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
7月5日,朱清敏历经入狱前3个月的培训,被押往海南省海口监狱职务犯罪监区接受改造。3年前的2017年6月,57岁的朱清敏提前退休时,大家都以为他从此可以舒服地颐养天年,从正厅级岗位上退休的他享受着政府给他的优越退休待遇。
可谁想得到,退休不足3年,2020年1月7日,海南省纪委监委就对朱清敏严重违纪违法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调查。
经海南省检察院第一分院审查并向法院提起公诉,今年4月5日,海南省第一中级法院以受贿罪判处朱清敏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200万元;以包庇、纵容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判处朱清敏有期徒刑六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十六年,并处罚金200万元。对朱清敏违法所得予以没收,上缴国库。
在政府等部门工作了一辈子的朱清敏,最后却要在监狱中接受十多年的改造,着实让人唏嘘。
出生于海南省澄迈县的朱清敏,生长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7岁那年,他到东方县(1997年撤县设市)墩头知青农场当知青,由于工作表现突出,次年他就获得了到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农林学院学习的机会。从农林学院毕业后,他被分配到东方示范牧场,作为牧场高学历人才,朱清敏很快就走上领导岗位,24岁时他便晋升为副处级,成为当时海南省最年轻的处级干部。27岁时,他当上了牧场场长,这个职位给了朱清敏施展才干的契机。1991年12月,31岁的朱清敏出任海南省昌江县委常委、副县长,两年后调任琼中县县委常委、副县长,后升任县委书记。1993年,33岁的朱清敏从昌江调任琼中,任琼中县委常委、县政府副县长。5年后,他担任琼中县委“一把手”,在琼中这個少数民族贫困县工作了12年。
朱清敏在昌江、琼中两个县任职时,颇有良誉。当时,他常下乡调研,访贫问苦,夜宿农家也是常事,因此深受黎苗群众爱戴,还被当地称为“扶贫书记”。
在任琼中县委书记时,朱清敏摸索了几种扶贫新办法,其中一个,就是要求党员干部“攀穷亲”,2000多名县直机关党员干部与贫困农户结“穷亲”,精准开展帮扶工作。朱清敏自己就攀了5个特困的“穷亲”,他还曾买过两头猪和100斤饲料送给贫困户。
朱清敏还在辖区内14个乡镇和县城建立了“书记信箱”,3年多时间,亲自批办群众来信100多封。在生活上,朱清敏的口碑也很好,衣食节俭。曾有包工头给他送去红包,被朱清敏严拒,当地人认为他是“清正廉洁”的好领导。
2005年1月,朱清敏从琼中县委书记任上调任琼海市委书记,一年半后,任海南省农业厅党组成员、副厅长兼省畜牧兽医局局长,在这个岗位上他干了近11年,直到2007年1月,他退居二线,任海南省农业厅巡视员(正厅级)。2017年6月,57岁的朱清敏提前退休。
早年颇有清誉的朱清敏之所以深陷犯罪的泥潭,与其“家门失守”有着紧密关联。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期,为了支持朱清敏的事业,其妻范小清离开教师队伍,随朱清敏调任琼中。由于平日里忙于工作,对家庭照顾少,即便在妻子、孩子生病时,朱清敏也很少陪伴左右,对此他深感愧疚,因此对于妻子的要求,他基本上都会满足。
范小清闲暇时喜欢打麻将,正是通过一次次牌局,琼中“黑老大”刘旭嘉的妻子得以经常接近范小清,并逐步与其建立亲密关系。2001年,刘旭嘉以赠送干股的形式邀请范小清入股赌场,范小清欣然应允,还安排其亲属在赌场内管账代收干股分红。此后14年,范小清从刘旭嘉处陆续分得赌场干股分红500余万元。打着朱清敏的旗号,即使有人查处赌场,刘旭嘉也能借着县委书记的影响力予以摆平,甚至不需要朱清敏亲自出面就把事情解决。
正是在妻子的影响下,朱清敏逐渐接触一些不法商人,沦为当地刘旭嘉涉黑团伙的“保护伞”。
富有讽刺意味的是,早在1998年,朱清敏担任主要领导的琼中县委,曾大力推进创建“无毒、无赌、无黄”县(以下简称“三无县”),要求在全县范围内查禁“黄赌毒”违法犯罪行为,朱清敏则担任“三无县”工作领导小组组长和工作指挥部总指挥,并亲自安排了多次打击赌场行动。当然,他对刘旭嘉的赌场视而不见,装聋作哑,甚至暗中保护。
时至今日,在琼中县,上了年纪的人还能记得当年县里屡禁不止的赌场,当时的县委书记夫人在刘旭嘉赌场参股的事情,很多人也是知道的。
“在我老婆从赌场拿分红的第一年,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我还问过她股份是多少,她只是笑一笑说,刘旭嘉这人很会做人,放心,不会少的。”朱清敏案发后交代说。
朱清敏不仅在琼中县任期内,放任刘旭嘉的赌场大肆敛财,纵容该赌场不断发展壮大,甚至在他离任琼中后,刘旭嘉仍打着他的名号为非作歹、欺行霸市,他也不管不问。
朱清敏第一次收钱,是在2000年初。当时,他母亲突发脑血栓住院,无法陪伴母亲的朱清敏想在经济上给母亲做些补偿,手中却没有多少钱。曾经受到朱清敏帮助解决造林项目纠纷的老板吴连生知道朱清敏母亲住院的事,就给他送来了10万元现金,朱清敏给自己找了个“迫不得已”的理由,就把钱收下了。
从心理活动的角度说,第一次,是决定收钱还是不收的关键环节,也是“练胆”的契机。一旦第一次收下不该收的钱,欲望的闸门便被打开,随后便是有没有机会捞钱的问题。所以,“第一次”往往能决定此后的人生走向。
此后,吴连生不光找各种时机用金钱给朱清敏“送温暖”,还投其所好,隔三岔五约他品茶、畅谈投资计划,两人的关系逐渐从单纯的利益捆绑发展为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甚至,朱清敏在退休后,还在吴连生的公司里违规兼职近3年,共获取薪酬70余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