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林波 徐伟杰
【习题呈现】
在我们成长的过程中,很多次瞥见那样的眼神:或许是在我们成功的时候,或许是在我们犯错的时候,或许是在双方激烈冲突之后,又或许是在大家寻求和解之时……
你可曾品味过“那眼神”?请结合自己的生活,以“那眼神”为题目,写一篇记叙文。
要求:①不少于800字;②不得抄袭、套作;③不出现真实的姓名。
【审题立意】
本题的命题意图,是引导学生关注身边的人和事,写出生活的真实体验。命题材料中提供了“那眼神”的几个场景示例,省略号意味着这里有无限的生活场景,且因人而异,保证让每个学生有话可讲。但是,很多学生以前写过类似话题,要警惕拿着“高中的船票”登上“初中的旧船”,要在写作中实现思维的提高和跃升。
那眼神
(原作)
爷爷从前是做木工的,在那个田边的小屋里,我常看到他弓着古铜色的腰,一只脚踩在木头上,一只手拿着锯子,沿着刚弹上的墨线,一下一下地锯着,舞出一个一个古老的梦。正值丰收的季节,木材的清香掺杂着些许稻禾的味道,如同秋日下午的暖阳照在慵懒的人身上一样舒适。锯木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一段木头就稳稳地落在了木屑之中,如同落在了一层薄薄的棉絮中。我看到爷爷的眼神闪着光亮,是一种自信、一种喜悦。
爷爷用一块白布擦拭了锯子,把它放回工具盒。他对于自己的工具,总是如同老朋友一般,轻拿轻放,生怕磕了碰了,坏了他这营生的家伙。继而又操起一把凿子,用一柄橡皮锤,一点一点地雕琢着这块木头。一下两下,木头便有了雏形,内在的木纹也隐约露了出来。我看着这个略显粗糙的物件,有些想笑,可是看爷爷坚定执着的眼神,也就不好说笑些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生怕打搅了他的工作。说来也怪,只见他又拿来几张砂纸,在这木头上来回打磨几下,那些原本还粗糙的地方居然慢慢地平滑了起来,竟是越来越精细了。我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爷爷的眼神里尽是得意,毕竟这是他几十年的手艺!
阳光从小窗斜射进来,照亮了这个承載着他无尽的梦想和荣耀的地方。从前,爷爷离开家乡,把家里的田地包给了自己的兄弟打理。走的那一天,人们都说他犯了傻,不在家好好种地,非要跟着那些走街串巷找活干的木工去学手艺。爷爷的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也有对自己丰硕未来的想象。后来他回来了,人们逢着嫁女的喜事,都找到他,托他做木工,准备嫁妆,他往往在一家一待就是几个月。眼看着一段段滚圆的木头变成了雕花的喜床、三开门的喜柜、精致的子孙桶……你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骄傲和喜悦。他喝上几两酒,就操起了刻刀,游刃有余地在木头上雕刻,刻刀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在水里穿梭,忽深忽浅。有时兴起了还雕个龙头在上面,那眼神已尽是痴狂。
后来村里的人都往那城里去了,再也没有人找爷爷雕什么东西了。什么都是直接从家具城里选一套,直接运到家里,既省事又省力。只是爷爷没了事干,只得把他那做木工的宝贝收了起来,尘封在了小屋的顶层。
春去冬来,爷爷躺在自己雕的椅子上,眯起了眼睛……
【升格指导】
人很容易“跨进同一条河”里,也习惯于在相同的道路上悠闲徜徉。此次批阅的情况也确实如之前所料。在考场这样紧张的环境里,大部分学生搜寻了先前的库存,挤上了“亲情”这辆四平八稳的班车,少有让人眼前一亮的篇章。在之后的讲评中,我让同学们根据例文谈谈自己的心得。暴露出来的问题让我深思,我发现在应试化训练的写作指导下,学生写作的激情在消退。他们不屑去了解每个生活中的个体是不一样的,不屑去捕捉那个经常发生却常常被忽视的时刻的意味……他们只关注得分的高低,而忽视了自己独特的生活体验。
