快就会意识到,未来的很长一段日子,每天都会是这样循环往复:白天是不断的炙热与烈日灼烧;夜晚是短暂的喘息和睡不安枕。唯有大海和天空,大海和天空。不时出现一只海鸟,鱼儿跳出海面,男孩和他的孤舟。全部在这里了。
日复一日,玛法图在空中搜寻雨的迹象。暴风雨,随便什么都行,都能打破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这无尽的单调,带来一丝久违的慰藉。他储存的香蕉泥没有了。青椰子也都不见了。他仔细守着淡水,一滴一滴地喝,一点也不敢浪费。然而,那一刻终将到来,他必须喝完最后一滴水,然后……
暴风雨的时节早已经过去。这些日子,万里无云。天说亮就亮,快得像平地一声惊雷。夜徐徐而来,像是轻轻触地的橄榄球。
船帆无力低垂。男孩不得不长时间地划桨,直到他的肩膀和手臂肌肉生疼,每一条肌腱都精疲力竭。每当夜幕降临,黑暗带走烈日灼烤,带来一丝喘息,他总能望见毛伊的鱼钩星,指引他继续前进。然而,此刻当他抬头望着这个古老的星座,心头掠过一片疑云。希库埃鲁,它在哪里?它在哪里?大海沉默不语。
“毛伊,”男孩低声说,“你已经离开我了吗?你是否看到了我的心,听到了我的求助?”
突然间,像琴弦突然崩断了一般,他陷入深深的绝望与无助。毛伊一定是抛弃了他。现在轮到海神莫阿那了。大海深邃清冷,正张开双手等待玛法图投入它的怀抱。小小的漪涟像是伸出挥动的双手,轻轻拍打着船壳。他朝船外看出去。在深不见底的冰冷海水中,他似乎看见了人的脸庞。也许是妈妈的脸……他用手使劲揉眼睛。难道他被太阳晒傻了吗?还是被月亮照得精神错乱?他忽然跪倒在地,怒火中烧:他怨恨这黑暗的力量,这伺机摧毁他的大海。他声音粗粝沙哑,喉咙里怨气翻腾。
“莫阿那,你这个海神!”他怒吼道,“你!是你害死了我的母亲。你总想把我也毁了。我在梦里都害怕着你。因为我害怕你,族人也都看不起我。可是现在——”他几乎要窒息,连忙双手抓住自己的喉咙,不让它热得烧起来,“现在,大海,我再也不怕你了!”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他一跃而起,仰面朝天,张开双臂,蔑视一切,“你听见我了吗,莫阿那?我一点也不怕你!敢来毁了我?我嘲笑你。你听见没有?我嘲笑你!”
他的声音虽然嘶哑,却充满胜利的渴望,划破沉闷的空气。他坐在船里,笑到痉挛的时候,身体颤抖起来。痉挛折磨着他的身体,耗尽了他的气力,他不得不躺着大口喘气。尤里在主人身边,轻声呜咽。
空中传来一阵喧嚣,那是强有力的翅膀震动发出的声音:一只信天翁,周身染上光彩,在独木舟上空盘旋。它飞到低空,温柔探索的眼睛注视着男孩和他的狗。鸟儿不费一丝力气地攀上高空,径直朝前飞去,很快消失在泻湖之火中。
“奇微……”男孩艰难地爆发出一声呼喊。他紧闭双眼,唇间尝到一滴咸水的味道。
人们聚集在海滩上,注视着小小的独木舟穿过礁石间的通道。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独木舟。人们起初以为里面是空的。他们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心中不免惊恐,像是被一只冰凉的手抚过脊背。接着,他们看见一个人头探出船舷外,一个消瘦的男孩挣扎着坐起来,紧紧抱住船舱中梁。
“天哪!”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他们大喊着,像是看见鬼魂从大海归来。
可是,这个翻进浅水里,挣扎着走上沙滩的男孩,有血有肉,只是衣衫褴褛,身形消瘦。他们看见男孩胸前有一串野猪獠牙做成的项链闪闪发光;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精妙的矛。塔瓦纳·弩伊,希库埃鲁伟大的首领,走上前去,迎接这个陌生人。勇敢的年轻人先是停住脚步,继而迎上前去。
“我的父亲,”玛法图放声大哭,“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