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放
摄影家们用照相机和胶片,记录每个年代所发生的历史事件、世俗民情和悲欢离合,把无法复制的瞬间永久性地定格在底片和照片上。
文人墨客则通过书信手札来传递思想、性情和感受。由于中国书法具有它的特殊性,所以自古以来,书信尺牍成为书法艺术传承的最佳载体。例如二王的《快雪时晴帖》、《平安帖》、颜真卿的《湖州帖》等等,都是传世的法书经典。至于流传在民间的古代书札,即使它们的真伪尚有争议,但同样具有一定的学术价值。苏轼的《功夫帖》虽然只有两行字,却神采飞扬,充分体现他的笔墨情怀。还有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他的《局事帖》,仅为一页尺牍,书风方正严谨,用笔遒劲有力,成为遗世稀罕的墨迹珍品。古人的翰墨书札因存世量极少和年代久远,在鉴别真伪时颇有争议。而民国时期的文人书信因时隔不远,存量较多,备受藏家喜爱。例如梁启超、胡适、周作人、郁达夫等人的书信,往往成为人们更为关注的收寻目标。究其原因,名家的私人书信,具有艺术和文献的双重价值。旧时文人善书者居多,由此增添了它们的艺术价值。书信是真性情的自然流露,比刻意的艺术创作更为松弛、随和和真实,书信中涉及的人际交往故事可供后人回溯和研究。绝大多数书信是独一无二的,无法复制。书信所具有的唯一性,无疑成为研究年代、人物、事件的最佳史料。
人们最感兴趣的,是在某一时期中,那些改变历史走向或社会风气的文化名人,诸如蔡元培、陈独秀、鲁迅等等,他们对历史发展起了关键性作用。他们的书信手稿,即使是讲述日常琐事,也会透露那个时代的一些不为人知的重要细节。
梁实秋先生收藏名人尺牍,他为自己定了四条标准:1.用钢笔写在宣纸上的不收;2.字迹太工整或太潦草者不收;3.作者健在的,可公开发表者不收;4.作者已逝,却仍然不可公开发表者,也不收。在梁实秋四条标准中,前两条他是从艺术角度考虑,后两条则是从文献价值来考虑。如果一封信被公开了,毫无收藏价值。如果信极有价值却永远不可公开,也失去了收藏的趣味。
书信是一对一关系,人们通常在信里直抒胸臆,不事雕琢,包含了鲜为人知的故事和私密内容,有些书信还原并丰富了时代背景和背景中的相关人物。有一封陈独秀于1917年8月致蔡元培的信函,信中向蔡元培举荐胡适到北大任职,内容包括请胡適授课的科目和应得的薪酬,此封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由于书信的公开具有一定的延迟性,于是成为人们解读历史或观照历史的补充。公共史料勾勒出历史的骨骼和轮廓,而书信日记这类私密文献则构成有血有肉的历史肌理。阅览私密的信札日记,感受文字的温暖,得到人文情怀的滋养,还找到了历史的注脚。
台湾作家余英时先生厚古不薄今,他向朋友发信先使用传真机,再按原样手写一份邮寄。既利用现代科技的快捷方便,免得收件人苦苦等待,又保留传统的写信方式,让收信人看到真迹,享受阅信的乐趣和感受手泽的温情。前辈甚至用一手漂亮的书法来向友人倾吐情感,收到如此老派的来信,看到信封上贴着邮票,未拆封已然几分陶醉了。再读信中内容,看到熟悉的笔迹,如见其人。字里行间透出墨香纸香,俨然是一份典丽的礼物,自然高兴万分。亲笔写信给友朋,开信封、贴邮票、投邮箱、期待和等候,那有多么温馨。但随着时代和观念的嬗变,很多原本美丽的景致,现在反而成了繁琐和累赘。
