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葱一根
参加这次活动的,都是各社的顶梁柱,俗话说,杠把子的那个。
毕竟身为社长,这一技之长的“技”都必须是优于人的。
大家侃侃而谈,傅雪也获益不少,每人都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仅仅局限于某一领域。
不过这个面就太宽了。例如,涉猎之广到——上知天文地理,下悉娱乐圈八卦。
八卦永远不会过时,女生就地而坐,闲谈起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哎,你们知不知道。一进来就当学生会长的那人啊,就那个贺冼凉——”
有个女生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当事人不在附近,低下头用手捂着嘴,神神秘秘地用气音说。
大家也跟着微微低头凑过去,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傅雪才不想听什么贺冼凉的八卦。只是讶于大家转变话题之快,她也装模作样,身子稍微前倾,听听能有什么爆点。
作为话题中心男主角的高中同窗,难道还能错过什么她不知道的八卦?
“我听他以前的同学说,他高中的时候,拒绝过的女生,能有这个数!”
说完,那女生比了一個耶。
“两位数?”
“恭喜你,答对了。”
“什么啊,就让我们听这个?”
有人探过身要去掐那女生的脖子,被嘻嘻哈哈地躲过。
傅雪愣怔在原地,高中那段零星的记忆卷土重来。什么高中!什么回忆!她只觉得手里捧了个烫手山芋!
中饭是安排在望山山腰吃的,有一家农家乐在这里很出名。
大铁锅里焖着酱汁土鸡,加点红灯笼椒,和新挖的土豆一起煨。新掐的小青菜,拍点蒜泥炒。烧红的瓦罐里面煨着一大煲笋尖老鸭汤。
店家老奶奶还在锅边贴了一圈馍和锅巴,烤得金黄酥脆。
傅雪一口气啃了三块,又喝了一大碗汤,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了。等她撑着小肚皮出去溜达的时候,便看到贺冼凉在院子外面逗弄小狗。
院子外墙灰旧,爬满了蔷薇和葡萄藤,黑色的小土狗在那下面打滚,蹭来蹭去。
贺冼凉背对着傅雪半屈腿蹲着,在那里用指尖逗弄小狗。
傅雪蓦地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不想去打扰,往外面一条泥巴小道上缓缓地走,两旁树荫成影。
吃饱喝足,此时此刻要是再有点什么书消遣再好不过了。
她这样想着,掏出言情书,第二页、第三页,她居然还有点欲罢不能。
“你在干什么?”后面冷不丁冒出一句,阴森森的。
傅雪正渐入佳境,此刻毫无防备,大声地“啊!”了一下。
“你干什么,走路没有声音吗?,她差点被吓到吐血,“吓死人了!”
贺冼凉鲜少见到傅雪这么表情生动鲜活的样子,此刻突然觉得有些有趣。
“哦?你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吓成这样?”他单挑眉。
那只小黑狗居然也在,还冲着傅雪“汪”了一声。
傅雪:“……”
“我不管,你吓到我了!神精病!”傅雪有被人撞破的羞窘和突然被打断的心有余悸。
她捂着胸口,连忙走回院子。
甄邢正从里面往院子外面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哎,你刚刚去哪里了?”
傅雪:“我瞎逛了一下。”
甄邢:“这里风景挺不错的,空气清新。”
两人聊了一会儿,突然,那条小黑狗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冲着甄邢“汪汪”地叫,龇牙咧嘴。
甄邢躲着它,它叫得更起劲了。
“小黑,过来。”
她看向院子门口,贺冼凉站在那儿,那条小黑狗此刻非常听话地摇着尾巴过去了,还蹭了蹭他的裤腿。
傅雪目瞪口呆。
傅雪看甄邢这么一个高大的男生都快被吓趴下了,一个劲往她后面躲,竟然觉得有些可怜。
篮球比赛的时候,对方要是摸清了底细,带了只狗在旁边看着,这还能打得下去?
话说回来,这才几个小时,那边“小黑”都亲亲热热地叫上了……
不过这小狗怎么也是以貌取人的主啊,那人天生的黑心肝啊!黑心肝!!
傅雪眼中的黑心肝,此刻正悠闲地站在那儿,宽肩细腰大长腿,天生的衣架子,连半点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他盯着甄邢,语气听不出情绪:“它大概受惊了。”
甄邢:“……”
受惊?对着甄邢无缘无故地跑上去吠叫受惊?
傅雪表示不是很懂男人之间的思维。
午饭过后,社团活动的负责人就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让他们各自结伴去山顶,随意点,晚上再回到半山腰集合。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培训的,倒像是旅游来了。傅雪嘀嘀咕咕,抬眼撞进贺冼凉若有所思的眸子里。
她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再偷偷瞥过去,贺冼凉已经低下了头,眉峰紧紧锁着,唇抿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什么。
甄邢跑过来,挠了挠头发,有点害羞:“傅雪,等会儿一起拍照?”
说完,他举了举手里的单反,这是要和她一起组队的意思。
傅雪对拍照不感兴趣,又想一个人欣赏风景,就委婉拒绝了。
甄邢看起来有一点失落,但还是扬起灿烂的笑容,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透过甄邢单纯俊秀的小脸,脑海中浮现贺冼凉冷冷嗤笑的模样。人与人之间差距怎么能这么大呢?
