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美
在这个不知道年岁的古村落遗址上,一些散落或者破碎的过往早已不知去往。纷扰繁杂的晨雾,让这颗孤零零的星星把握不住风的方向,更看不到风吹过的尽头。
这朦胧、短暂、静逸的,如同窒息的时辰,没有飞鸟的影子,没有炊烟的袅袅,也不再有报晓的雄壮,更没有了早行的脚印。它们来自过去,又将成为过去,带着一种荒凉之美。
搬到县城里的父亲,一直唠叨着: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乡村的河流,留有田地里遗落的种子。大年初二,薄雾依稀散去,马路上零星的积雪仿佛是结在父亲心头的伤疤。
窗外,小区里虚白的小径像一条新犁耙过的田垄,在父亲的心中蜿蜒向远。这个冬天,无所事事的父亲,酒,成为他唯一的知己。
而今,春天已至,阳光通透。父亲如土地一样坚实的脸庞,有了河流苏醒和种子发芽般的萌动,瘦弱的身躯如同泥土里弯曲的根须,舒展开来。
周末,午后。我躺在沙发上,妻子拨弄头发的手骤然停止。在她眼里,我的层层黑发,突然间围拢成一个深渊,里面藏着一些凋谢之后才能看清的秘密。
“你看,又有了两根白发。”那两根把我从青春的梦里叫醒的白发,在妻子的两指间挣扎。“三根,四根,五根……”从妻子嘴里漫不经心蹦出的数字,仿佛已经承载不了人生的归处。
秋分过后,气温渐低。太阳有了秋天的模样,而我依然在金灿灿的幻想中无法自拔。窗外,蝉鸣开始大面積剥落,午后的太阳仿佛是灌了铅的铁饼,下坠得越来越快,金质的光逐渐暗淡。
这个秋天,我时常把自己关在失落疯长的院子里,打开失落的方式,一直没能找到。在三月栽下的柿子树,掉光了最后一片叶子,我薄薄的衬衫,被秋风吹瘦。