多年前,我在二手相机店里淘到一台爱克发35mm SUPER SILETTE旁轴相机,装入一卷伊尔福黑白胶卷。拍摄完毕,将胶卷送到重庆南路上的彩扩店冲洗成底片,从中选出5张,坐在操作员身旁,要他按照我的要求和意图(明暗反差、色彩饱和度、锐度、影调),将它们扩放成8×12英寸银盐照片。过程繁复,麻烦得很,却有无穷乐趣。迄今为止,上海还开着几十家二手相机店,尽管生意清冷,平时门可罗雀,但是每逢双休日,潮男潮女成双做对或三三两两,在店里兜兜转转。果断出手的毕竟是少数,多数人从老板手里接过旧相机,磨蹭半小时仍然没有拿下。货比三家,他们正在享受淘购老式照相机的过程。他们肩上经常挂着一台胶片相机,“徕卡”成了时髦和专业的象征。玩胶片机的人还没有绝迹,用墨水笔写信的人怕是找不到了。
爱克发(AGFA)照相机公司于1867年在慕尼黑(Munich)初建,于1873年正式成立。AGFA是Actien Gesellschaft fur Anilin Fabrikation的缩写。1925年,爱克发公司买下慕尼黑Rietzchel工厂,从那时起,该厂所生产的照相机不再使用Rietzchel品牌,开始出产最初的爱克发照相机。1928年,美国ANSCO公司加盟,组成爱克发·安斯柯(AGFA ANSCO)公司,后来又变成爱克发公司,负责美国的照相机生产。二次世界大战前,原来的爱克发公司在德国慕尼黑、勒沃库森和沃尔芬的工厂生产照相机和胶片。二战结束后,1945年夏季,爱克发公司重新恢复生产。沃尔芬工厂继续用ORWO (Original Wolfen) 品牌生产照相机,德国统一后依然如此。1952年,爱克发公司在勒沃库森成立爱克发照相器材制造公司,在慕尼黑成立爱克发照相机公司。1957年,这两家公司又被合并成爱克发公司。不久,爱克发公司收购PERUTZ照相器材厂、KEONAR厂、MIMOSA厂以及其他厂家,直至1964年与比利时GEVAERT公司合并。爱克发公司生产的一些照相机上刻有AGFA ANSCO或ANSCO 品牌标记,同营销厂家有关。
爱克发35mm SUPER SILETTE旁轴相机由德国爱克发照相机公司于1954年生产。该机装着固定式AGFA SOLAGON 50mm F2镀膜标头,采用双影重叠对焦,最近对焦距离为3.5英尺。配置SYNCHRO-COMPUR五叶片镜间快门,快门速度范围为1~1/500s、B门,调速环与光圈设置环在工作时互相连动。机身上置有同步闪光连线插座,底板上有支撑脚,镜筒上装有VXM功能切换杆,有自拍器。整机长128.2mm、高83.8mm、厚70mm、重640g(装有原配镜盖),机顶上固定着附件插座。
我的爱克发SUPER SILETTE相机,于2004年从火车站附近的二手店里淘来。老板姓吴,五短身材,满脸堆笑。张嘴时门牙至少缺掉四颗,一旦笑起来显得格外可亲可爱。机子成色不错,镜头干净通透,机械功能都是好的,镜头上还套着原厂金属盖,记得成交价是1200元。
从正面看(图1),前镜环内圈发黑斜面上刻有白色标识:AGFA SOLAGON 1:2/50 P24702。前镜环外径31.8mm,圆周上饰有直丝滚花,前镜环后面是外径43.8mm的镀铬装饰环。装饰环的上端圆弧立面上刻着相机的品牌标识:AGFA SUPER SILETTE,银底黑字,挺秀古朴。装饰环后面是外径49.7mm的调速环,调速环圆周上饰有朴拙的镀铬直丝滚花。调速环的下端圆弧立面上凸显快门品牌标识:SYNCHRO-COMPUR,变体英文字母衬以亮铬镀层,显得靓丽夺目。调速环圆周上刻着11档快门速度值:B、1、2、4、8、15、30、60、125、250、500。实际调速时,左右旋转调速环,将所要设置的速度值对准光圈设置环后面的黑标箭头。调速环后面装着外径50mm的光圈设置环,设置环圆周上刻着7档光圈值:16、11、8、5.6、4、2.8、2。设置光圈时,先按下设置环右侧的弧形手柄,并同时旋转设置环,将所需设置的光圈值对准后侧镀铬圆弧面上的黑标箭头。设置快门速度时,光圈设置环将随着调速环的旋转而同步旋转,两环连动。黑标箭头所对准的相应快门速度值和光圈值,就是正确的速度/光圈值组合。