大家收拾休整好便出发。行程比较自由灵活,队伍三三两两,选的路线也各不相同。
傅雪挑了一条无人问津的幽深小径,青石板,踏起来还有些微回音,隐隐传荡在山谷中。
她透过松树针叶,向远处的山顶眺望过去。
清晨初到的时候,山尖还有云雾缭绕,此刻全然散去。光洋洋洒洒地散着亮,像碎金。
她的心情随着这山景大好。
她缓缓地踏上往上的台阶,视野也越来越开阔。走到一半,口干舌燥,她干脆坐在青石板上,打开小背包,掏出一瓶水来。
大概很久没有出来爬山的缘故,她的腿脚有些酸软,掌心也微湿。
她用力,没开,再用力,还是没开。
她在这边和水奋力作斗争,那边拐角处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
傅雪看清来人,连忙把水别在背后,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贺冼凉单肩斜斜地搭了一件衬衫外套,不急不慢地抬腿向上走。
傅雪眼尾扫到的只有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面戴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贺冼凉越过她径自向上去了,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手中的水被猝不及防地抽走。
手心空落落的,她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他轻轻松松地一扭,瓶盖开了。
傅雪:“……”
贺冼凉绕回来,长腿跟着一弯,在她旁边坐下,把水递到她眼前。
“吃这么多连瓶水都打不开。”
他眉毛上挑,是熟悉地向下睨人的样子。
傅雪愤愤地接过水瓶,毫不客气地灌了几大口:“吃你家大米了?还是喝你家水了?”
静谧的山林间,女孩腮两侧的发丝微湿,贴在白嫩小巧的耳郭边,微微勾着。
贺冼凉的喉结微动,轻轻吐出一句:“啧,笨死了。”
傅雪一脸生无可恋,率先起身,往上走。
谁?说谁?笨?呵呵。
后面贺冼凉亦步亦趋地跟着傅雪,她停下,他也停下,她往上几步,他也往上几步。
傅雪忍无可忍,转过头:“你幼不幼稚?”
“你在我前面走!”
这回贺冼凉倒是没再逗弄她,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往上爬,很快就到了山顶,不少人也已经在了。
往下睥睨,乡间田野一览无余,金色的麦浪浮动,云像是油墨画泼上去一般,如绵软的棉花糖。
周围环绕的不仅是他们学校的人,不少身子强健的老爷爷、老奶奶也穿着登山装,驻足在山顶,感慨这一场自然盛宴。
更多的人还是直奔一个古寺而去。
望山,要说最引人入胜的,还是隐愿寺。当地人供奉神庙,以此来祈祷风调雨顺。
红棕寺外的百年老樟树,挂满了红色的姻缘结。傅雪选了两个护身符袋,一个给哥哥,一个给自己。
她和傅瑾從小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来,哥哥的不易她都默默记在心里。
如今哥哥留学在外,她祈愿他能够一帆风顺,学成归来。对于自己,她也在心里默默念着。
傅雪踏出寺门就看见一窝蜂人围在传说中的姻缘树下。
有人看见她,朝她摆了摆手:“傅雪!这里!”
待她走到树下,一群人撺掇着让她绑姻缘结。
“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个呢,”傅雪顿了顿,补了一句,“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嘛。”
有人听到她这话,调侃道:“也是,你追求者那么多,挑都要挑花眼了,哪儿还用得着天赐呢。”
傅雪笑笑,没回应。
短暂逗留了一会儿,大家先后下山。
天气渐渐阴沉下来,像蓄势的老虎,伺机出动。一滴雨落了下来,直直砸地在傅雪的鼻子上,湿湿、凉凉的。
“啪嗒啪嗒”,两滴、三滴,渐渐地,雨滴汇聚在一起,青苔路面很快被浸湿。雨势大起来,雨帘以掩耳不及盗铃之势迅速扩散开来。
傅雪用背包撑起遮在头上,却还是抵不过雨水溅起,她两臂湿透,狼狈不已。
这突如其来的雨没在天气预报里啊!
突然,一件衬衫套在她的头上,冰凉的手拽住她就跑。
到了一个亭子里,两人停下。
她拨开衬衫,就看到贺冼凉把T恤两边的衣袖卷了上去,手臂肌肉线条好看。他抬起右臂,侧着头把湿漉漉的水珠蹭掉。
这个角度,傅雪正好瞥见水滴从他的眉骨划过,黑发几根垂在他额前,薄唇紧抿。
贺冼凉保持侧头的姿势不变,视线直直扫过来:“愣着干什么,湿的地方赶紧擦掉。”
他的语气硬邦邦的,还带点不悦。
“就用我的衣服擦。”
傅雪头一回没顶嘴,乖乖地开始擦。
雨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两人没有再说话,亭子里安静得诡异。
贺冼凉的衣服带着他独有的青草气息,干净清爽。此刻混合夹杂着雨水味,倒也不难闻。
“你———”贺冼凉盯了她一会儿,颇有些不自然地别开眼,耳垂红得滴血。
傅雪顺着他视线下移,胸前曲线毕露。她穿的是雪纺纱裙,湿的地方都透了。
谁尴尬都没她现在尴尬……要是有遁地术,她绝对立刻逃之夭夭!
“再看挖你眼!”她恶狠狠地说。
两人在凉亭里待了有一会儿,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天色暗沉,四处晕染的是暗黄、蒙眬的世界。
还好信号是满格的,贺冼凉点开微信,果然,负责人正在群里担忧地询问。
一部分人已经在山下汇合,然而还有一部分人正被在大雨中。为了安全着想和对时间的顾虑,活动发起人建议他们自行回学校,否则一行人干等着聚集也不是办法。
“怎么说?”贺冼凉挑起嘴角,目光直直地射过来。
“等呗,我觉得这雨应该就要停了。”傅雪蹲在亭子中央,浑身无力。
她的腿脚本就酸软不已,此刻裤腿又浸湿了,两者混杂在一起,她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脱骨一般。
贺冼凉看她垂头丧气的样子,问:“不舒服吗?”
