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莎古道塔吉克村的古老杏树。
5年前,因为一次旅行第一次来到中国最西边陲小镇塔什库尔干县,被这里的风光和人文吸引,一眼便爱上了这里, 选择旅居于此。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的那天,冬日的喀什空气清冷干冽,浮云蔽日,太阳在云层后面散发着看透一切的白光。但从喀什出发前往塔什库尔干,一出城,便被蓝天洗礼,如同西藏的天空一样,那是一种透彻的蓝,没有杂质,干净如初。而塔吉克人在这清澈的蓝天下,保留着近乎古老的风俗传统,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此,便对帕米尔高原一往情深。
帕米尔高原,它伫立于亚洲中心的干旱区,却被称为“万水之源”。它遍布高寒荒漠,但又是古老塔吉克人的桃花源,它是被世人赞叹为“盛开在大地的重瓣莲花”,是丝绸之路的古老驿站。
阿勒马勒克村的大片杏花。
世界著名探险家斯文·赫定在他的著作《亚洲腹地旅行记》里这样介绍帕米尔:帕米尔是整个中亚地带最为宏伟的一道山脉,它就像是众多积雪覆盖的巨山聚集在一起打成了一个硕大无比的结,并由此向着四面八方扩展开去,形成世界上最高也最雄壮的山脉。东北方有天山,东南边有昆仑山、喜马拉雅山,而西南方则是兴都库什山。因此这地方有个恰如其分的名号,即“世界屋脊”。
第二故乡这件事,真是让人着迷。第一个故乡,自己没有选择权,不过因为满满当当的童年以及成长也会成为你爱的地方。第二故乡,是成年以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所做的选择,也许那个念想只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但你清楚地知道自己想去哪,从此那个地方便从远方变成了故乡。
结束了漫长的冬季,召唤我回故乡的,便是帕米尔峡谷深处的杏花。帕米尔的杏花,是峡谷里的秘密,它藏着对春天所有的赞美,开在路途遥远的仙境。
杏花树下的塔吉克小孩们。
杏树下跳舞的塔吉克女孩。
幸福五号桥。
去往塔尔乡的路,保留了原始风貌,整面山体的大滑坡像是定格的流沙,蜂窝状的山体像是抓住了风吹过的痕迹,一切都经过了漫长的岁月,却又像是一念之间。路过下坂地水库,冰雪还未完全消融,薄冰浮于湖面,似大自然轻触的画笔晕染的色彩,仿佛一颗蓝色星球正在苏醒。这里曾是塔吉克人的文化中心,曾经的村落已经淹没在水库之下,时间冻结了一切,而塔吉克的文化,随着修建水库搬迁至新址,水位低的时候,这个水库还能看到曾经出土过干尸的墓地。
帕米尔的山,壁立千仞,峡谷纵横。这些风蚀的山体有的被穿了孔,有的形成一个个槽,山体整体凹凸不平,槽的内里却像打磨过一样光滑。你不由地赞叹风的力量,它让坚硬的岩石看起来多了几分柔软,它多么像是一个狂热的艺术家,一点点创造了这些珍品。塔尔乡便是这大山深处神奇的存在。它深藏在峡谷之中,被群山包裹,塔吉克人的祖先,便在這贫瘠之处定居下来,他们修建房屋,开垦荒地,硬是在这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繁衍生息。
塔什库尔干河,在春季是治愈的碧蓝,我站在一座古桥上看奔腾的河水,恍惚间觉得是玉石在河水里跳动,晶莹剔透得让人着迷。
帕米尔的杏花之所以迷人,是因为它有古老的底色。时间在树干上堆积成树瘤,攀附在粗壮的树干上,高大的树枝朝四周伸展,曾经它就这样开满浅色的杏花,落在塔吉克人家古老的土墙上。
下坂地水库。
当地人根据气候、环境、经验就地取材,他们的房屋充分体现了空间利用及实用性,达到了防风、保暖、采光、美学于一体的建筑特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智慧。塔吉克人的传统房屋,塔吉克语叫“蓝盖力”,为正方形平顶屋。墙壁多用石块、草皮砌成,厚而结实,屋内冬暖夏凉。门向东开,顶部中央开天窗,通风透光,还能通过太阳照射的角度判断时间。在院墙以内最大的住屋称为“塞然伊”由五根柱子支撑,房梁处有精美木雕。 四周筑土炕,长辈、客人和晚辈分侧而居,土炕上铺毛毡以供坐卧,堆放的花花绿绿的被子供亲戚及客人使用。墙上多会挂满颜色鲜艳的花布作为装饰。另有牲畜棚圈和厨房,有的还有客房和库房。炉灶在大门对侧,灶后另有小间储藏室,存放油、肉、干果和粮食。
村里一大群孩子的嬉闹声,老厨房里煮出的奶茶香,被无数次邀请进家坐在大大的炕上吃馕,随处可见的妇女们一边绣花一边闲聊。以前不知道,这些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错过就再也不会遇见了。
如果你并不了解这里,4月,你只会看到一个加长版的冬天。野草枯黄,树枝凋落,山尖白雪皑皑,夜里狂风大作,你不会想到,在这大山深处,春天已经悄悄上演了。
塔吉克女孩清澈的眼睛。
为了尊重这来之不易的春天,我一早起床去村里溜达。春季的帕米尔高原大约8点天亮,村民也是从天亮开始一天的劳作。妇女们先去羊圈,把羊赶出圈外,然后开始煮奶茶,一家人吃过馕和奶茶后,女人们便开始打扫。先是收叠炕上的被褥,被子叠得整整齐齐靠墙堆放,褥子则铺在炕边缘用于日常坐卧。接着就开始扫地,即使是院子里的土地,也会扫得干干净净。不管是曾经的土屋,还是现在的砖房,勤劳的塔吉克女人是不允许自己家有过多尘土的。在乡下,女人们操持着家务,男人们则负责上山放羊。清晨虫鸣鸟叫,女人们忙完家务便会三五结伴在杏花树下刺绣。她们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物,带红色头巾,即使是去干农活,也会穿着裙子。
下坂地水库大桥。
这峡谷里的杏树啊,有的非常古老,也许是古人随地扔下的杏核,几百年后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它的树干斑驳,历经沧桑,但枝头的杏花却异常饱满。杏花从盛开到凋落色彩会变化,从一开始的玫红到粉红,再到雪白直至掉落。由于每棵树开花的时间不同,所以峡谷里的杏花季,便是深深浅浅的红,在土黄的山体映衬下,散落一地的春色。
昨天遇见了几个孩子,我说今天要再去找他们玩,没想到他们穿上了民族服饰,让我欣喜万分。我牵着乖巧的塔吉克女孩,她的哥哥就像一只小猴子似地在我们前面上蹿下跳。我們爬上了村里的山坡,坐在山头,看山坳里的村庄炊烟袅袅,充满生活气息。
慢慢下山,继续闲逛。有的杏花开上了屋顶,小男孩一下就爬了上去,他摘下了一束杏枝,上面满是花朵,只见他拿着刚摘的杏花,向我飞奔而来,他说:“这个送给你。”这是我在杏花季记住的最美好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