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私空间看女性自我认知

2021-11-03 21:20范晓静
青年文学家 2021年26期
关键词:沃尔特父权客厅

范晓静

电影《面纱》改编自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同名小说,讲述了20世纪20年代,一位伦敦姑娘吉蒂迫于家庭压力匆匆嫁给医生沃尔特,婚后随丈夫移居上海,又与已婚男子唐森发生了婚外情,事情败露后,吉蒂陷入迷茫与痛苦之中,她最终靠走出私人空间、探索公共空间,逐渐建立自我认知的故事。基于空间理论,本文从私人空间和公共空间的双重角度出发,以电影《面纱》为研究对象,关注女性在两个空间的不同角色,分析主人公在不同空间对自我认知的探索。

一、私人空间的“笼中鸟”

在古希腊,“公共”和“私人”之间的区别清晰可辨。私人空间是自然的结合体,生活的所有基本需求都隐藏在其中。相反,公共空间则是男人们展示他们光荣和卓越的公开场地。妇女作为家庭的私有财产,被完全排除在那些“卓越”的事情之外。自16世纪以来,英国则一直是一个以家庭为中心的国家,家庭是维护道德和精神价值的基本单位,到了维多利亚时期,英国社会对男性和女性扮演不同角色的隐性定义更是达到了顶峰。

在电影《面纱》中,吉蒂的家庭正是英国千万家庭的代表,父亲和母亲处在家庭里的两端,在各自的空间里演绎着自己的性别和社会身份。吉蒂的父亲是一名律师,靠工作维持家庭的开支。像大多数女性一样,吉蒂的母亲则终日围绕着家庭琐事以及丈夫和儿女忙碌。终日局限于封闭狭小的私人空间,往往会造成公共空间的空缺,而这种空间的空缺则会成为妇女自我认知的障碍。在这样的情况下,吉蒂的母亲只会一直扮演着传统父权制给女性预设的传统性别角色,自我被限制在这个狭小和压抑的空间中,不断强化父权秩序,并成为其忠实的拥护者,被禁锢在家庭空间中的女性,甚至成为父权文化的信徒,向下一代女性灌输性别规约,在父权的支持下,对她们进行空间约束,施加空间暴力,使她们成为父权定义下的传统女性的继承者。

在电影的开头,吉蒂说:“不顾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爱情就嫁人,这种想法太落伍了。”

吉蒂的母亲说:“你指望你父亲把你养到什么时候?”

从这段对话中,我们就可以看出,吉蒂的母亲是父权制的受害者和施害者。空间是行使权利的基础,她作为自己私人空间的控制者和管理者,在不遗余力地对吉蒂进行着空间规训,在这样的空间规训下,吉蒂的自我意识逐渐被抹杀。在不相爱的情况下,与沃尔特匆匆结婚。

婚后,吉蒂跟随沃特来到上海,在上海的第一个场景,便是镜头跟随着吉蒂的目光,向我们展示了他们在上海的房子及客厅的内部摆设。当他们到达湄潭府时,电影同样向我们展示了住所及客厅的摆设。在吉蒂生活的年代,客厅作为私人空间的主要组成部分,集娱乐、阅读、聚会于一体,在妇女的生活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从本质上讲,它是一个家庭生活的中心,更是女性生活的主要空间。这两个场景暗示观众,家和客厅作为吉蒂私人空间的典型代表,本质上是吉蒂的锁链,禁锢了她的灵魂和思想,使吉蒂的生活丧失了完整性,为她后来的困惑埋下了伏笔。在与沃尔特日复一日的相处中,丈夫无趣的性格逐渐显现,而吉蒂的日常又只能局限于私人空间,寂寞的吉蒂开始郁郁寡欢。所以当查理为她解释中国戏曲的情节时,吉蒂深受震撼,她意识到自己和戏曲中的人物有着相同的命运。

“一笑一颦都有微妙的含义,看到她用衣袖遮起了脸没?她在自悲身世,她被卖身为奴,罪责加身,生活无望……流落异乡。看见锁链了?它代表着不可摆脱的枷锁永远压在她可怜的灵魂上,所以她悲伤欲绝,她为自己哭泣,她曾经是活泼可爱的少女,却变成了世界上最孤独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她为自己永远感受不到爱情而哭泣。”戏中人物身上的锁链就像吉蒂的“客厅”,代表着不可摆脱的枷锁永远压在她可怜的灵魂上。被禁锢在私人空间里,吉蒂的公共空间变得空白,而这种空间的空缺往往阻碍了女性自我认知的觉醒。

