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波
十月下旬,Netflix原创韩剧《鱿鱼游戏》开播刚一个月,全球收视户数已超过1亿,登顶94个国家的“今日收视榜”,差不多爆红于半个地球村。
无数人想要了解《鱿鱼游戏》的成功秘诀。我甚至怀疑有人为了拿到这个秘诀愿意参加一场“鱿鱼游戏”——冠军的收益可比《鱿鱼游戏》中的奖金高多了。
《鱿鱼游戏》讲的是一个标准的“大逃杀”类型故事。2000年的日本电影《大逃杀》问世开始,“大逃杀”类型电影经过21年的发展,大量影视作品累积,想在叙事技巧上做出一点原创都已经非常困难。
连它最铁的“铁粉”也不能不承认,《鱿鱼游戏》在情节设计上很难找出什么原创性,每一个环节都似曾相识。
演员名气和演技自然是加分的。但主演李政宰的号召力毕竟局限于韩国,若说因为他就能帮助《鱿鱼游戏》在近百个国家走红,实在缺乏说服力。
至于镜头冲击力、血腥暴力场面等,与其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大逃杀”影视作品相比,也只能说不过尔尔。
如此说来,《鱿鱼游戏》本底上并不算多么让人惊艳到意外的菜式。那么,究竟这道菜里还加了什么新佐料,让它能表现得“推陈出新”,一炮而红呢?
我们重温一下剧情梗概:一群走投无路并急需金钱的人收到神秘邀请,邀请他们共同加入一场游戏。为了赢取456亿韩元的奖金,背景各异的456名参赛者被关在秘密场所进行游戏。每一轮游戏都是韩国人小时候会玩的传统游戏,但闯关失败的后果是死亡……
请注意,剧中人物被贴上种种身份牌,失业工人、堕落精英、卧底刑警、非法劳工、黑帮头目、老年流浪汉……但这些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底层人”,他们是经历了人生种种变动后才走到这一步的,其中有些人甚至曾经有过相当高光的时刻。
用一个词来概括这些人共同的心绪,那么并不应该是“无力感”或者“失败感”,而是“被剥夺感”。
在当下,无力感、失败感所能引发的情感共鸣,远远不如被剥夺感来得大。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在全球范围,有被剥夺感的人群正在增加。韩国如此,美国如此,很多西方国家也是如此。从1980年代初到今天的40多年,全球经济迅猛发展,资本在全球范围都受到历史上最好的“待遇”。
经济的发展自然总体上提升了西方国家人民的生活水平,但在这一个大周期中出现的贫富差距扩大,在韩国、美国也都以可见的势头蔓延。
不能从经济发展红利中获得足够收获,就容易产生被剥夺感。
而《鱿鱼游戏》成功之处在于,对怀有这样一种情绪的潜在观众,不仅通过情节使其容易共情,还让这种共情有了宣泄的出口。
大部分的“大逃殺”类型影视作品,如果有批判指向,一般都是针对人性或者所谓“人心鬼域”的,很少介入现实议题。但《鱿鱼游戏》则不然,它几乎是很直接地把批判的对立面设置为“有钱人”,乃至西方发达国家的“资本家”,比如那些买票来看生死游戏的、戴着面具的“大款”。
一个人觉得自己被剥夺,卷入一场无法中途退出的死亡游戏,当然觉得自己很倒霉。但再倒霉的人,也不见得愿意自认倒霉,总要找一个罪魁祸首,一个可以骂一声的对象,好像《倚天屠龙记》中谢逊要骂“贼老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