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这些老战士,会发现他们的确是最可爱的人。
为了方便我们拜访,最近古文正爷爷和老伴搬回了老城区。见面时,他浑身军人气质,又高又酷,但其实很温和:“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志愿者曙笑华和古文正很熟悉。告别时,古文正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拍了拍曙笑华的肩膀,笑着说:“这个小曙!”像是在打趣他的兵。
高万功爷爷的笑容纯真,见面时会久久握住你的手,亲切地望着你。但是提到战友时,他的情绪又很快低落下去。在刷屏的志愿军跨越71年的对话视频里,高万功哭得傷心:“你们都在哪儿啊?我找不到你们了。”好消息是,不久前一位四川的同班战友联系上了他,两人通话时都说是对方救了自己,他们互相记着情义,约定有生之年要见一面。
在孙佑杰爷爷的讲述里,战场上的他是一个机灵的小伙子,炮火挨不着他。他仍在写作,常转发新文章,附上一句:“请指正。”孙洪良爷爷的眼睛很亮,但听力不好,提问时得用手机打字,他认真慢慢看完,然后会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他说,在朝鲜,战士没有不想家的,打仗时没空想,空下来总是想。
《长津湖》电影中有一句台词是:上了战场都是英雄。高万功也说,去了朝鲜就没有一线二线之分。70多年里,还有许多人的故事散落在老战士的记忆和转述中。在那场血与火的洗礼中,他们都是渺小的,也都是伟大的。
第68军203师609团一营三连通信排长张培起,大多数时候送出去的都是“死守阵地”四个字。当战士们接到命令离开时,他知道他们基本回不来了。第26军志愿军留守一中队文书金久刚的工作是记录阵亡战士的身份信息,数不清的战士被炸得一个“光荣牌”都找不到了,这是她最能感知战争残酷的时刻。
“又一位老人归队了。”行车途中,曙笑华收到了一条信息。在志愿者中间,归队这个词代替了去世。这几年“归队”的老人越来越多。志愿者孟强说:“这代人最年轻的也是80多岁,时间不多了。所以每次有了线索,我们都会尽快出发。”寻访志愿军老战士,也是与时间赛跑。几年来,他们已经寻访了200多位老战士,记录他们的故事,并为其制作纪念章,注明部队番号。哪怕老人此后失忆了,不在了,后辈也会记得老人曾经的归属和荣耀。
为老人采购棉衣和助听器,组织战友见面活动……寻找和相聚的故事仍在继续。告别时,曙笑华对《环球人物》记者说:“想老战士了,随时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