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关键的调研

杨智淋

历时3天，深入川中丘陵地区2县12个乡镇，蹲点调研乡村规划、闲置资产盘活、村集体经济融合发展、镇村便民服务体系建设、教育资源整合优化等“两项改革”推进过程中，社会关注的“焦点”、群众关心的“热点”和利益调整的“难点”。

这是2020年7月22日至24日，在全省“两项改革”已取得阶段性成效的关键时期，四川省委书记彭清华就做好两项改革“后半篇文章”深入绵阳市三台县和盐亭县所开展的一次调研。紧凑的行程、豐富的点位、多元的课题，折射出此次调研的不同寻常。

以这次调研为契机，省委省政府在全省范围内部署开展了一系列专题调研，这些从实践中摸清的情况、形成的智慧，最终成为指导四川做好“两项改革”的基本遵循和行动指南。

关键节点下的样本选择

作为全省近年来涉及最广泛、群众最关注、影响最深远的重大基础性主动性变革，“两项改革”自2019年启动以来，呈现出蹄疾步稳、协调推进态势。

至彭清华前来调研的2020年7月，除7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尚未完成改革外，全省“两项改革”前半篇任务基本完成。

在“两项改革”从数量增减的“前半篇文章”转入提质增效的“后半篇文章”这一关键节点，从基层了解改革的真实情况、研究做好后续发展工作，成了四川省委高度关注的课题。

然而，幅员辽阔的四川，各地无论是地形地貌还是发展水平差异都较大，调研样本的选取需要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典型意义。经过多番考量，同属丘区农业县的绵阳市三台县和盐亭县进入了调研视野。

据三台县委书记吴明禹介绍，“两项改革”前，作为人口大县，三台所辖乡镇（街道）63个、村（社区）1042个，数量分别位居全省第三位和第二位。半数乡镇GDP低于5亿元、94%以上的村集体经营性收入低于5万元，“数量多、规模小、分布密、实力弱”的特征尤为突出。

而通过前期的主动改革，三台初步取得“减量提质”的积极效应。同时，该县镇村区划建制调整于2020年6月就基本结束，正处于刚刚完成“前半篇”，亟待布局“后半篇”的转化期、窗口期。

“解剖好三台这只‘麻雀，是检验‘底部支撑是否夯实、能否以镇村‘小治服务省委治蜀兴川‘大治的一个样本。”吴明禹说。

与三台接壤的盐亭县，无论人口规模还是经济总量在全省都处于中游水平，是此次调研的另一个县。

在盐亭县委书记何长鹰看来，相较于基础配套设施较好的平原区和拥有资源的山区，丘陵地区往往发展基础较为薄弱，尤其是盐亭这种不靠海不沿边的地区，只有通过深化改革的方式来推动发展。“如果抓住丘区农业县这个样本，探讨形成一些机制和经验，对全省其他地区推动改革也具有一定的指导和借鉴意义。”

对于这种探索价值，彭清华也明确指出，同属丘区农业县的三台和盐亭，历史悠久、人文厚重，两县户籍人口分别为141万、62万，2019年经济总量在全省排名分别为第34位、第97位，在全省具有典型样本意义。

选定调研样本后，一场看实情、摸问题、解疑难的蹲点调研随即展开。

从细节问询中摸清基层情况

三台县芦溪镇党委书记王俊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调研场景。

在镇政府二楼的汇报室，王俊用“一江隔开两座城，产业发展不均衡。明明生活在一起，原来却是两家人”这首诗，汇报了原芦溪镇与花园镇合并前，当地群众生产生活的诸多不便。看着屏幕上的地图，彭清华说，诗写得很贴切。

