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平,董受全,刘 亿
(海军大连舰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18)
近年来,美国主导的大国竞争形势日益加剧,且随着竞争态势的不断发展变化,美国认为自己长期保持的“军事霸权优势”已经逐渐丧失,部分国家已经对自己“独占鳌头”的领导地位发起了冲击[1-2]。为了巩固自己以往的绝对世界主导地位,美军充分发挥自己导弹射程大、命中精度高、体系作战能力强等优势,不断将战争的触角向世界各个角落延伸,尤其是美国海军利用航母编队等大中型水面舰艇编队,将海战前沿阵地不断外推,对他国形成长期威慑。同时,随着未来海洋在各个国家发展战略中地位的不断提升,围绕海上利益及主权的争端将不断加剧,新形势下的海上作战可能在所难免。围绕有效应对未来作战新情况,部分大国针对潜在作战对象[3]设计特定战术方法,并将提高装备智能化[4]、网络化水平,不断丰富拓展作战空间等作为应对之策。另外,作为对海作战的利器,反舰导弹的发展始终要受到新形势下海上作战空间、作战样式等的影响。因此,深入分析未来海战新变化背景下呈现出的新特点,以及其对反舰导弹未来发展的影响,对掌握未来海战规律具有重要支撑作用。
随着世界各国海上作战力量发展的此消彼长,以往在海战场上长期保持的“一家独大”的局面可能会被逐步打破,基于力量对比的海上作战将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新特点,这些特点涉及海战中的作战形态、信息保障、兵力部署、体系配置和装备发展等各个方面。
在各世界大国军事力量逐步发展的背景下,以及各个国家海上战略利益需求的不断变化,以往无争端的海域可能会呈现出复杂的争端态势,同时部分热点海域的争端形势也会进一步加剧。围绕热点争端海域的战争准备一直在持续进行,并且在不断完善,例如美国提出的“马赛克战”[5]“作战云”[6]等作战概念,以及发展远程反舰导弹等武器装备,都是美军在充分考虑未来主要作战对象、作战空间、作战方式等因素的基础上,为从根本上提高作战准备和具体作战行动的质量和效益所做的努力。另外,在充分考虑当前海上对抗的复杂形势及瞬息演变为战争的可能,尤其是随着近年来美国海军在世界主要海域显示存在、武力威慑等活动日益频繁的情况下,突发的近距海上作战行动的发生概率与日俱增。例如美海军与俄罗斯海军水面舰艇多次在黑海、地中海、阿拉伯海等海域发生近距对峙事件(如图1所示),突发性“擦枪走火”的可能性时刻存在。
图1 2020年1月美俄军舰在阿拉伯海北部近距对峙
虽然在近几年大国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部分国家,尤其是美国大力发展和建造各种反舰导弹发射平台,例如美国将持续建造“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Flight Ⅲ型“阿利·伯克”级驱逐舰,期望尽快实现将海军扩充至355艘舰艇的目标[7],但受限于世界经济形势持续恶化,加之2020年全球爆发的“新冠肺炎”疫情在美国肆意蔓延的影响,未来世界第一军事大国用于建造和研制大量反舰导弹发射平台的经费可能无法得到充分保障。因此,对于世界上任何国家来说,未来在实际对海作战行动中可用的兵力武器始终是有限的。为了高效完成既定对海作战目标,就需要从作战保障上下功夫,从预警探测、互联通信、指挥控制、目标识别、射效评估等多节点综合保障反舰导弹的攻击行动,从而最大程度提高反舰导弹作战效费比。例如美国“海军天基广域监视系统”(如图2所示)就可使用多种平台为武器发射平台提供态势保障服务。
图2 美国“海军天基广域监视系统”示意图
目前世界上的军事大国,尤其是美国在世界范围内拥有大量的军事基地。据美国国防部公布的海外军事基地结构报告来看,其当前拥有587个海外基地[8],各个军事基地都有常驻兵力,例如美军位于日本的横须贺海军基地就拥有大量的水面舰艇、作战飞机等武器装备,同时还配备有几万人的常驻兵力。因此从美国部分军事基地常驻兵力武器规模来看,其基本可以应付一定规模的局部战争。但随着近年来大国竞争的不断加剧,仅仅依靠海外常驻兵力已经难以形成绝对优势,因此美国在海外常驻兵力的基础上,期望通过动态兵力部署达成战略上可预测而战术上不可预测的目标[9],从而实现集中优势兵力实施动态威慑和打击,如图3所示,为美军轰炸机“本土-阿拉斯加州-太平洋-南海-太平洋-本土”的动态部署航线。对于美国尚且如此,那么对于其他大国而言,在海外军事基地有限的情况下,更应逐步强化动态兵力部署,进而提高海上广域范围综合作战能力。