好作文要求作者关注自己身边的人和事,写出自己独特的生活体验和生命感受。如何去关注生活,凝视那些被自己忽视的人和事,是突破思维瓶颈、点燃写作热情的关键。初、高中叙事类写作要求不同,要突破既有“套路”的藩篱,思考更深更宽广的生活世界。
生活的感受力,对于一个热爱写作的人来说是不可忽略的前提。现在许多作文为何单调乏味?很大的原因是作者的感官世界越来越封闭了。许多时候我们“无话可说”,是因为不具备对生活进行“储备”和“提炼”的意识。很多“生活剧情”在大家头脑里沉睡着,没有被唤醒,更没有形成相应的表达,它作为无意义的一瞬被遗忘了,本来可以深入挖掘下去的好题材就因此失之交臂,这是很可惜的。
习作《那眼神》就是如此,我建议作者把爷爷为办喜事人家做木工的情景具体化,写出细节和味道来。把倒数第二段城里人的生活呈现出来,形成对比,这不就是在反映传统工艺在现代社会中消逝的现实吗?不就是在思考传统匠人在现代社会的困境吗?每一个个体都有值得关注的普遍性和代表性。高中生最该用自己的语言说自己的话,写作要走向“多样”的精彩,必须提升自己的思维品质,点燃自己的创作热情。高一学生要理解“写作即生活”的理念,实践生活与写作的关系,就要避免程式化的训练,让写作真正成为思维发展的重要途径,成为学生整理记忆、表现自我、思考社会的重要方式。
那眼神
(修改稿)
秋风吹过故乡的麦田,也吹过田边一角的小木屋。爷爷庄重地将自己的工具盒捧起来,摆在最顶层的架子上。
他默默凝望,那个眼神如此忧伤,像在供奉自己无法挽回的时光。
爷爷从前是做木工的,在那个田边小屋里,童年的我常常看到他弓着古铜色的腰,一只脚踩在粗大的木头上,一只手扯着锯子,沿着刚弹上的墨线,一下一下锯着,木屑飞扬,木材的清香掺杂在秋日下午的暖阳里,让人慵懒而舒适。锯木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一块笔直的板材就稳稳地落在了木屑中。爷爷擦一把汗,喝一壶茶,眼神有光,那是一种庖丁解牛后的自得喜悦。
他操起一把凿子,下手很快,大刀阔斧,“唰唰”两下便有了雏形,我看着这个略显粗糙的物件,有些想笑,可是看到爷爷坚定而沉静的眼神,也就不好说笑些什么了,只是在一旁默默看着,生怕打搅了他的工作。说来也怪,只见他拿来几张砂纸,在这粗坯上来回打磨几下,那些原本还粗糙的地方居然慢慢地平滑起来,越来越精细了,内在的木纹也隐约露了出来。他开始谨慎起来,一点点地雕琢着这块木头,仿佛绣花。我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爷爷的眼神里尽是得意,毕竟这是他几十年的手艺!
阳光从小窗斜射进来,照亮了这个承载着他无尽梦想和荣耀的地方。
那年,爷爷离开家乡。走的那一天,人们都说他犯了傻,不在家好好种地,非要跟着那些走街串巷找活干的木工师傅学手艺去。爷爷没有回应,但他的眼神笃定。
几年后他回来了,已经是四邻八乡最有名的木工头,尤其是一手雕花绝技为人称道。每逢婚嫁喜事,人们都托他做木工,准备嫁妆是个精细活,往往在一家就待上几个月。他喝上几两酒,操起刻刀,游走的手像是一条灵活的鱼在水里穿梭,忽深忽浅,游刃有余。看着一段段木头变成了雕花的喜床、三开门的喜柜、精致的子孙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骄傲喜悦的光。
时光过得真快啊!爷爷叹息一声,用一块白布擦净锯子,把它轻轻挂回墙头。他对于这些老朋友,总是轻拿轻放,生怕磕了碰了,坏了这营生的家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进城去的多了,村里的西式小别墅也多了,都是钢筋混凝土墙和时尚的落地玻璃窗,搭配不上这些雕龙画凤了。新式的家具商场早已在城市占据主导之地。席梦思当然比雕花的硬板床舒适,抽水马桶也自然比子孙桶方便。人们失去了等待锯拉斧凿的耐心,都是直接从商场里选一套,省事又省力。
爷爷终于把他那套做木工的宝贝收了起来,摆在最顶层的架子上。冬天来了,他躺在自己雕的木椅上,眯起了昏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