傅雪望眼欲穿:“现在还好,不过马上就要不舒服了。”
“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回去,负责人说了不用集合。”
先到山脚的人已经有人有事先走了,大家都各自安排。
“我知道,刚刚看群了。”她眨了眨眼,想了想,有点懊恼,“你说……我们是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不然为什么他倒霉,她也跟着倒霉,或者两人一起倒霉?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呗。”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像是听到她内心的哔哔之音,贺冼凉也跟着她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交汇。
“大学四年,这条绳可有点长。”
“明明是铁杵磨成针……按你说来,四年的时间,绳子也早就可以被磨平好不好?”
他懒懒散散,回应了一句:“只要抓得够牢,那还怕什么。”
傅雪:“……”
上了贼船当然想着下了,谁还去管手抓得牢不牢。
等了近一个小时,雨声渐渐微弱起来。天空中只飘着点毛毛细雨。
“走吧,下山。”
傅雪听话地跟着他,快步追上他的步伐。
她戳了戳他的手臂,仰眼望他,示意他把衣服拿走。
她刚想把衣服还给他,衬衫就被塞回怀里。
“女孩子少淋点雨,你把衣服遮在头上。”
傅雪也没拒绝他的好意。
雾雨帘中,前面那人带领着她往山下去。
“现在雨小,我们轮流着挡一会儿,你这样一直淋会感冒的。”
贺冼凉转头看她,她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
她这样望着他,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胸前,眸子湿漉漉的,像雨雾中奔跑却偏偏朝他回头的小鹿。
他笑起来。他的笑鲜少这么不带有攻击力,声音都带点愉悦的味道:“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雨带得青石板更加湿滑,从近处到远处都是一团团的雾。好不容易到了山脚,也找不着熟悉的人。
行人三三两两,两个人如何回去倒是个问题。
两人下了山已经是七八点了,天色蒙黑,找不着回去的班车。又是山口,没有司机可以等在这里。不过有自助租车服务,扫个二维码就可以开走。
当然,这前提是管理租赁服务的人在,等他们问路找到这里,却被告知管理人六点半就下班了。
傅雪走得连脾气都没有了,只想好好休息。
“走吧。”贺冼凉冲她点头示意,扬了扬手机。
“去哪里?你找到车了?”
“酒店。”
“嗯?”
他难得有无语的样子,解释道:“今晚看情況是回不去了,只能先找个宾馆。”
“行吧。”
“手机上查过了,附近有一家,你跟着我。”
“……”
“走不动了?”
“我没有……”她的声音如蚊子一般。
“再走不动我抱着你走了啊。”
傅雪猛地抬头,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果然,那人眼睑下垂,此刻正戏谑地看着她。
她的胳膊一伸,腿一蹬,谁走不动!
前台看一对男女淋湿的模样走进来,见怪不怪。
等到她看到贺冼凉的一张脸,清冷淡然,再看到傅雪妖娆的模样,心里不免有点酸。
连着说话也夹枪带棒:“最后两间,一间套房,一间标间,赶紧决定。”
“我们两间都要!”傅雪连忙回复。
“给我们一间套房。”说完贺冼凉淡淡地瞥她一眼。
“为什么?”
“套房够睡了,浪费。”
“再说你带身份证了吗?”
“没带……”
“我带了,所以听我的。”
傅雪想了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嗯。”
拿上房卡进电梯,贺冼凉就自己站在一边。
傅雪想要和他说话,他就半阖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她远离了,他又睁开眼。
傅雪:“……”
一进门,他就找出浴袍给她:“你先进去洗,我去那边洗。”
这是什么操作?
看傅雪一动不动无动于衷,他就双手交叉放在T恤下摆,一副要在她面前脱衣服的样子。
“死变态!”傅雪夺了睡衣遁进浴室。
淋浴蓬头下,热流缓缓唤醒肌肤的热意,身体每个细胞都打开,舒畅得不行。
洗完澡傅雪把衣服都洗了,裙子放在那边准备晾干。贴身衣物她用热风机吹干以后穿上了。
她在里面磨蹭了一个小时才出来。只是只穿着浴袍,又和同龄男性在一个屋檐下,难免有些不自在。
她推开门,先探出一个头,看到贺冼凉坐在套房中央的沙发上。
他看到她出来了,手一指:“你睡这间,我睡旁边那一间。”
傅雪点点头,一点要寒暄的意思都没有,抬脚就要往自己的房间去。
然而这个乖巧的小脑袋莫名让他恼火。他站起身,走到傅雪面前,单手撑墙壁,把她困在墙与自己的怀里。
“傅雪,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他危险地眯了眯眼。
傅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可此刻也不得不说,他这张倾国倾城的皮相真的好能迷惑人。
但是资本家的剥削都是没有理由的!
她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试探着问:“我知道,老规矩,等会儿给你AA?”
这下资本家冷冷的脸色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更臭了。
傅雪趁机从他臂下穿过,回房间,“砰”地关上门,给他闷了一鼻子灰。
无力的挫败感油然而生。从高中起到现在,自己在她眼里从来都没有半点特殊。
一切都收拾整顿好,傅雪安逸下来竟然有点失眠。腿肚子那里隐隐酸痛,存心来捣乱的。
她“啪”地关得只剩一个床头灯,昏黄顿时笼罩了整个房间。她拿起手机,刷完微博和时事热点,打开微信,划开多条消息,她有点失神地盯着贺冼凉的头像。
她点了进去,界面还停留在上次他要她帮他留座位的地方。她给他转了账,附加了一个可爱的猪猪表情。她想着应该发点什么好呢。
贺冼凉看着对方的“正在输入中……”,耐心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那条显示的内容也没了。
贺冼凉:“……”
傅雪的钱转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睡觉。刚放下手机,“嗡嗡”振动了一声。
她点开屏幕———
贺冼凉:“还不睡?”
