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月
我的头发天生自然卷,还是油性发质,留长了不方便打理。加上多年来对学生发型的严格管控,让我的思想严重落后于时尚潮流——我已经想不到什么发型适合自己了。
每次去理发店,我不会提太多要求,只想让理发师傅把头发剪短一些,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可同样是剪短发,所需的开销一年比一年贵,体验也一年比一年痛苦,我却不知道为什么痛苦。物价在涨,房租在涨,理发费用会跟着涨,这我理解;我碰到的理发师傅,服务也没有不周到的地方,要我说,更有可能跟我心境的变化有关系。
升入中学前,我家楼下只有一家理发店,男女老少剪头一律3元。后来这家理发店倒闭了,紧接着许多家“发廊”“发艺”冒了出来,每一家都有杀马特发型的老板和师傅,他们异口同声地把报价抬到10元。
价格贵了,但那时的理发店回忆起码是轻松加愉快的——我只是个毫无敬畏之心的小屁孩,“社交恐惧”这个词还与我压根不沾边。理发师傅不会拿生活琐事或者理什么发型之类的问题烦我;跟老板混熟了,我甚至敢在老板的办公电脑上玩游戏。
上中学后,理发店与理发师傅又换了一茬,懂游戏的老板不知去向。此时的理发价格涨到15元,办卡与会员制度也来到我家楼下,其中一家店买10次赠5次,我们一家五口办了一张卡轮着用。
这一阶段的理发体验就很难让我放松下来了。每次坐在椅子上,理发师都要没话找话。他们的问题永远与学业相关,作业、考试、老师,就像远房亲戚一样。在洗剪吹的一整套工序完成前,我必须直面这些令人烦躁和焦虑的问题,即便行使保持沉默的权利,放松的思绪也早已被打乱。
到了大学与大城市,则是另一番境况,想在理发店唠家常,也没人愿意跟我聊了。校园内部的理发店收费20元起步暂且不论,理发师日接上百名学生,无不化身为不近人情的“理发机器”,只负责理发,只理他们自认为好看的发型,必须在我执意坚持与强烈抗议下,他们才不情愿地拿起电动推剪推平我的头发。
在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我彻底失去了理发的权利。去年上半年疫情封校,一封就是五个月,理发师傅进不来,家属区还围了栅栏加了门禁,整个学校找不到可以理发的地方。
好在除了毕业论文和上网课补学分,我的睡眠还算充足;给一层楼用的集体浴室成了我的单间,洗頭也方便。到了六月,我已经披头散发,第一个回到同楼层的朋友,已经完全认不出我来了。
直至搬出学校来住,我才见到了久违的理发师傅,但他们的要价又涨了,去年还是40元起,今年就有奔向50元的趋势。货比三家后我发现,最便宜的理发店在一公里以外,办张卡算下来单次价格38元,折合我两顿饭钱。我最终办了一张500元的理发卡,考虑到我目前的住处租期为一年,我打算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理13次发,每二十多天定期去一次理发店,为此来来回回走两公里路。
然而上周末我就这么折腾了一趟,突然感觉自己办的好像不是理发卡,是健身卡,我的痛苦远远没能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