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的大白

2021-10-28 01:52何安
思维与智慧·下半月 2021年10期
关键词:大白操场跑步

何安

进入高中一周后,我名字的缩写登上了学校的恶搞涂鸦墙,后面跟着加粗的三个字“白馒头”。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指我,因为我是个胖胖的白娃娃。

从我懂事起,妈妈就告诉我说我是一个可爱的白娃娃。起初我是欣喜的,但渐渐看多了人们异样的眼光,我终于知道我其实是一个身患白化病的胖女孩。后来我努力学习,以为只要我成绩优秀大家就会忽略我的样貌。中考后,我终于考上了重点中学,我以为进了新学校,一切都会不一样。

然而在开学一周后,我被现实狠狠打了一棒。我再一次暴露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下,那些探究或鄙夷的视线几乎将我灼伤。

军训后分位置,我站在班级的队列里,前后左右都空出了一段距离。在16岁这个敏感的年纪,我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周围的同学都来自市里,很快就形成了小圈子。我又不善与人交际,只能独来独往。

班里来了位新同学,起初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听到他选了我身后的位置时,我才抬头看他。瘦高的男孩子背着帆布包笑着走到我身后的位置坐下。片刻后他伸手拉了一下我的校服袖子。我疑惑又腼腆地回头,垂着眼睛没有看他。

男孩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好,我叫徐子帆。以后就多多麻烦你了。”我低声说:“我叫宋暖。”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口中“多多麻烦我”是何意,直到第二天语文课间。

他走到我的课桌前:“宋暖,上课老师走过来时提醒一下我。”说完做了个类似祈求的动作。我一愣,然后用力点了点头。原来被需要是这么快乐的。一时间我竟有些激动。这节课上我的背挺得格外直。这样老师走到走廊上时,只要我轻轻靠在他的课桌上,他就能接收到信号。临下课时,我偷偷回頭看了一眼。他正在奋笔疾书,看样子是在做数学题。课后,他笑道:“谢了宋暖。等我拿了竞赛奖金请你吃饭!”原来他是在做数学竞赛的题目,真厉害!

帮徐子帆打掩护的日子一共持续了一个月,直至他去参加决赛。返校后的周一,他站在操场的国旗下宣读获奖感言。我听得心潮澎湃,因为他说“我还要感谢我的朋友宋暖”。原来,他把我当朋友。这是我高中的第一个朋友。

放学后,他照例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笑着回头。“说好的,一起吃饭去吧!”“好。”

饭桌上他和我讲竞赛的趣事,逗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道:“这样才好啊,不要整天皱着脸。你叫宋暖,应该是给人们送来温暖的,像大白一样。”我一下子愣住,我竟然还可以被称为“大白”,而不是“白馒头”,我的名字还可以这样解读。

我还没开口,他就继续道:“听说你的语文成绩特别棒,今天起我要跟着你好好学语文了!”我垂着头低声问:“你不嫌弃我吗?”他笑了:“为什么嫌弃你?你和大白一样可爱。但是如果你想减肥的话,就跟着我好好锻炼,保证你能瘦成一道闪电。”半晌,我终于松开了紧紧攥着的衣角。

从那天起,我成了他的语文小老师,负责帮他提高语文成绩。他则自告奋勇做了我的体育老师,每天大课间拉着我去操场跑步,教会了我很多锻炼的技巧。

我们的成绩不相上下,每天互相督促,向前齐头并进着。同时,他还有个好人缘,同学们爱凑过来和他玩,他就拉着我一起。渐渐地,我也拥有了很多朋友。

斑驳的时光缓缓流淌,我们终于迎来了紧张的高三。我和徐子帆都选了理科且一同被分到了理科一班。看着周围埋头苦读的学霸们,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好在我早已学会了在压力中保持淡然的心态。

第一次模拟考后,我的成绩基本稳定,但是徐子帆因为发挥失常名次一落千丈。我强硬地拉着整日埋头在题海里的他去了操场。我们沉默着跑了一圈又一圈。看着身侧满头大汗的少年,我恍惚间仿佛回到了高一时他拉着我跑步的时光。那时是他拯救了彷徨无措的我,这一次换我来帮他。

我开始每天在课间拉他下来跑步帮他疏解压力,跟他交流学习方法,不断鼓励他。他很快就从挫折里站了起来。后来的日子里我们互相鼓励,共同面对打击,共同进步。三年的高中生活很快落下帷幕。高考后,我们相约观看影院重新上映的《超能陆战队》。

一片漆黑中,一只温热的手掌牵起了我的手。走出影院,他双手扶在我的肩头,低声道:“我们相约同一所大学可以吗?大白。”“好。”他笑了,橘黄色的路灯灯光照在他身上,像镀上了一层暖光,格外温暖美好。

(一米阳光摘自《情感读本·道德篇(上旬刊)》2021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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