傅雪:“快要了。”
贺冼凉:“早点睡,明天坐早班车回学校。”
傅雪:“哦”
“那晚安啦!”
对方没了动静,傅雪感觉眼皮子在打架,趴在那里渐渐睡着了。
那边卧室里的贺冼凉单单支着腿,坐在床上,紧紧盯着那个“晚安”,然后小心翼翼、矜持地回复了一个“嗯。”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望山隐愿寺的微微光亮隐在山林中,路灯的点点闪烁连汇成一条星线,也连到了他心里。
他用手臂遮住眼睛,倒在弹性十足的床上,在心里默默说:“你也是。”
两人第二天一大早就退了房。
前台还是昨天那个女的,她看着傅雪连打呵欠眼底浅浅青黑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地啐了一口。
反观贺冼凉,肩宽背直,高高瘦瘦,站在那儿,除却稍微有点皱巴的衣服,整个人挺拔如松,神采奕奕。像极吸了狐狸精气神的白面书生。
傅雪要是知道此刻这个前台内心的弯弯绕绕,怕是要在心里无语死。
昨晚两人匆匆在酒店里点了一些东西解决了晚餐,傅雪没吃好,此刻巴巴地望着路口旁的早饭摊,停在那里不动弹了。
“怎么不走了?”
“我想吃这个。”傅雪看他没回答,又加了一句,“我请你!”
“……”
所以他在傅雪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形象?!动不动就是什么转账、请客……
傅雪看贺冼凉扶额,以为他看不上这个早饭摊。也是,凭贺大才子的优越条件和臭屁性格,他哪里看得上这个。
傅雪也不勉强他:“你不想吃就算了,我要在这里吃完再回去,那就在这里分别好了,你先回学校吧?”语气像是询问实则肯定。
下了逐客令,傅雪干脆坐在一个小桌子旁的小凳子上。
哪知贺冼凉也跟着她坐下来,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我以为你比较喜欢吃那个。”说着他指了指另外一个摊子。
嗯……卖煎饼果子的,他倒是有心了。
傅雪点了一份小馄饨、茶叶蛋、烧卖,最后还附加了一根油条。
馄饨很快就端了上来,一个个小巧玲珑,在嫩白的汤汁里起起伏伏,还撒了用来提鲜的碎紫菜和虾皮。
傅雪舀了一口,感觉胃都被烘得暖乎乎的。吃了好一会儿,她才空下来看贺冼凉。
他只要了一份清粥,修长的手捏着勺子,不紧不慢往嘴里送,一张一抿,搭上那冷淡的眉眼,贵气自成一体。
啧啧啧,这美色!
贺冼凉一抬眼,就看见傅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她沐浴在晨光的脸瓷白得发光,他不动声色,任凭她一直打量。
“你吃饱了?”他的语气怀疑。
贺冼凉见识过她在农家乐的食量,吃得肚皮都要小小地撑起来。
这话听在傅雪耳里,以为在说她闲得没事干。她赶紧转移视线,假装没听到,低头拼命啃烧卖。
被无视的贺冼凉:“……”
.
两人坐了最早的班车回到学校,在群里给负责人报了平安。
负责人:“傅雪呢?到了没?”
贺冼凉:“她到了。”
负责人:“你怎么知道?”
贺冼凉:“她和我一起。”
负责人:“哇!”
群里众人:嗯?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傅雪点开群,差点没被小饼干噎死。这人怎么把那么正常的事说得那么暧昧!
不知不觉进入深秋,学校红砖黛瓦,桂花散落满地,花香淡淡地飘在每一个角落。
学校校庆即将来临,各社忙碌起来。短暂的休息日也成了不可多得的训练日。
啦啦队也不例外,校庆的庆贺纪念晚会上,她们要出品一个节目。这一段时间以来,大家也都尽心尽力练习。耗费的精力大,占据的时间多不说,道具服装,人员变动,以及舞美设置,都需要严谨地安排。
傅雪身为啦啦队的队长,肩上担子更加沉重。
就连平时聒噪没心没肺的赖文静,看她的小脸瘦了一圈,都有点心疼:“我们大美人一点肉都没了。”
傅雪雖然累得够呛,但她乐在其中。
这次的经费需要去学生会审批,批下来快的话整个舞台的服装基调就可以基本先定下来了。
又是一日劳累的练习,结束以后,傅雪进到更衣室,拿起湿巾擦汗。
她刚掏出换洗衣服准备进一旁的盥洗室,梁玥不知道从哪里“嗖”地冒出来,堵住她去路。
“怎么了?”傅雪疑惑。
“队长,你是不是要去学生会?”
“是呀,所以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要拿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梁玥试探地问她。
傅雪急着去洗澡,又觉得她的要求没什么,应了句好。
梁玥像是松了口气,眼睛迸发出欣喜。
练习了几天以后,距离校庆也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而这在这个时刻,啦啦队的彩排也被提上日程。
这天校青协的人刚从学生会回来,给傅雪带了话,让她赶紧去学生会报备服装和钱。
傅雪挑了傍晚,表示上完口语课就过去。
为了这次表演,她特地去染了个深棕色,卷了细细的波浪,明眸皓齿。
入了秋,但天气凉爽并不十分炎热,她内里穿了简单的短袖短裙,外边搭了格子衬衣。
她的肌肤本就胜雪,此时更显青春靓丽,衬衫袖子松松地挽上去,露出一截藕白。
傅雪一路从外院教学楼走过去,好多人假装不经意地打量她。
给梁玥发了消息,她就去了金融学院,在院门口等她。
金融系的大抵刚刚下课,陆陆续续有人走出来,有的男生勾肩搭背,其中几个和她认识,壮着胆子和她打了招呼。
傅雪浅浅地回应,那头就有高高低低的打趣声。
贺冼凉和油条一起刚走出来,就看到她在那里用脚尖无聊地点地。
“你来这里干什么?”