镜头左后侧,镀铬圆弧凹槽内伸出VXM功能切换杆。实际操作时,往返移动功能切换杆,切换杆移至绿色V位置,自拍功能生效;移至红色X位置,万次闪光灯功能生效;移至绿色M位置,单次闪光泡生效。
光圈设置环后面置有外径54.3mm调焦环,调焦环右侧装有厚实的弧形手柄。实际对焦时,捏住调焦手柄并左右旋转调焦环,通过机背上的取景器目镜来监视被摄物像状态,直至完成双影重叠对焦任务。
镜筒被固定在与机身相连的安装座上。安装座长69.3mm、宽56.3mm、厚7.5mm,它被固定在机身正中位置上,镜头安装座的左下角装着同步闪光连线插座。
鏡头安装座上方,机壳正中位置立面上凸显红色标识:Agfa。红色花体英文字样被围在红色棱形框内,构成绮丽隽雅的品牌图标。
镜头安装座底下,从机身底侧朝前伸出一块长18mm、宽11.8mm、厚0.8mm的镀铬支撑脚,实际上只是一块金属片。不用时可将支撑脚推入机身,需要时再将它拉出。
相机还附有原厂金属镜盖(图2)。镜盖表面镀铬,外径34mm、内径32mm。镜盖镀铬面正中凸显花体标识:Agfa,字样被围在棱形框内。镜盖上的银色棱形图标与机壳上的红色棱形图标相同,交相辉映。
镜头朝上,向机顶方向看(图3)。机顶左端是外径25.8mm、厚5.2mm的倒片轮,圆周上饰有镀铬直丝滚花。机顶中央固定着附件插座,插座镀铬面后侧刻着相机序号:CZ4362。机顶右端装着同走片计数盘连接在一起的卷片/上弦扳手。卷片/上弦扳手在左,走片计数盘在右,两者连接成一个整体组件。走片计数盘外径 24.8mm、厚5mm,端面刻着一圈36个走片计数值,计数盘中央置有计数值手动设置钮。装片后想要手动设置计数值,可以用手来逆时针旋转设置钮,将0位对准计数盘外圈镀铬面上的黑标箭头。依次扳动卷片/上弦扳手,依次摁下快门钮,走片计数盘将随着扳手的扳动而旋转,从0开始依次进位,一直进位至36,最后拍完36张胶片。
卷片/上弦扳手上侧,机顶镀铬面上装着外径9mm、长9.7mm的快门钮。实拍时,将卷片/上弦扳手扳到底,方可摁下快门钮,根据已设置好的快门速度开启镜间快门叶片。
镜头朝前,向机背方向看(图4)。机背左上方,机壳镀铬面上装着外径9.8mm的取景器目镜。实际操作时,从目镜里观测被摄景物,左右旋转镜筒上的调焦环,驱使整组镜头前后移动,直至双影重合,最后摁下已被上弦的快门钮。
机背左旁侧下端置有后盖锁片,拉出后盖锁片,后盖将自动弹开(图5)。用力关紧后盖,后盖即被锁定。后盖上贴着黑色颗粒饰皮,下端皮面上凸印标识:MADE IN GERMANY。
镜头朝上,向底板方向看(图6)。底板左下侧置有退片功能钮,中间置有三脚架安装螺孔。
爱克发35mm SUPER SILETTE属于普及型旁轴相机,结构简单,制造精度一般。它具有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德国照相机的普遍特征,外观典雅古朴、用料考究、全金属全机械结构、机身坚固耐用。SOLAGON镀膜标头的成像素质不俗,拍出来的银盐照片韵味淳厚、色调柔和、影调丰富。犹如爱克发相机自身,浑然找不到一丁点儿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