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丽萍
初夏的阳光倾洒在大庆市东城领秀小学校园,在金色光辉的笼罩之下,一位母亲站在走廊角落急切地眺望三年级二班教室的两个孩子,看到他们坐立笔直,正专心致志地听课,她的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管超群和双胞胎儿子
1980年,管超群出身于黑龙江省大庆市,她从小家境优越,自幼学习美术。大学毕业后,在母亲的协助下,她负责运营家里的3家店面,很快便把店面经营得有声有色。
2007年,管超群结识丈夫陈卓,一年后,他们步入婚姻殿堂。婚后两年,管超群顺利怀孕,一检查竟是对同胎异卵的双胞胎,双方家庭欢天喜地。本以为生活会继续甜蜜下去,然而命运却给了她一记重拳。
怀孕七个多月时,因操持家务,管超群不小心动了胎气。2011年12月12日下午,管超群剖宫产下一对双胞胎男婴,大宝2斤,二宝3斤6两。由于婴儿体重过轻,肺部、脑部多处发育不成熟,医院当场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医生明确告诉管超群夫妇,这两个婴儿健康指标太差,成活率低,建议放弃救治。
管超群实在于心不忍,极力主张救治这对幼小的生命。幸运的是两个婴儿被顺利救活,可他们的健康状况却一直不佳。因为多个器官发育不好,孩子非常难带。管超群和婆婆隔三岔五带孩子去医院打脑营养针。孩子10个月的时候,她又带他们去做学翻身、学爬的康复训练。本以为经过一年多的治疗,他们会康复,然而15个月过去了,他们仍趴在床上,不会翻身、不会爬。这分明不正常,管超群心急如焚,带着两个儿子去医院检查,孩子双双被确诊为脑瘫,管超群和丈夫抱在一起号啕大哭。
那段时间,管超群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她不停问自己:“儿子这么可爱,老天为什么这么残忍?”深深的自责让她痛苦不堪:是我没照顾好两个孩子,让他们早产……后来,在家人的劝慰下,她慢慢接受这残酷的现实,并选择坚强面对!
听说大庆三厂医院康复治疗比较专业,管超群和婆婆抱着两个孩子去了。两个孩子四肢肌肉很紧张,每个肢体部位都得做反向牵拉运动,这种对抗式治疗对孩子来说相当痛苦。尤其劈腿那一项,医护人员硬生生掰开孩子的双腿,孩子疼得直哭。管超群在一旁看得心如刀割,还得配合按着儿子的身子,好让他完成训练。漫长的30分钟终于熬过去,孩子衣服全湿透了,管超群帮孩子擦汗、穿戴整齐,又抱着他们回远在20公里之外的家。
在家和医院间奔波久了,只要一出家门往医院方向去,两个孩子便开始哭闹。可为了将来能走路,必须坚持这样的康复训练。
一段时间后,孩子学会了爬,肌张力也下降了一点,可时间不长,肌张力又升高了。坚持几个疗程后,医生无奈地告诉她,孩子情况比较严重,尤其是大宝肌张力太高了,如果一直没有改善,将来很可能要坐一辈子轮椅。
医生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管超群泪洒一路,救儿子成为她心中唯一的信念。她加入脑瘫儿亲属群,了解到北京康复医院做康健效果好,决定先把大宝带去北京治疗。这两年全家人身心俱疲,一致劝她认命。她不听劝说,义无反顾带着大宝去北京就诊,可医生给出了相同的诊断结果。
管超群和儿子
回去的路上,管超群泪流不止,大宝看到她哭,使劲抓住她的衣襟,哭丧着脸说:“妈妈,不哭!”儿子的哀求让她动容,只有先让自己坚强起来,才能安抚好孩子。想到这,她抹掉眼泪,对大宝强挤出笑容说:“妈妈不会被打败,我们一定能战胜困难!”
后来,有群友说太原中心医院效果不错,她又带大宝去太原治疗。医生给孩子每天做一次针灸。看着儿子后背、头上都扎满了针,她真想替儿子受这份罪。每天的康复训练在同时进行,两个按摩师分别拉着孩子的腿给他做一字马训练,大宝肌张力高,肌肉非常紧张,做这个项目他最痛苦。当两腿被强行拉直时,大宝撕心裂肺地哭着喊:“妈妈,救我!”这声叫喊简直撕碎了管超群的心,她只能抱住儿子的头说:“妈妈知道你疼,妈妈是为你好,你要是不练,将来没法走路啊!”
