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慧,龚燕贵,谌佳豪,伍金姣
(吉首大学土木工程与建筑学院,湖南 张家界 427000)
湘西州地处湖南西部,少数民族聚居地,以土家族、苗族为主,约占总人口77.2%。境内多山,资源丰富,地域文化浓厚。淳朴的乡民在这片土地生息劳作,择地造物,建设家园。历史中湘西经历了很长时间的交通不便,相对闭塞,正因于此,这里承载着人们的生产生活的传统村落空间保留了一种较为稳定却又独具特点的形态,充满了生命的张力,有极大的研究价值。
截至目前,湘西州传统村落数量共计172个,按市域分布统计位列全国第四。在多次调研踏勘的众多村落中,有着依山而建、与自然融合的共性,也存在布局、生长的差异。本文研究基于建筑学相关理论和调研数据,以具有代表性的被列入第一批传统村落名录的两个村加以论证。德夯村,距吉首市区仅20 km,群山环抱,自然环境优美,是苗族村寨典型代表,美丽乡村建设典范。双凤村,隶属于永顺县,土家第一村,地处较高海拔地段的大山内,村落文化保存完好。通过获取现场数据、搜集文献资料,归纳、比较、总结,以期对湘西传统村落空间形态有更为深刻的认知[1-2]。
湘西多山,生存的最基本条件需要解决粮食问题,因而在村落选址最初阶段首先考虑水源。在村落发展中,较为平坦的土地用来耕种作物,居住只能向山借地,这也是吊脚楼产生的背景。利用地形,沿山布局,错落有致。依山而建,与环境高度融合,自发生长的同时又展现了村民的无限智慧。由于少数民族生活习性和群聚的倾向加之安全因素的考量,湘西村落呈现的是一种聚居的形态[3],是长期以来通过择地、建造、衍变、沉淀出的有深刻文化内涵和传统风貌的居住环境系统。
部分村落以祠堂为中心建筑较为集中,血缘型特征显著,也有规模较大的村分成几个自然寨,寨内聚集,寨间相隔一段距离。村落中民居单体建筑的独立性被大大削弱,与周边的建筑有着各种联系,甚至可以体验到户户相连的布局。这种聚居形态的出现,是特定地理环境和社会文化条件下,人们尊重自然、改造自然的呈现。
村落是一个整体的系统,也是民居研究的基础,在它的空间构成体系中,除了私人领地的宅院,家族性质的祠堂,公共类的会馆等一些建筑单体,还包含密不可分的自然环境、道路交通、给排水设施等。建筑空间与巷道、广场等公共空间,形成了非常明确的图底关系,围护与被围合彼此作用相互影响。
何为空间,空间是如何界定的,任何空间都是由水平要素和垂直要素来限定的,表现为基面、顶面、墙体、柱子等元素,元素间的组合产生了多种可能性。建造房屋的活动,是基于恰当的尺度,在地面、墙壁、顶棚使用各种材料,最终创造了围合的建筑空间,材料的制定,水平要素的高差变化,竖向界面的围合程度都会带来不一样的空间体验。外部空间不是无限延展的,是在自然环境中去限定的,限定要素中通常缺少顶界面,表达了人们有目的的创造行为,作为公共的性质而存在,具有向心性,是一种群体使用需求的积极空间。
公共空间,区别带有显著个人意愿建造的空间,它满足一类或众多人群需求,强调共有与分享。公共空间在传统村落中扮演着重要角色,承载人们的生活与思想,有室内空间,多为室外开敞空间。呈现形态是对村落公共空间最直观的认识,同时空间的存在与人的需求和活动密不可分。空间包围建筑形成开敞的空间,建筑围合形成封闭形式的空间[4-5]。
点线面三者的关系在空间中既相互独立又彼此支撑,有发展可能性,构图稳定,具有系统性,呈现的空间形态如表1所示,村落肌理清晰,地域特色显著。
表1 公共空间形态
3.1.1 散点状公共空间
散点状公共空间面积小,数量众多,在传统村落中分布广泛,起到少量人群聚集,空间形态过渡的作用。它的形成通常可归为两种方式,一种带有自发性,如村口的开放节点、屋宅门前的空地、凉亭、古树等,在生活中自然形成,满足短暂停留、驻足、交谈等非正式交往需求;另一种是因需而建,标志性的精神领地,如供奉祖先神位的宗祠、重要节点的庙堂等。德夯村的寨门,双凤村的村口,有很强的导向感,在此停下步伐,可以观赏美丽风景,了解村落历史、文化。在两村内,随处可见村民忙完农活茶余饭后在凉亭内树荫下休憩,邻里间宅门外闲聊,村民们或席地而坐或自带小凳,这显然已经成为每天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从这些场景中,看到了生活的幸福和满足。
3.1.2 线性状公共空间
