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江
陶寺遗址出土陶片上的纹饰。图片|中国文物报
在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山西第二工作队(陶寺考古队),有这样一对伉俪——冯九生、赵晔。丈夫冯九生从事考古发掘,对出土的文物进行绘图、拍照、修复等工作,先后参与了闻名世界的陶寺遗址古观象台、大城城墙、宫殿等重要遗迹的发现和发掘,是考古队的骨干。而妻子赵晔,虽是“半路出家”,但是凭借多年的学习历练,成功修复无数破损文物,成为考古队文物修复、资料管理方面的主力。30余年来,他们夫唱妇随,在襄汾县陶寺遗址考古发掘现场,一起工作,共同奋斗,为考古事业挥洒汗水。
盛夏时节,在临汾市襄汾县塔儿山下的陶寺村旁的沟壑土塬上,一片片郁郁葱葱的玉米地,生机勃勃。在庄稼地的中间,零散分布着几个长方形的坑,考古队称之为“探沟”。而在不远处,则矗立着一个由砖砌成的大型古观象台复原景观,这就是举世闻名的陶寺遗址。
1978年,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第二工作队的考古工作者用手中的探铲和手铲,发现了陶寺遗址,在这里发掘出很多绳纹装饰的灰陶片,也开启了一段事关中华文明起源的重大考古发现,使中华文明起点由原先的“距今3700年前后”,推前到“距今4200年左右”,这里因此被称为“中华文明的肇始”“最早的中国”。在之后的40年,这个考古队(后被称为陶寺考古队)长期驻扎在这里,进行专项考古发掘和研究。处于晋南盆地的这一古老文化,被现代考古学家定名为陶寺文化。
经过几代考古人的呕心沥血,一个个惊人的考古发现,使得陶寺一次次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陶寺遗址面积可达400万平方米,作为陶寺文化的核心聚落,该遗址涵盖了陶寺文化早、中、晚三期。在其中期时达到鼎盛,修筑了面积达280万平方米的巨大城址,地位崇高的宫殿区、独立的大型仓储区、等级分明的墓葬区等。一座4000多年前的古代都城完美呈现。而冯九生、赵晔两口子,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先后进入陶寺考古队工作,也有幸参与和见证了陶寺遗址很多重大考古遗迹发现和发掘。
冯九生是大宁县连村人,从小就喜欢绘画,小时候经常拿木棍在地上画鸡、狗等动物,上初中时曾画了很多战争题材的连环画,弟弟冯全生还专门为他的画编辑了图片说明。1982年,冯九生得到临汾筹建中的博物馆招聘画图工的消息,便参加了考试。10多天后,他接到通知,前往在襄汾陶寺遗址进行考古发掘的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山西第二工作队报到,进行工作实践。
“我家世代都是农民,每天同黄土疙瘩打交道。家人本想这下可好了,终于出了个城里上班的。”冯九生笑着说,来考古队之前,他以为会在室内从事一些绘画的工作,结果却一直行走在山坡上、田野间。“以前是种地,后来是‘挖土,只不过是从一个村到了另一个村。”他说。
因为临汾博物馆迟迟没能建成,冯九生后来直接留在了考古队工作。1985年,他经人介绍认识了在襄汾县丁村民俗博物馆当讲解员的赵晔,并于1987年结婚。两年后,赵晔为冯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起初,赵晔和孩子一直在襄汾县城,而冯九生是哪里有工作就得转战去哪里,加上当时交通不方便,回一次家十分困难。
“因为当时孩子小,需要照顾,我就被迫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那时见一次老冯真的很难,一年有八九个月都在考古队,回到家孩子都不认识他了。”54岁的赵晔说,1991年,考古队的领导得知这个情况,就让她把家“搬”到了离陶寺遗址不远的赵店村考古队工作站驻地,后来将工作正式调到考古队,主要负责文物修复、资料管理、后勤等工作。
赵晔性格随和、开朗,很快就和队里的同事打成一片。“一般人看来,考古是一个很神秘的行业,手拿洛阳铲,能探出许多珍宝。其实我最初并不喜欢这份工作,是为了这个家才留下来的。”赵晔说,当真正融入考古队这个大家庭后,思想开始转变,觉得能和考古队的队员发掘、探究历史是很幸福的一件事。就这样,赵晔成为冯九生工作中的好“搭档”,生活中的好伴侣。
陶寺遗址。图片|中国文物报
陶寺古观象台距今4000多年,是迄今考古发现世界最早的观象台遗址,比英国的“巨石阵”早400多年。说起这个观象台的发掘与观测,冯九生、赵晔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有辛酸也有甜蜜。
2002年,陶寺考古队在陶寺遗址(观象台处)进行钻探工作。在陶寺中期小城之内考古队员发现了一处大型夯土建筑基址,其规模宏大、功能复杂,占地面积约1400平方米,台基形状为大半圆形,在台基上由13个柱子围成的半环形夯土柱列十分罕见。“以前钻探,大概能猜出来地下是什么东西,可这次,古墓、城堡、城墙等猜测都排除了!我们遇到了多年来根本就没见过的东西。”时任山西工作队副队长的高江涛博士说,挖开 (现观象台位置)土层时,是一根根的夯土柱,不规整的柱子呈半圆形排列,13根柱与柱之间留出了12道间距不等的缝隙。
陶寺遗址发掘现场。图片|中国文物报
经过多天的讨论探究,考古队员们没人知晓这些土柱的用途。“塔儿山、太阳、縫隙,是不是古代用来观测天象的?”据了解,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山西队队长何驽博士和同事们根据天文考古学家武家壁的指点,结合《尚书·尧典》中的记载,大概确定了这些夯土柱观测天象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