肌肉拉伸过后,为了让肌肉得到一些放松,医生在上面敷上中药。坚持3个月后,大宝的腿部肌肉真的放松了一些,腿不再交叉了,能用脚尖踮着走路。于是,管超群又把二宝带来治疗。可大宝回去后,没多久又恢复了老样子。管超群得出结论,这些康复训练只是让肌肉不萎缩,无法做到让他们真正行走。治总比不治强,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一年多时间里,管超群带着两个儿子轮流在太原治疗。
大宝4岁时,管超群听说北京玉泉医院可以做手术,对治疗脑瘫效果很好。这种手术风险很大,并发症也多,丈夫有些犹豫,可管超群决定铤而走险。在北京,医生分别在大宝的腰部、两腿的内收肌、两腿的膝盖后侧5处做了手术,手术结果非常成功。
2016年10月18日,这一天管超群终生难忘,她给大宝穿好矫正鞋,扶着他训练下蹲,大宝突然说:“妈妈,我想喝水!”她正想安顿好大宝去给他倒水,谁知道大宝走向餐桌拿起矿泉水瓶就喝了起来。管超群看得眼睛都直了,她大呼道:“儿子,你会自己走路啦!”她上前搂住大宝喜极而泣。
大宝恢复得这么好,给全家人带来了极大的信心,管超群夫妇又把二宝也送去手术,遗憾的是二宝手术后没大宝恢复得好,需要有人搀扶才能走路。但管超群很欣慰,毕竟两个孩子终于站起来了!
给儿子治病,管超群夫妇举债30多万元,后续的康复治疗仍需大量费用。丈夫收入微薄,管超群渴望帮他分担,想到自己学生时代最擅长画画,是否可以通过画画赚钱呢?她把想法告诉丈夫,丈夫觉得她十几年不碰画笔,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管超群不死心,2017年5月,她决心重拾画笔,白天陪儿子,晚上练习画画。深知绘画无捷径可走,她便坚持边学边画。起初她的画售价很低,每赚进几十块,她欣喜极了,觉得自己能赚钱了,能给儿子买箱牛奶了。
妈妈画画好还能赚钱,两个孩子感到由衷的自豪,每次管超群带兄弟俩出去散步,他们逢人便开始夸耀:“我妈妈画画可好了!”儿子脸上绽放的明媚笑容,让管超群前行的动力满满。
管超群绘画作品
一次,一位河南的网友支付350元,定了一幅油画,这可是一笔大单,管超群开心极了。可她从没画过油画,她如实告知,对方很宽容,愿意让她尝试。于是,管超群恶补油画的技法知识,熬了5个晚上,终于完工,客人看了非常满意。
那之后,管超群走上油画之路。她勤奋研究技法,白天见缝插针在手机上看资料,晚上作画,一段时间后画功进步不少。她把画挂到闲鱼上出售,只要有人买,价格低点也愿意,人物画、动物画、美景画……她接各种画画的活,有时候遇到一些麻烦的客户,要求修改多次,她也毫无怨言。
用画画的收入,管超群陆续为孩子购进康复器材。有天,到了训练时间,大宝二宝不肯训练,管超群气得对他们大喊:“你们不做训练,以后一辈子都好不了,不会走路,不能上学,不能工作……妈妈的画越画越好是为什么,是因为每天坚持画!”两个孩子被她的话震慑住了,蹒跚着跨上跑步机开始训练。从那以后,他们每天积极面对训练,二宝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妈妈坚持画画,我和哥哥坚持训练,坚持下去我们能好的!”
管超群还特意把儿子的康复训练穿插在日常生活中,她带着他们春天采婆婆丁,夏天捉昆虫,秋天捡树叶,冬天打雪仗。
儿时的美术老师得知管超群的近况,把她推荐给北京东书房艺术馆的于建嵘教授。之后,在于建嵘等诸多老师的指导下,管超群的绘画水平有了质的飞跃。
两个孩子也给予了她众多创作的灵感,加入北京东书房艺术馆以来,她画了上百幅画。这些画作细腻逼真,触动人心,赢得了很多买家的喜欢,在很多平台打开了销售渠道。
大寶、二宝也康复得不错,2019年9月开始,他们被送进普通公立小学正常就读,管超群也想方设法争取到在学校走廊陪读的机会,帮助两个儿子逐渐融入社会。这一切让当年给孩子看病的医生觉得不可思议。正如电影《大鱼海棠》的那句台词:“上天让我们来到这个世上,就是为了让我们创造奇迹。”管超群做到了。
如今,看着校园里两个儿子欢快自信的笑脸,管超群欣慰极了,她说:“有人问我有没有后悔当初留下这两个孩子,我的回答是从不后悔,因为我太爱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