图3 美军轰炸机动态兵力部署路线图
未来大国在海上的对抗可能充斥着各个角落,水面舰艇可能随时都要使用反舰导弹执行远程快速精确打击任务,但同时也可能随时要面临来自敌方反舰导弹的攻击,因此,对于敌对双方而言,在完成对海作战所赋予的远程精确打击任务的基础上,应充分考虑水面舰艇综合攻防要求,在“先机制敌”和“保存自己”之间寻求平衡。例如美国海军在大力发展远程反舰导弹的同时,围绕来袭导弹助推段、中段和末段分别发展激光拦截系统、电磁轨道炮、标准3 BlockⅡA/B拦截弹/海基爱国者3增程型拦截弹等多种反导武器装备[10],形成了综合防御作战体系,该体系示意图如图4所示。
图4 美军综合防御作战体系示意图
随着未来反舰导弹武器装备及配套支持系统的智能化发展,无人水面舰艇等平台可能会成为反舰导弹发射平台的重要组成部分,与有人发射平台一起构筑起强有力的对海攻击阵线。相较于有人发射平台,无人发射平台可以在危险区域实施前沿部署,可执行侦察监视任务,或可执行直接攻击任务,从而避免大量人员伤亡。美国海军已经就可装载导弹和各类传感器的大量无人水面舰艇的规划、研制和使用展开了基础应用研究。目前美军已发展了89型无人水面艇(USV)、“海上猫头鹰”无人水面艇、反潜艇追踪无人驾驶船(ACTUV)、“海猎号”无人驾驶军舰等无人水面舰艇,同时美国海军计划在2020年~2024年建造10艘装备雷达、声呐、防空及巡航导弹的LUSV(外形如图5所示)机器人战舰[7],未来美国海军计划研发采购排水量约为2000吨,可配备反舰、对陆攻击任务模块的大型无人水面舰艇,以及配备情报、监视、侦察与电子战系统的中型无人水面舰艇[11]。其他国家例如英国已经在海上自主平台开发(MAPLE)项目中对MAST-9无人水面舰艇(USV)、PAC-950无人水面舰艇指挥控制等功能进行了演示验证。虽然目前大部分无人水面舰艇的主要功能还是侦察监视,但从未来发展方向来看,装载反舰导弹等进攻性武器的可能性和需求依然较大。
图5 LUSV测试舰
无论武器装备如何发展,无人化、智能化程度如何增强,人依然是决定未来战争胜败的关键因素。对于对海作战而言,人的因素,尤其是指挥员的指挥艺术对作战行动的走势影响很大,大到兵力行动部署是否得当,小到单武器使用是否合理等。毛主席曾有“战争的胜负,主要取决于作战双方的军事、政治、经济、自然诸条件,这是没有问题的。然而不仅仅如此,还决定于作战双方主观指导的能力”的论述,这无疑是对作战指挥艺术重要作用的深刻凝练。随着近年来作战形态的深刻变革,信息化、网络化、智能化慢慢将成为各类军事装备和军事作战行动的发展趋势(美国海军智能化作战指挥体系示意图如图6所示),同时,战场空间立体化、战场要素多元化、战场对抗复杂化、战场态势瞬息化等已经是现代海战主要的表现特征,因此,在未来海战中,尤其是多平台、多武器协同作战中,不仅仅需要依靠人的关键作用,同时也需要导弹武器系统的智能辅助决策支撑,进而可充分发挥反舰导弹智能航迹规划、智能搜索识别、智能干扰对抗、智能突防毁伤等优势。
图6 美国海军智能化作战指挥体系示意图[12]
在世界大国海上作战力量不断发展壮大、海上作战形势日趋复杂的背景下,未来海战对反舰导弹的需求也已悄然发生了变化。这些变化将牵引反舰导弹的发展,也将直接影响反舰导弹未来的发展方向。
在大国竞争日趋激烈的今天,海上敌对双方兵力直接对抗的风险日趋增大,为保证在对方防区外实施远程精确打击,做到先机制敌,世界各军事大国,尤其是美国近年来大力发展大射程反舰导弹。例如美国多功能导弹标准-6导弹可对370 km外舰艇目标进行打击,LRASM-A空射型反舰导弹射程可达926 km,升级版战术战斧Block Ⅳ反舰导弹射程可达1 111 km~1 667 km,这些导弹与最新型的捕鲸叉Block Ⅱ+反舰导弹240 km射程相比,明显提升了远程对海打击能力。
另外,由于当前在部分“灰色地带”[13],例如部分敏感海域或存在主权争议的海域,美国等国家频繁开展所谓的“航行自由行动”,极力展示肌肉,为“盟友”站台,这无疑增加了海上敌对双方在近距“追逐游戏”中擦枪走火的可能,此时就需要能够快速反应、快速准备和快速发射的近程或超近程反舰导弹,在对抗升级的瞬间给敌以致命一击。此外,也可不断减小反舰导弹射击近界,将“大射程”与“小近界”技术相结合,从而提高反舰导弹作战的灵活性。例如挪威的海军打击导弹NSM(导弹发射示意图如图7所示),其最大射程可达185 km,最小射程仅3 km[14]。
图7 海军打击导弹NSM