房子和客厅是妇女生活中私人空间的典型代表。从本质上讲,它们为妇女筑起了一道墙。在保护妇女不受外界干扰的同时,它们也禁锢了她们的灵魂和思想,使她们缺乏生活的完整性。生活领域的不完整和公共空间的空缺,不可避免地阻碍了妇女的自我认知。

二、公共空间的“探索者”

在社会的构成中,地点和身份是密切相关的。家园通常是女性的空间领域,在这里,她们获得自我认同。结婚后的吉蒂跟随着丈夫离开伦敦,到了上海、湄潭府等不同的地方,当“人的生存一旦不再依托一个固定的空间,他的家园感、安全感也受到威胁,他的同一性也就被不断流动的空间所解构、重构”。在不同空间中流动时,吉蒂的身份开始变得支离破碎,空间流动中充满的颠覆和抵抗力量使吉蒂的女性自我意识开始觉醒。吉蒂从一个城市空间前往另一个城市空间,消解着自我的家园感与认同感,解构着男权社会限制女性生存空间的阴谋。

地域的流动使吉蒂的生存空间无限延伸,她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公共空间,并认识更多的新朋友。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吉蒂认识了维廷顿。他是电影中的一个主要人物,在吉蒂的觉醒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他的指引下,吉蒂走出自我迷失,重新审视自己。维廷顿在电影中似乎是一个拥有全知视角的人,他看到了沃尔特和吉蒂之间的矛盾并打破了唐森在吉蒂心中的美好形象,“他喜欢跟女人调调情。有一次我听她说过那些瞄上她丈夫的女人都是些二流的货色”,维廷顿所说的唐森与吉蒂所认识的唐森截然不同。她开始反思,开始审视自己。

“在二十世纪的动荡年代,社会生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传统的社会结构开始瓦解,人们的精神面貌和自我意识也相应发生了重大变化。这种变化为妇女走出私人空间、进入公共空间提供了更多的物质基础和选择,使她们在生活场所更容易获得与男性平等的权利和自由。”在这种变化的基础上,霍乱的爆发也为吉蒂进入公共空间提供了机会。在维廷顿的带领下,吉蒂第一次来到了修道院,而修女们的相继死去以及病人和孤儿数量的不断增加使吉蒂决定在修道院工作。

空间是行使任何权利的基础,它是控制、支配和处置权力的一种方式。对吉蒂来说,家园是沃尔特行使其父权的地方,被禁锢在家里的吉蒂只能扮演传统父权为女性预设的传统性别角色,不可能实现自我意识的觉醒。弗吉尼亚·伍尔夫说过,想要独立的女性必须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而在这部电影中,修道院扮演了吉蒂的“自己的房间”这一角色。

在吉蒂踏入修道院的初期,她特别讨厌那些邋遢的孩子们,但在修道院院长的影响下,她慢慢去接受修道院的病人与孩子们。为他们弹钢琴、带领他们玩耍都使吉蒂獲得了满足感与快乐。妇女正在积极向社会展示她们的潜力,她们有能力学习和战斗,吉蒂也可以像沃尔特一样为消除霍乱做出贡献。忙碌的工作使她无暇顾及唐森和她周围可怕的霍乱,她的精力开始恢复,身体也越来越好,社会价值得到了实现,她打消了依附唐森生活的想法,女性意识开始觉醒,女性的自我认知开始确立。

时代的发展以及霍乱的暴发使吉蒂逃离了客厅,摆脱了家庭的束缚,进入了公共空间,在那里,她找到了自己的社会价值。最终,她确立了自我认知,不再依附于男性生活。

三、总结

家庭、客厅作为女性生活的主要场所,实质上是为女性建筑了一堵围墙,囚禁了她们的自由与灵魂,使她们的公共空间变得空白。她们在为家庭事务操劳的同时,也扼杀了自己的身份与潜力。随着时代的发展,呼吁女性进入公共空间的声音震耳欲聋,但由于父权中心主义思想的根深蒂固,女性从私人空间到公共空间的道路并不平坦。在电影《面纱》中,吉蒂冲破了家庭的束缚,来到了公共空间,扮演了自己的社会角色,实现了自己的社会价值,确立了自我认知。《面纱》在传统表演方式的表象下,隐藏着对公共和私人空间的传统秩序的挑战。对公共和私人空间的研究不仅可以帮助我们解构父权制,还可以帮助女性突破“家庭主妇”的桎梏,摆脱那些“舒适的客厅”,展示自己潜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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