猝不及防被问话,傅雪侧过头,看到了资本家面无表情的一张脸。
“嗨,在等人。”她朝贺冼凉挥了挥手。
一旁的油条看此,目瞪口呆:“哇!”
惊叹完他就对贺冼凉挤眉弄眼,看来对他们的认识诧异不已。
贺冼凉淡淡地瞥他一眼,高高在上地回了一句:“朋友。”
说完他直直看向傅雪,问:“等谁?”
“啊?等我的队员,一会儿去学生会,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有点事,那边祁阳在,你去找他。”
“好的。”
“那我先走了。”
“嗯,拜拜!”
油条忙跟上去,还不忘回头看她,热情地打了招呼:“傅美女,下次见下次见!我叫油条!你可以……”
贺冼凉一把扯过他:“你的话真多。”
傅雪举了举小爪,还没放下,就被人拍了拍肩膀。她转过头来,原来是梁玥。
“傅雪,我们走吧。”
傅雪点点头。
梁玥几次欲言又止,又顿住了。
“你想说什么?”
“你和贺冼凉现在很熟吗?”她连忙补充了一句,强调道,“我刚刚看到你们在聊天。”
“啊……就是朋友而已啊。”
“我还以为……”
傅雪实在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及时打住:“真的就是朋友啊。”
梁玥见状,也没再提,换了一个话题。
两人轻车熟路去了学生会,一进门熟悉的鸡窝头又在桌案后面埋头苦干。还有一干人在一旁忙着。
所以……这到底谁才是会长啊?傅雪不禁有点同情起祁阳来。
资本家果然是资本家啊!
祁阳看到她来了,连忙起身,露出小虎牙:“哎哟,可算是来了。”
“老贺今天刚好有事出去了。”说完,他暧昧地朝她眨眨眼。
“……”
傅雪没理他:“赶紧给我们拨款吧,服装得赶快买了。”
祁阳搓了搓鸡窝头:“没让你们先垫付就不错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学生会的人实在啊!处处为学生着想。当然,这也离不开我的辛苦劳作。”
旁边在忙的人看不下去了:“祁阳,你能堵住你这张嘴吗?有这工夫效率不知道提高多少倍了。”
祁阳这才打住,给傅雪拿了一张纸来:“诺,你先写好,等会儿我电脑录入,打印出来就能拿到预算了。”
傅雪填好表格,祁阳拿起纸来:“啧,你们这,也太烦琐了吧。”
“这什么?怎么还有黑色的项链?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要跳老年迪斯科了?”
“你能快点吗?”傅雪忍无可忍。
祁阳丝毫不在意,嘻嘻笑着拿着纸去忙了。梁玥静静地坐在一旁,若有所思。
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祁阳丝过来了:“到时候学生会派小干事陪你们去采购,刷学生会的卡,明天直接通知你。”
“行,就明天,你忙吧,我们走了。”
出了學生会,梁玥亲亲热热地挽着傅雪,邀请她一起吃饭。
傅雪早就约了赖文静,拒绝了她,她也不恼,笑了一下:“没事,下次一起。”
“嗯,好的。”
赖文静拉着傅雪去了学校后街一家很有名的苍蝇馆子。
主打砂锅,用鲜鸡汤熬的汤底,佐以辅料,味道着实不赖,价钱也美丽,久而久之,学生都爱跑这边来时不时来一小锅。
她们刚坐下,赖文静点了一个双人锅,拉着傅雪的手:“这几天这么忙,要给我们大美人补一补!所以这顿你请!”
傅雪:“……”
“文静同学,不是说日理万机,今天怎么有空?”
“忙成一条狗了!越想越来气!”她恨恨地掰开筷子,往空中点了一点,
“我跟你说!为什么一个校庆,跆拳道社也要忙着啊?别人是表演!我们上去干什么,踢板子?”
眼看赖文静越来越激动,傅雪拿起桌上附赠的小零嘴塞到她嘴里:“哎,对,慢点吃,别噎着。”
不一会儿,砂锅热气腾腾地上来了,两人吃起来,赖文静兴致勃勃地给傅雪科普学校八卦。
“这几天论坛里开了一个新投票,你一直领先,可是后来第二名那人还刷票,一看就不对劲,我立刻注册了十几个小号,疯狂肝!”
“不过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你现在遥遥领先。”赖文静美得冒泡,“校花在我们寝室,美滋滋。”
“你快吃吧,都没动过。”傅雪没留意那个投票,这玩意还有人刷票?
不一会儿,小店的塑胶门帘猛地被掀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走了进来,整个小店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他们身上袭来一股股热意,即使在初秋,也让人感受到了火热。
赖文静的位置正对着门口,好奇地看了过去:“咦,篮球队这是刚打完球来了。”
傅雪背对着那边,也没转身看,点点头附和她,专心解决自己的锅。
打头的那个人英朗阳光,头发汗湿搭在额前,越过她们去前台点了餐。
然后那个修长的人影在她们桌前堪堪停下,两罐果汁轻轻地放在桌上,傅雪顺着那双手往上疑惑地望,和甄邢投过来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哎……嗨……甄邢。”傅雪向他点点头。
“女孩子都喜欢果汁吧?给你们拿了这个。”他露出招牌的羞涩笑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嗯……谢谢啦。”
“喜欢喜欢!非常喜欢!傅雪最爱喝这个了!”赖文静抢着回答。
傅雪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她一脚。
“那我过去了。”他头往那边示意了一下,一群篮球队的都伸长脖子往这里看。
“你去吧,拜拜。”
看着甄邢离开的背影,赖文静这下饭也吃不下去了:“天啊天啊,甄邢!校草榜前几也有他好不好!你抓住机会!”
