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亚
近来不写文章,光读书。
写文章是一种释出,抽丝一般丝丝缕缕地往外抽。若这一阵熬夜加班写多了,便更如遭遇了丁春秋、任我行等的吸星、化功大法一般,神髓、脑力都被掏空,人也虚脱了。此时须徐徐注入一些内力,或可勉强续命。续命之后又须长久地修习内功,否则就会功力尽失,形同废人。
大约有人要笑了,写个文章而已,何至于写到功力尽失?换言之吧。譬如沙漠长途苦行,储的水食都吃尽了,就只剩了身体的消耗。缺食物尚可挺个三五天,若此时还无水源,怕命也将休矣。
无此体验?你每天得使手机吧?早起电量满格,到下午式微,晚上干脆提示一句“待机时间只剩30 秒,请尽快充电”的话后,屏幕一黑,没电了。想打电话、玩游戏、叫外卖,那得充电。
所以,写文章是中了吸星、化功大法,是沙漠里行走一天天水食吃尽,是消耗。读书是注入内力修养内功,是餓极了渴出幻影了,水和食物摆在眼前,是充电。
人人都得吃饭喝水,手机皆须充电,因此,读书也不光是写文章人的“专利”,或亦可说,最好人人都读点书。为什么?充电呀!
我读什么呢?苏东坡、张宗子、沈三白、冒辟疆……跟老苏共赏一轮月,执一壶老酒对月一樽,问问他最爱黄州、惠州还是儋州?再翻出他的尺牍,循着他走过的路吃过的菜,走一遭吃一遍。拉了老张又游一遍西湖,要他将如今已失传的兰雪茶重新制了我也尝尝,或者叫不擅酒的他与我饮个三大白。认识沈三白嘛,主要是为着他的芸娘,我也跟芸娘女扮男装一回,棹了小舟去荷花深处窨一布包新茶。我不爱冒辟疆,就想看看小宛去后,他是如何的痛心疾首,清福折尽。
还读什么?《板桥杂记》《子不语》《酉阳杂俎》《玄怪录》……古代一切怪异好玩的都拿来翻翻,读得一口茶喷出来,笑得直揉肚子,歇会儿再读。
读读诸子,读读《史记》《汉书》,读朱熹、王阳明们,微言大义,读史明智。读读鲁迅、周作人、张爱玲、林语堂、老舍们,那一代人有着他们独特的生命气质。
偶尔也找马尔克斯、波拉尼奥、毛姆、加缪、太宰治们玩儿,他们或神秘,或颓废,或阴郁,或高傲,或温情……世事万象,千人千面。
日常读书日日充电,充习惯了方能修习一些内功,写起文章来才得少一些心虚。我终究还是心虚的,书仍旧读得不够。我的修为大概如段誉初修“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亦不比段誉终究修炼成功,与他的“傻气”倒有些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