在舰载防御武器逐步发展、拦截反舰导弹能力不断提升的情况下,尽可能增大飞行速度成为提高反舰导弹突防能力的一项重要举措。目前世界上多个国家已经发展了高超声速反舰导弹,例如俄罗斯在20385型护卫舰等水面舰艇上装备了“锆石”高超声速反舰导弹[15],导弹外形如图8所示。美国为了追赶并形成高超声速武器技术和装备优势,在2021财年大幅提高了高超声速科研预算[16],这也体现出了高超声速导弹在未来作战中的重要作用和地位。
图8 “锆石”反舰导弹
虽然高超声速反舰导弹相比传统亚音速或高亚音速反舰导弹具有飞行速度快、突防能力强等特点,但却无法进行长时间、大范围巡逻待机,因此作战灵活性稍显不足,而长航时、大射程的亚音速导弹正好弥补了这一缺陷,这也是当前世界几个军事大国既大力发展高超声速导弹,又兼顾发展传统导弹的根源所在。例如美国在发展空射快速响应武器(ARRW)、常规快速打击(CPS)[17]等高超声速导弹的同时,又改进发展了多型常规大射程长航时反舰导弹,例如战斧反舰型Block-Va导弹,射程可达2 000 km[18],飞行时间约为2.3 h(速度约为Ma=0.72)。
随着未来战场态势日益复杂,战场空间不断扩大,战场要素不断增多,仅仅依靠人的智力决策显然已经无法适应未来作战需求,因此,各类武器装备的智能化发展是必然趋势。对于反舰导弹而言,智能化意味着导弹可自主感知战场态势、自主高效信息处理、自主识别和目标威胁判断、自主目标分配、自主航迹规划、自主多弹协同、自主抗干扰、自主命中毁伤等。例如美军LRASM导弹已初步具备了半自主规避敌方防空区域的能力[19],且其导引头可利用数据链终端与其他导弹、飞机等形成网络化协同作战体系[20-21]。LRASM导弹作战模式如图9所示。
图9 “远程反舰导弹”(LRASM)的作战模式[20]
世界上任何武器装备的发展始终都是“矛”与“盾”此消彼长的过程,反舰导弹的发展也不例外。反舰导弹智能化的发展也间接地推动了干扰理论及装备的发展。例如美国朱姆沃尔特级驱逐舰电子战系统可以对反舰导弹等目标实施动态定向攻击[22];俄罗斯海军北方舰队已换装新式电子战装备,除了“摩尔曼斯克-BN”和“克拉苏哈”等远程电子战系统,未来还将配备新式“季夫诺莫里耶”电子设备[22]。因此,强化反舰导弹在通信干扰对抗和目标捕捉、识别、跟踪抗干扰等方面的能力,是确保反舰导弹充分发挥智能化优势的根本保障。
反舰导弹的发展不仅仅是武器装备本身的发展,更是一个国家科学技术储备、经济发展基础、攻防作战理念、装备发展思路、装备保障理念等的综合体现。目前从世界上几个军事大国反舰导弹的发展情况来看,都秉承着“基于现有基础、持续发展”和“基于未来作战、创新发展”的思路,在降低研制风险、成本和追求绝对能力之间寻求平衡。例如美军当前主要的反舰导弹既包括改进后的联合打击导弹(JSM)、捕鲸叉Block Ⅱ+(AGM-84N)反舰导弹(如图10所示)和战术战斧Block Ⅳ反舰巡航导弹,又包括新研的LRASM反舰导弹;俄罗斯则是以KH-35等传统反舰导弹为主,在不断升级改造的基础上,又大力发展并装备“匕首”(可打击水面目标)、“锆石”等新型高超声速反舰导弹。
图10 捕鲸叉Block Ⅱ+AGM-84N导弹
随着近年来国际不稳定因素的增加,大国对抗形势的加剧,“分布式作战”[23]可能会成为未来大国竞争甚至发生全面对抗的情况下兵力武器使用的指导思想。“分布式作战”强调充分利用多发射平台、多攻击武器,通过空间分散、互相协同的方式来达成争取作战优势的目标。“分布式作战”示意图如图11所示。虽然“分布式作战”字面上强调分布,实际上其主要内涵依然是强调多平台之间、多武器之间的体系指挥协同使用,因此,从本质上来说,当前的分布式作战与以往的体系化作战并无冲突,分布式作战是对体系化作战的升华,因此,对于反舰导弹未来的发展来说,既要满足分布式作战对大威力、大射程的要求,同时又要满足体系化作战对在线制导、协同制导等的要求。
图11 “分布式作战”示意图
随着近几年世界局势的深刻变化,大国竞争已经从幕后走向前台,并且成为当前大国关系的主基调,如果任由局势发展,大国直接对抗可能在所难免。作为大国军事领域对抗的前沿和主阵地,海上作战行动的胜败将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在当前海上力量组成多元化、武器装备智能化、对抗空间广泛化、对抗形式多样化、对抗态势复杂化等背景下,作为海上作战中执行远程精确打击任务的首选武器,反舰导弹的发展也应不断适应未来海战的新特点,在射程覆盖广域范围、高速突防与长时巡航、智能化与抗干扰等方面持续突破,不断提高反舰导弹履行使命任务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