“你自己怎么不抓住机会?!好意思说我?”傅雪舀起一勺汤,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说到这个话题,赖文静居然有点羞涩,罕见地扭捏了一下:“我心里早就有人了。”
傅雪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谁,哪个人,又是哪本书的霸道王爷?”
“喂!”
吃饱喝足,赖文静打了一个大大的嗝,两个人出了店,闲逛了一会儿,准备回寝室躺。
“叮咚”一声,微信显示一条消息。傅雪点开,贺冼凉的头像静静地躺在最上面。
贺冼凉:“明天下午三点,华诗苑西门。”
傅雪:“有小干事过来带我刷卡去了,是吗?”
贺冼凉:“嗯。”
傅雪:“气派,感恩金主。”
贺冼凉:“记得人过来就行了。”
傅雪:“……”
傅雪下午没课,硬是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磨磨蹭蹭开始准备出门。
她简单地画了一个淡妆,披上薄外套,转念一想,既然小干事专门来陪她采购,应该不能空手去吧。
她从左侧抽屉掏出两罐香蕉牛奶,小干事一罐,她一罐。
傅雪下了宿舍楼,微风徐徐迎来,初秋空气稍干,日光淡淡地洒在身上,是怡人清爽的季节。
傅雪到了华诗苑西门,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时间,离三点还有点早。不过还好天气舒爽,她等着也未觉得什么不舒适。
等得百无聊赖,西门门口的保安大叔跟她搭了话。
“哎,小姑娘!”大叔笑眯眯地。
“叔叔好。”傅雪礼貌地转身。
“在这里等人啊?”
“是的,她应该马上就到啦。”
大叔一副了然的样子,笑呵呵:“等男朋友?这怎么能让女朋友在这里等呢?”
“没有没有!我等人出去办事情。”傅雪连忙摆手。
“别不承认!现在小女生脸皮薄嘞!”
“叔叔,真没有!”傅雪拽着斜挎包的带子,哭笑不得。
那大叔还想说点什么,一辆低调奢华的车缓缓驶来,堪堪在傅雪身前停下。
傅雪侧头去看,车窗缓缓落下,驾驶座那人抬眸,斜斜地扫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傅雪,上车。”他言简意赅。
傅雪还没说话,大叔抢话,嗓门足以传到车里:“还说不是男朋友,你瞅瞅,这不是来了嘛!快上车快上车!”
傅雪一脸蒙:“怎么是你?”
贺冼凉没回应:“快上车,这里是门口。”
她只好上前去拉后车门,用力,没开,她再用力,还没开。
“……”
她无语地盯着他:“你没解锁!”
贺冼凉侧过脸来,直直面对她:“坐到前面来。”
傅雪走到副驾驶座,他才“咔哒”一声解了锁。
上了车,贺冼凉解释:“等会儿后座放东西。”
不是有车后厢?不过已经坐上来了她也懒得问了,大抵东西会很多。
傅雪别过脸,刚好和大叔揶揄的臉对上。
现在的年轻人哟!怎么还这么羞涩!
贺冼凉明显听到刚才大叔说的话了,问她:“等了一会儿了?”
“还好,小干事?”傅雪半眯着眼看他。
他稍显不自在:“都忙。”末了,补了一句,“系好安全带。”
傅雪听到这儿,心想:“就你不忙!万恶的资本家。”
她专心系安全带,从这个角度,贺冼凉看她低头眼睑,睫毛浓密卷翘。
他利落地落了锁,开车。
车缓缓驶出,傅雪问他:“你知道我要去哪儿的吧?”
“嗯。”
听到他熟悉的单字音,她侧过头打量他。
两人进了大学,也算是越来越熟悉了。
车里弥漫着一股青草香,清冽淡然,她并不陌生,是他身上的味道。
贺冼凉的皮肤本就冷白,这天穿了黑色的衬衫,衬得整个人如玉般润亮。领口略略敞开,露出两小截精致的锁骨。
手臂线条流畅,修长分明的手闲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再加上那张写满“镶满金钻”的脸,矜贵之气直直向她逼来。
“你们学生会不仅有刷卡的功能,还附带专车接送的吗?”她有点羡慕,这待遇也太好了。
不知道她戳到他哪个点了,他沉默了一会儿,“哼”了一声。
哼她?哼她!居然还哼她!
大人不记小人过,她蓦地想起那两罐香蕉牛奶,从包里翻出来。
她冲他摇了摇手中的罐子:“还以为是小软妹,准备了这个,给你了!”
贺冼凉这会儿正大光明地冷冷地哼了:“不好意思,学生会没有你要的小软妹。”
“行呗,不要就不要,我一人喝两罐。”傅雪才不怕他。
空气又沉寂了一会儿,那边飘来一句:“放那儿,我等会儿就喝。”
“啊?可是我两罐都开了,各自尝了一口,你还要吗?”傅雪“无辜”地看着他。
“……”
好不容易噎住他,她憋笑要笑死了。
她还没暗爽够,就听到他说:“要,我开车,你喂我?”
“……”
佛了佛了,骚不过骚不过。
不过接下来傅雪怎么挑起话题,贺冼凉都开启了请勿打扰的模式。
从卖场停车场出来去坐直达电梯,贺冼凉单手插兜,把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左肩。
她早就注意到他穿得很正式了,好奇地问他:“你穿成这样,干吗去了?”
他正懒懒地站着整理袖口,闻言敛眸,低头看她:“想知道?”
