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都市养羊

余平

搬进新居后，我特意把父亲从乡下接到城里住。父亲六十多岁，身体特别硬朗，他从乡下带来了好多土特产。此外，他还抱来一只小羊羔，说这只小羊羔是我三叔送的，现在自己进了城，没人照料它，只好带过来了。我笑说：“爸，这里是城市，怎么能养羊呢？”父亲不以为然：“我就不相信这城里容不下一只羊。”

父親买来奶粉和奶瓶，一天给羊羔喂三次奶。每次喂奶，他都把羊羔抱在怀里，专注得像在哺育自己的孩子。羊羔在父亲的精心喂养下慢慢长大了，没多久就能自己吃食了。父亲总在晚上去菜场为羊买菜，晚上卖菜的摊主快收摊了，菜比较便宜。有时候父亲也从菜场捡些菜回来，像白菜、包菜、萝卜，羊都很爱吃。每次带菜回来，他都在厨房洗好长时间。父亲说：“城里的菜有农药残留，不洗干净羊吃了会生病。”住在附近的小孩子知道我家有只羊，一放学就过来看，这个摸摸，那个摸摸。父亲也不阻拦，在一旁笑呵呵的，让他们轻点摸，别把羊吓着。

羊一天天长大了，喜欢到处跑，放在卧室里不太合适。父亲就在阳台上修了个微型羊圈，把羊圈养在里面。羊很通人性，每次父亲来喂食，它都欢快地摆尾巴，父亲的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笑容。可是不久，邻居们就向父亲抗议，原来羊圈散发的异味引起邻居们不满。父亲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从此他每天都不辞辛苦地打扫两次羊圈，还给羊洗一次澡。羊圈里的异味小了，父亲心里的石头刚落地，邻居们又抗议说羊总是在夜里乱叫，影响大家休息。

邻居们说得在理，父亲无可奈何，白天大家要上学上班，夜晚不休息好怎么行？父亲打算把羊送回乡下，那只从小喂大的羊很有灵性，似乎知道即将和父亲分别，一连几天都不怎么进食。他心疼地说：“这么大的城市，咋没有一只羊落脚的地方啊！”父亲很难过，我也很着急，还是妻子想出了办法。她说我们家附近的大型购物娱乐中心里有一个儿童乐园，儿童乐园里有个微型动物园供孩子们参观游玩，那里也许是羊最好的归宿。几经周折，父亲终于把羊送进了那个微型动物园，这终于了却他的一桩心事。从此，年迈的父亲成了儿童乐园的常客，隔三差五就带着草料去看他从小养大的羊，他的脸上又有了笑容，我打心眼儿里感到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