线性状公共空间主要有路网系统、水系及两侧延伸部分、风雨桥、檐廊等。路网系统一般有三种,环绕型、辐射型和网格型。环绕型以一条环形路为主体,期间产生若干分支,不断延伸。辐射型以中心场地向各个方向辐射的道路将各部分组织起来,德夯村、双凤村路网均为此类型。网格型具有多个中心,村落规模大、人口多。德夯苗寨通过一条数公里的入村道路与外界联系,屋间小道层层穿梭,溪流两侧人流往来,风雨桥连接两岸。双凤村内山道蜿蜒,檐廊遮挡的檐下空间没有完全暴露于外,方便物品堆放和雨季晾晒。
3.1.3 面块状公共空间
面块状公共空间面积大,空间开敞,包容性强,承担人流聚集、临时疏散、各类活动、农作物晾晒等功能,如广场、晒坝、农田、成片绿地等,也成为使用频次高且最具活力的空间。德夯村内大小广场众多,有集中停放车辆的,有用于举办活动的,广场的功能在不同的时间节点也会发生转化,农忙时节,广场多用于粮食临时存放,山间成片的农田形成了各季不同的地景,村内的重要景观点流沙瀑布是以水景展开的面状公共空间。双凤村标志性建筑土家摆手堂前有广场,前导空间与建筑共同形成了村落的核心。
3.1.4 公共空间的组合方式
利用空间的分隔与联系,可以把很多个公共空间通过一定的结构方式组合成一个空间群,利用空间的差异寻求变化,增强空间的层次和体验感,形成统一完整的空间序列。在村落中,围绕点状空间可展开的更大范围的活动,线状空间起到联系的作用,将较为分散的点状空间和成块的面状空间组成一个整体。很多活动实际已经很难界定发生的场所只在某一个空间,这也要求我们灵活的看待和分析问题,具有全局观。
公共空间的形成与使用需求、人的行为密不可分,为日常生活服务创造了更多的交往形式。湘西传统村落文化底蕴深厚,风俗习惯延续性强,村民生活内容丰富,按照用途可将公共空间分为生产生活型、民俗文化型和休闲娱乐型。
3.2.1 生产生活型公共空间
生产生活型公共空间主要用于种植作物、粮食生产,是村民获得基本生活所需进行劳动的场所。随着传统村落影响力不断扩大,也衍生出一类兼顾生产和效益的公共空间,村民的劳动不仅可以获得物质收获,还能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同时强调大众参与和文化推广。农忙季在村中的田间地头能够看到村民们忙碌的场景,短暂的休息依旧在此。德夯苗寨依托于旅游发展营建的榨油坊、织布坊、染坊等公共空间,规模适中,形式成熟,农闲时村民集中进行展示性生产,使得蜡染、苗银锻造等传统技艺得到了活态传承。双凤村也有类似的公共空间,相对而言分布较为分散,这和村落整体布局有关。
3.2.2 民俗文化型公共空间
民俗文化是地区聚居民众长期生产生活过程中形成的具有地方代表性和深刻文化内涵的非物质文化,诸如在大型广场、街巷此类公共空间举办的民俗活动。两村的民俗文化活动各具特色,载体空间立体多样。土家族热情好客,拦门迎客自古已有,在围绕寨门形成的空间唱山歌、吹土号、端起自酿的酒迎接远方来客,客人喝了拦门酒即可走过寨门进到寨内。摆手堂是双凤村的标志性建筑,是族人祭祀祖先和节庆活动的场所,摆手堂前能看到茅古斯、摆手舞、打溜子等民俗活动场景。鼓文化是苗族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和族人的生存密切相关,战争年代鼓最早是用来传递信息,和平年代人们通过鼓舞表达快乐和希望。每年的苗鼓舞规模浩大,在寨内中心广场举行,表演者热情投入,观众欢呼雀跃。过苗年各家各户忙碌准备,集体则沿主要街道摆开长龙宴,村民在此一起就餐欢度新年,玩龙灯、唱花灯[6]。
3.2.3 交往娱乐型公共空间
日常娱乐形式多样,规模小频次高,创造了轻松休闲的空间氛围。德夯村、双凤村的宅门前、巷道口,邻里间聊聊家常,大树下乘凉避雨欢声笑语,生活在忙碌中充满着快乐,井然有序。村民对精神文化有着很高的追求,同时肩负着民间艺术的传承。他们生来喜欢山歌,歌声陪伴着成长,没有经过专业的学习和培训,原生态有情感有温度的声音总是能直击人心。田间地头劳作歇息的间隙,以歌声作为交流的语言,风雨桥上,休息亭内,村民在此集会聊天,自发对歌,一句句彼此接着,阿哥阿妹通过对歌表达内心的想法,传递情感,诸如这类交流已不局限于某个单一空间,受到约束条件少。
在湘西传统村落中,我们体验了丰富的活动内容和空间形式,它与村民的屋宅一起构成了整个村落的肌理,在发展的过程中自然生长。现今,交通条件便捷,对外联系加强,发展更为迅速,带来了更多的机遇。乡村振兴旅游产业发展,使得村落文化得以传播,扩大影响交流学习,同时村落也面临着游客涌入后公共空间需求产生变化的问题,如何平衡保护与开发尤为重要。在可持续发展的理念指导下,不破坏现有肌理,合理高效利用既有公共空间,有效把控游客规模,适当拓展空间功能,始终应站在村民的角度深度理性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