傅雪点了点头。
他顿了顿,放下手臂:“不告诉你。”
傅雪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正好这时,电梯“滴”的一声抵达负一层,贺冼凉示意她进去。
一进电梯,傅雪就离他远远的,独自站在角落。
电梯到了一楼,大批的人涌进,原本还算宽敞的空间瞬间变得拥挤窄小起来。
人有点多,一个大妈吼了一句:“挤一挤啊!”
傅雪就像被双面油炸的鱿鱼,四肢尚在,却用不上力,也不知道被推搡了一下。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了过去。她径直扑到一个怀抱里。
淡淡地青草香,怎么这么熟悉!
她抬头,撞进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里。
回过神来的现实就是,贺冼凉两只手举起,她死死地拽着他腰间的衣服,赖在他怀里。
怎么看都是她在投怀送抱啊!
傅雪连忙撑开,想站直,却被人挤得再次扑向那个胸膛。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然后他俯在她耳边,随着说话胸膛微微起伏:“你的头怎么这么硬?”
傅雪除了跟哥哥,还真没跟谁这么亲密接触过,又羞又窘,一咬牙,只拿着头顶着他,弯着身子,尽量避免碰到他。
她姿势怪异,很多人到了楼层,出了电梯,都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们。
贺冼凉:“……”
感受到一点空隙,傅雪立刻弹开,她此刻一点话都不想和贺冼凉说。
不过等她抬头一看楼层,惊讶了一下:“你不是知道地址吗?怎么没按?”
“你没说。”
她头硬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拳头特别硬!
出了电梯,傅雪甚至感觉到头烫烫的,头皮还有点火热。
她在前面走,贺冼凉就在后面不急不慢地跟着。
他们顺着地址走,很快就找到了那家店,傅雪提前在网上预约了,着天只要提一下货就好。
女店员笑脸盈盈地凑了上来,听说她是来提货的,让她稍等一会儿。
傅雪点了点数量,仔细地确认。
“您这边准备怎么支付呢?我们这里支付宝、微信、刷卡和现金都是可以的。”
指使贺某人的时候到来了!
“你!去刷卡!”
贺冼凉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女店员笑成了一朵菊花:“先生,这边请。”
贺冼凉倒是丝毫不犹豫,刷卡签字,眼都没眨一下。硬生生把公款刷成了黑卡的气势。
付完钱,还主动地把那堆衣服拎了起来。
女店员心叹这两位真是般配得不行,男的看起来冷了点但胜在体贴,于是女店员连带着声音带了愉悦:“二位下次再光临啊!慢走慢走!”
鉴于贺冼凉的所作所为,傅雪毫不客气。所以两人虽然没说一句话,竟然也配合默契。
解决好了衣服,还有一些小配饰。
贺冼凉望着眼前粉嫩嫩的门店,嘴角一抽。
一个耐心地挑,一个耐心地等。
等傅雪挑好了,他再起身去刷卡。
店员接过卡:“帅哥,你女朋友好漂亮,我们店新进了一批进口胸衣,你要不要给她挑一些?”
傅雪就站在旁边,一听这话差点没噎死。
“哦?”他挑眉,看了过来。
“我们只是同学!你结账吧,我真的不需要!”傅雪忙撇清。
等到一切都弄完,已经六七点了。傅雪帮着贺冼凉把东西放到车上。
他不经意提了一句:“一起吃个晚饭?”
看她犹豫,他又加了一句:“我请你。”
她犹豫的不是请不请的啊!
傅雪其实本想说等会儿回去随便解决一下,一想到回去以后要整理服装,他又帮忙了一下午,转而一想答应了。
两人复又上了楼,卖场周围全是比较有名的饭店。
“你想吃什么?”
“随便。”傅雪听赖文静这句听多了,下意识就回答了,突然觉得这话不对,忙加了一句,“额……好吃就行了!”
贺冼凉点点头。
贺冼凉带着她来了一家中餐馆。
说是中餐馆,环境偏清雅。大堂中央,流水潺潺,四处用以竹树环绕,地板是黑色的大理石,延伸到餐厅这块,铺的是柔软的地毯。
两人选择一处靠窗的地方入了座,点完菜,就有服务员呈上整套的茶具,统一着绿色青衫,行云流水的一整套泡茶动作舒展开来,为的是食客可以在等待的过程中欣赏,也不至于无聊。
傅雪品了口茶,撑着脸蛋歪头看他:“你刚刚说请我吃饭,这里消费有点高呢。”
除去大厅的位置,她留意到包厢里的是榻榻米。
贺冼凉眼都没抬,面不改色,脱口而出:“学生会有报销。”
不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每份都不多,不过菜量虽少,摆盘精致。傅雪尝了尝味道,果然,是钱的味道没错了!幸福!
也不知道是不是趁着可以报销的机会,贺冼凉点了满满当当一大桌,两个人也够吃了。
两人吃完,贺冼凉去结账,傅雪在大厅靠走廊的地方等他。
远处,一群人从包厢里走了出来。各个穿着制作精良的西装,众星捧月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一身高定,浑身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
虽人已至中年,却仍旧英俊不凡,更显得成熟稳重。
傅雪看清那张脸,呆愣在原地。
那群人走進,其中一个人和中间那人旁边助理模样的人握了握手,满脸讨好的笑容:“陆总,那这笔订单,就这么定了哈,真是多谢多谢!”
