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界泰斗的家国情怀

钟芳

“烽烟万里踏征程，桢干移枝到春城;茅草为顶遮雨露，土泥作室听书声;笳吹弦诵依前彥，继晷焚膏望后生……”对很多人来说，诞生于抗战烽火之中的西南联大是一个不朽传奇。

从1937年清华、北大、南开三所大学南迁组建长沙临时大学开始，到1946年抗战胜利后复员北返，只存在了短短8年零8个月的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极度简陋和艰苦的环境中鼎立治学，为新中国的建立和发展，培育了2位诺贝尔奖获得主、8位“两弹一星”元勋、170余位院士、100多位人文大师等一大批享誉世界的栋梁之才。与此同时，一大批铁骨铮铮的师生投入到抗日救亡的滚滚热潮中，谱写了一曲曲爱国主义、民族精神的赞歌。

《许渊冲：永远的西南联大》是翻译界泰斗许渊冲老先生关于西南联大的一本回忆性散文集，内容翔实丰富、风趣幽默。书中，许渊冲回顾了自己在西南联大的那段以苦为乐、勤学问道的岁月，既呈现了一代翻译大家青年时期的生活图景和精神世界，也展示出中华文化精英的家国情怀、治学精神和人文修养。

1938年，17岁的许渊冲考入西南联大外文系。当时的西南联大可谓大师云集，以中文系的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外文系的吴宓、钱钟书、叶公超，数学系的陈省身、华罗庚、杨武之，历史系的陈寅恪、钱穆、吴晗，哲学系的汤用彤、冯友兰、金岳霖等为代表。他们既是各自领域的名家，也是中国学术传承和发展史上的丰碑式人物，在战火纷飞、生活多艰的情况下，却安贫乐道，严谨治学，潜心钻研，著书立说，执着地为民族培养人才。

“当时教我们英文的是外文系主任叶公超先生，他对学生很严，但讲词汇的用法，却很精彩……”许渊冲于狂狷意趣与民族精神中重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年代。

“读书不忘救国，救国不忘读书。” 1941年，一腔热血的许渊冲义无反顾地报名从军，为美国空军担任翻译。在欢迎陈纳德将军的招待会上，翻译不知道该如何翻译“三民主义”一词，许渊冲当即站起来说：“of the people，by the people，for the people（民有、民治、民享）”。陈纳德将军立刻表示听懂了，大赞。这是许渊冲第一次在外语口译中崭露头角，也让他得到了一枚镀金的“飞虎章”。

纵观全书，许渊冲在西南联大八年的求学求知时期，不仅是当时青年学子奋发读书的缩影，也是他一生中颇为关键的经历。

许渊冲从当初的懵懂少年，逐渐成长为国际翻译大家，被誉为“诗译英法唯一人”。他翻译过《诗经》《论语》《唐诗三百首》《西厢记》《红与黑》《包法利夫人》等中外名著，译作涵盖中、英、法等语种，2010年获中国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奖，2014年获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之一的“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一位诺贝尔评委曾评价他翻译的中国诗词是“伟大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样本”。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西南联大谱写了中国乃至世界高等教育史上辉煌的一页，给后人留下了一笔丰硕而宝贵的精神文化财富。

2021年6月17日，许渊冲走完了自己百岁人生。

虽然先生已逝，但捧读他的著作，探索其中的思想精神，领略那个时代的芳华，无疑是对这一伟大文学翻译家最好的缅怀与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