原本15分钟的点位调研时间也在与当地干部的交流中延长到40分钟左右。

超时是此次两县调研中经常出现的情况。在盐亭县大兴回族乡乡长金毓看来，这主要是因为彭清华问得很仔细，想把最真实的情况了解清楚。

如在该乡，彭清华问及面对“两项改革”后回族乡面积扩大的现实情况，汉族群众与回族群众相处得如何，对于汉族群众吃猪肉，回族群众有没有意见，等等。

改革情况好不好，基层干部群众最有发言权，直接倾听民声也是此次调研的鲜明特点。

在三台县景福镇宋观庙村，时任该村党委书记陈晓军坦言自己享受了一次“座上宾”待遇。

在宋观庙村，彭清华与村两委干部代表、老党员、困难群众、合作社负责人等开坝坝会，像陈晓军这样的基层干部群众被请到了凳子的第一排。

针对不同身份的人，彭清华分别抛出了有针对性的问题。

据陈晓军回忆，对龙虾养殖户小李，彭清华询问了合村并组后，回乡创业产业支持政策是否有变化;对村第一书记李晓川，彭清华详细了解了合村之后产业发展整合情况。

在详细了解基层情况后，彭清华还就此次省委推进“两项改革”的决策考量向基层群众做了宣讲。

“话语很朴实，都是大家能听得懂的语言，大家对改革都很支持。”陈晓军说。

不同的乡镇村居面临的现实情况往往不同，为全方位了解“两项改革”在基层落实的具体情况，在调研中，彭清华带着问题和思考去了不同的乡镇，所调研乡镇都具有各自的代表性。

从县政府驻地镇潼川镇到芦溪、西平等中心镇，新德、景福等重点镇，再到特色镇建平镇、一般乡镇中新镇。在三台县民政局相关负责人看来，彭清华书记在三台调研的7个乡镇实现了对该县乡镇体系的全覆盖，特色鲜明、层次明晰，具有很强的代表性。

而被调研的盐亭各乡镇中，既有涉及民族团结融合的大兴回族乡，依托嫘祖文化推进文旅融合的嫘祖镇，也有集中连片产业发展的巨龙镇，还有合并后因人口增多而面临基层行政执法和治安管理考验的富驿镇。

多元点位、深入了解，让此次蹲点调研有了深厚的基层根基。

而在调研前一晚和结束的当天下午，彭清华还主持召开会议听取各调研小组的情况汇报，为下一步全省深入开展调查研究，整体推进“后半篇文章”改革，打下了坚实基础。

调研后的多元改变

“最明显的变化还是干部精神面貌变了，合并后干部职数变多了，舞台变大了，不用一人再干几样活，无论是干部本身的素质还是干事动力都比以前有所提升。”谈及“两项改革”带来的直观改变，三台县建平镇党委书记王毅这样告诉记者。

盐亭县玉龙镇党委书记程益民也有同样的体会。玉龙由原玉龙镇和黄溪乡合并而成，原黄溪乡人口只有几千人，却依然要按乡镇一级建制配备干部。

“人少，选干部就难，用干部更难，无形中还增大了行政运行成本。”程益民说，合并后，现在可以从优选用干部，工作推进起来都要好得多。

伴随着人力优化的同时，“两项改革”还推动了资源的聚合和放大。

三台县新德镇崭山村是“中国米枣之乡”，规模化的种植和精细的技术指导，让当地群众尝到了产业致富的甜头。邻近村虽然也有种植，但效益却不明显。此次改革将米枣主产区原崭山村和分散种植的永胜村、永联村进行合并。

在崭山村党委书记、村委会主任文伯毅看来，这就是以强带弱，通过品牌共享和技术指导，既扩大了种植规模，又带动了周边发展。2020年，小米枣为该村创造了4000余万元的产值，产业带动作用逐渐凸显。

在“两项改革”中，既有以强带弱的，更有强强联合的范例，三台县芦溪镇便属此类。

原芦溪镇养猪产业发展较好，原花园镇麦冬产业势头很旺，但都无法单独形成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的局面。两镇合并为新芦溪镇后，总人口增至12万人，是典型的大镇。通过优化产业资源布局，该镇目前已创建2家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这在全国十分罕见。

“国家现代农业产业园的创建要求之一就是要三产融合发展，没有‘两项改革所带来的资源聚合效应，我们是办不到的。”王俊坦言。

不只是产业发展，同样发生化学反应的还有医疗、教育等群众关切的民生事项。

在三台县中新镇，原乐加乡初中被并入中新镇初中，腾出的校舍转给乐加小学，小学的校舍又改建为公办幼儿园，这一做法被彭清华称赞为“撤一校、利三校”。

“以往乐加乡初中就几十个学生，客觀上也不可能每一个学科配一个老师。”中新镇党委书记陈洪告诉记者，学校合并后，师资力量配备更充足，教学质量和升学率较之前都有了明显提高。

改革顺应了群众拥有更高教育质量的期待，但对就读于原撤并学校的学生来说，上学路毕竟变远了。为此，三台县探索推出农村交通运输“红领巾专车模式”，实现家门口、校门口、车门口一站式直达，学生就学更加便利。

借助此次调研契机，三台县和盐亭县在做深做实两项改革“后半篇文章”方面仍在持续发力，更多的改变正在发生。

“在全省28项改革任务的基础上，我们自主新增了‘加强城乡生态环境保护的改革任务，通过积极争创全省两项改革‘后半篇文章试点示范县，以期通过更多探索成果为全省提供可能选择和参考借鉴。”吴明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