被称为陆总的那人,微微颔首。
像是感应到什么,陆展元往她这边看过来。
触及那人的视线,傅雪仿佛才回过神来,手攥紧裙边,不大不小地喊了声:“爸。”
夜色迷蒙,城市灯影交错,深蓝天空晕染出远处的喧嚣。晚风微凉迷醉,夹杂着市井生活的味道,熟悉而又陌生。
傅雪的头靠在座椅上,别过脸去看车窗外掠影飞过的灯红酒绿。她的头发被风勾起,拍在她脸上。闪影而过的路灯下在她身上映出流动的光圈。
车内空气寂静得不像话,贺冼凉注意到,他结账回来以后,傅雪似乎刚和一位熟识的男子交谈完毕,自那之后,她就表现得格外安静。
亦或是她这天情绪异常得过于明显,他敏锐地感到了不同。
从某些方面上来说,贺冼凉还是非常绅士的。
他识趣地没有去询问,很多时候,人们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独处空间,用来自我反思,或独立思考。
他只静静地开车送她回去,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尊重。
到了华诗苑,傅雪道了谢,解了安全带想要下车,脚刚探出车外,就被扯住。
贺冼凉伸出手拉住她,另一只手伸到她眼前,缓缓展开,一枚裹满雪球丝的巧克力静静地躺在他洁净的掌心里。
“拿去吃。”他的黑眸盯着她,“结账的时候送的。”
而后,他强调:“吃完再下车。”
傅雪望他,伸手接过那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放入嘴中,朱古力味道浓郁,拉的糖丝很快融化,苦甜交织,她嘴里本来的苦涩尽数散去。
贺冼凉开了车门,两人一齐下了车,他两手错开就搭在门边,微微弯腰,从车顶向那头看过去。
“东西我会送到你们的练习室,你今天先回寝室。”
“好,谢谢!”
“傅雪。”他唤住她。
“嗯。”傅雪迈出的脚顿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他不动,她也不动。
“好好休息。”
也许是今晚夜色过于柔和,路燈光下小飞虫缭绕转圈,她感觉这夜的他,有别样的温柔。
大概也看到了她与那位“陆总”的交流。
像是一汪宁静被打乱,后来傅雪确实很心不在焉。
上楼道的时候,她抿着嘴,唇线紧绷,没想到会突然遇到陆展元。
她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轻吁了一口气。
她喊完那句称谓的时候,那群人停下手头的事,四周安静下来,纷纷侧头看往这边。
陆展元朝其中某个人点头示意,一个人往她这边走过来。
“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爸爸。”
“给你的卡为什么一点也没有动过?”他的视线像鹰一样锐利。
常年居于上位者的气势,使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疑惑,更像是质问。
傅雪低着头,像鹌鹑一样埋着,没回答。
等了一会儿,她仿佛听到一声长叹。
陆展元拍了拍她肩膀,语气竟然还有点语重心长:“记得照顾好自己。”
对话不长,说完他转身离去。一行人像风一样,消失在门口。
其实她有的时候真的很倔,这一点和她哥很像。
第二天,傅雪果然在练习室那里看到了堆放的服装和配饰,摆列得整整齐齐。
傅雪把每个人的份额分配发放好,确认每个人尺码无误,且没人缺席以后,啦啦队就开始准备最后的练习。
在那之后就是带妆彩排,彩排的地方是学校近几年新建的综合型体育馆。校庆晚会也安排在那里。
体育馆面积很广,分为三部,连为一体。
左边一整片是游泳馆,近几年S大十分注重学生身体健康问题与素养培育,甚至把游泳作为必修科目,也开辟出了专属的教学领域。
中间是偌大的篮球馆,布局广阔,四周是将近三四千的座位,供人观赛。不仅用来篮球的练习和比赛,学校平常的颁奖典礼和开学仪式,都会在这里举行。
右边是各项室内体育项目的场地。体育舞蹈、跆拳道、散打和舞剑不等,在这里都有各自的教室。
这次校庆彩排,恰好就是在篮球馆举行。
而这几天的每一次彩排也算蛮重要的,因为学生会也会抽取其中一次,来提前观察一下整体的效果,稍微给点建议。
篮球馆灯光明亮,明镜辉煌,球声拍击落地,声音回响在整个馆内。一群穿着火红球衣的男生在场上比拼得火热,互相挥洒汗水。
这个时间段篮球队还在训练,傅雪领着啦啦队在一旁等待。
一声急促的吹哨声过后,队员停下来,围坐在一个地方休息喝水,视线也不断往这边瞟过来。
本就是青春年少,活泼气盛的年纪。
两队俊男美女此刻打了照面,都不安分起来,一个两个跃跃欲试,气氛的热度急剧上升,空气的热意也弥漫开来。
甄邢一眼就看到了傅雪,他脖颈上搭了条白色毛巾,直接就向她跑过来。
“你们是来彩排的?”
“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甄邢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今天练习没注意时间,你们现在可以彩排了。”
“没事没事,这种情况我也能够理解,其实也没耽误我们,反正彩排也没几天。”
“我帮你弄音响好了。”他转头,又呼喊,“篮球队的来一个帮我!”
“也行,不过随便弄弄就好了,正式校庆那天,会有专门的音响话筒的。”
篮球队里这天本就激动不已,刚刚还在窃窃私语八卦两个队长,此刻听到要过来帮忙,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振奋。
这下一窝蜂举手,甄邢有点过意不去,随便挑了一个过来一起帮忙。
篮球队就坐在两侧,球场空出来,也足够大。音响弄好,啦啦队就开始彩排。
一曲落下,有人看得眼都直了。
一群高大威猛的男生,进了社,整天面对的不是汉子脸就是汉子脸,满腔的热血无处挥发。
所以后来这几天能够和娇妹子相处,对他们来说实在太美妙了!俗话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大概就是他们此刻的心境。
“大家可以回去了,校庆之前的每一天我们都在这里彩排,记好自己的站位,每天准点见啊。”傅雪叮嘱完,就让她们各自回去了。
她和甄邢再见后,也没见到学生会的一丁点身影。这天他们没来,估计要等接下来的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